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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羽不敢置信的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刚刚说什么?
滚出去跪着?
跪着?
男人微微垂首,修长的手指猛地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眸,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已经那眼睛里好多年都没有见过的,独独属于容氏女的异样光彩,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悦:“怎么?想要和靳禹在一起,这一点罪都受不了?”
沈星羽狼狈的撇开头,下巴也从男人的手指间滑脱出来。
唐季倡嗤笑了一声。
可落在沈星羽的耳中,却觉得格外的刺耳。
就好像在嘲笑她对唐靳禹的爱也不过如此一般。
“要么滚出去,以后都不要和靳禹见面,离婚证我会让人带给你,要么就出去跪着。”
唐季倡满是怒意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响,说出的话更仿佛一个大铁锤狠狠的砸在她的胸口,将她那一点脆弱的自尊,砸的支离破碎。
她是多么的爱唐靳禹啊。
爱到愿意为了和他在一起,愿意将自己的肾换给沈紫灵的地步。
爱到卑微的背负着小三的名号也要呆在他身边的地步。
若是唐靳禹现在跟她说,要分手,要离婚,她或许还会因为这次任性的事情而分开,但是若是其他人要将他们分开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看着唐季倡还不留情转身回房间的背影。
沈星羽攥紧了手指,咬了咬牙,转身走出雪海居的大门,在门口的空地上,猛地屈膝跪下。
福妈刚从后院回来就看见沈星羽那单薄的身影,挺直着背脊跪在地面上,白到几乎透明的小脸,没有表情,她突然想起刚刚她进后院之前看见的,沈紫灵和老总裁前后脚进门的身影,也就不难猜出来,肯定是沈紫灵又做了什么,沈星羽这是被老总裁给罚了。
想到这里,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远在沪市的唐靳禹的手机上。
然后连忙将从后院挖出来的辣酱坛子洗干净了,送去了厨房。
沈星羽的脸色白极了,看起来十分慑人。
福妈知道她身体不好,却也不敢违背唐季倡的命令,只好偷偷的走过去,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声音里充满了对她的怜惜:“少夫人,你赶紧喝一点热汤吧,也不知道老总裁什么时候能够让你进去。”
沈星羽虚弱的对着福妈笑了笑。
只是,她看着福妈手里冒着热气的鸡汤,却没有任何想要喝汤的欲望,反而隐隐约约的,心底有种隐隐作呕的感觉。
“不了,福妈,我还是不喝了,要是被……知道了,恐怕会不开心了。”
福妈还想再劝,但是看着她坚持的样子,也只好叹了口气,端着原封不动的鸡汤回去了厨房。
“呵,蠢货。”
站在二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唐季倡忍不住的冷冷的笑了一声。
这种时候还讲什么骨气,简直愚不可及,倒不如将鸡汤喝了,说不定对体力还有些帮助。
福妈一直到睡觉前都有些不放心沈星羽,走到门口看着跪在院子里的沈星羽,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她知道唐靳禹对她是多么的重视,所以她也不希望沈星羽出什么事情。
沈星羽苍白着脸,目光空茫的看着面前的地砖。
浑身的肌肉仿佛都在叫嚣着不堪负荷,酸胀的疼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膝盖处的疼痛早已变得麻木且冰凉,小腹疼痛不堪,她甚至都怀疑自己的下半身是否还存在。
“星羽,要不你先回去躺着吧。”福妈实在忍不住的冲上去担心的说道。
她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额头上遍布冷汗,双唇惨白中泛着淡淡的青紫色,虚弱的摇摇头,手指僵硬冰凉的扶着福妈的手腕:“不了,要么就不跪,既然跪了,就跪到最后把。”
要是跪到一半突然不跪了,那样反而不好。
看着这样的沈星羽,福妈心底止不住的心疼。
不过,她也没有权利强迫沈星羽什么,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叹着气回去睡了。
沈星羽一个人跪在院子里。
双腿早已麻木的没有了直觉。
她看着眼前这栋豪华到了极点,却又冰冷到了极点的雪海居。
她曾经无数次的憧憬着能够住到这个里面来,和唐靳禹组成家庭,相亲相爱,彼此爱重,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这些奢想终究也只是奢想而已,这栋别墅,和她格格不入。
一时间,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东西。
她仿佛回到了那个狭小却温馨的屋子里,那时候的爸爸刚刚去世,容雅兰带着她,拿着仅剩的钱,租了一个小小的两居室,明明胸口还带着白色的花,可两个人的脸上浮现的,却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她认真上学,容雅兰努力挣钱。
终于,新生活快要来临,他们两个人开了一家小巧的咖啡厅。
咖啡厅装修的温馨无比,招揽了无数的客人,也招揽来了恶魔……
“轰隆——”
天边传来阵阵雷响。
沈星羽茫然的仰首看向漆黑的天空,不知何时,天边的月牙已经没有了踪迹,大片的乌云遮住了深蓝的夜空,云层压的很低,空气也开始变得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过了不到一会儿,狂风大作起来。
她长长的头发被风吹的凌乱不堪,随着剧烈的风胡乱舞动着。
她穿的单薄,在这样的狂风下,更是格外的冷。
突然,一滴冰凉的液体砸在了她的鼻尖上,她伸出手指摸了摸鼻尖,湿漉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
随即苦笑了一声:“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夏末初秋的夜晚,还带着夏天的燥意,却也带上了秋意的寒冷。
暴风雨来得猝不及防。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了她的身上,明明是世界上最柔软的水,可偏偏每一下,砸在她的身上,都无比的疼痛。
雨水渐渐的密集起来,就好像天空之上,有神仙端着水盆往下泼水一般的剧烈。
倾盆如注。
她的身子猛地一颤,小腹铺天盖地的疼痛猛地涌上大脑,她茫然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却只看见殷红的血液渐渐溢出了浅蓝色的裙摆,顺着那已然麻木的仿佛不存在的双腿蜿蜒留下。
她心头猛地颤动。
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翻涌而上。
眼泪夺眶而出。
她双手触碰那血迹,鲜红的色彩仿佛花朵一般,沾染了整个手掌。
“天啊——”
在摔倒在地上,陷入无边黑暗中的前一秒,她看见的是福妈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还有那几乎破了音的嗓音。
她伸出手,拽住福妈的裤子,气若游丝的哀求道:“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冰凉的手指,因为疼痛甚至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福妈浑身颤抖着看着躺在地上血泊中央的沈星羽,连忙抽开自己的裤子,再也忍不住的尖叫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福妈一向都是十分稳重的,几乎没有听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时候。
还未歇下的唐季倡蹙着眉头,手里拿着本书走出来的时候,管家已经到了,正穿着睡衣一脸惊恐的拿着电话打电话给司机老王,他心底猛地咯噔,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连忙快步走到沈星羽的面前。
在触及地面上那一滩血迹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呼吸也猛地窒住了。
福妈哭的像个泪人儿,跪在沈星羽的身边,一只手掀开她的裙子,无助的看着。
“先生,少夫人……少夫人可能小产了。”
小产?
沈星羽怀了唐靳禹的孩子?
他只觉得大脑宛如被夯了一拳一样的恍然。
老王身上还穿着睡衣,只随意的套了一件外套就急急忙忙从前面的房间小跑去了车库,不一会儿,车子便稳稳的停在了他们的身边,唐季倡此时也顾不得自己对这个女孩是怎样的想法,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就塞进了车后座。
福妈跟了进去。
看着车子飞速离去的身影。
唐季倡颤抖着手指摘下脸上的眼镜,神色冷凝极了,阴沉的宛如快要滴出水来。
他……
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孙子。
管家走到唐季倡身边,为难的看着他身上的血迹,迟疑的道:“先生,您看,您是否需要换一身衣服?”
唐季倡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十分的狼狈。
点了点头,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回了雪海居。
管家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再有钱的人也是平凡人,也会为一个生命的逝去而伤怀,更别说,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孙子,恐怕这会儿心里是十分的不好受吧,谁说着有钱人家就没有烦恼呢。
这样想着,也摇摇头的直接转身回去雪海居。
与此同时。
京市国际机场,私人飞机降落跑道上,一辆小型私人客机缓缓的降落。
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黑着一张脸,面色沉沉的带着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服的清隽男人,从客机上走了下来,两个人似乎回来的着急,并没有司机过来接他们,直接在机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这个地址。”谢思杨将地址递给的哥。
司机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心里一颤,刚刚还漫不经心的举动瞬间的变得恭敬了起来。
乖乖,这两个人可不是一般人,要是得罪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快速的启动了车。
唐靳禹手指揉捏着胀痛的太阳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福妈拍的那张照片,沈星羽一脸倔强的跪在雪海居门口的样子,她身材纤细,身形单薄,哪怕只是单纯的跪着,都带着一份孱弱感。
自从看见这张照片开始,他的额头就胀痛极了。
他张开嘴巴,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来。
整个人,虚软的靠在椅背里,突然,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幽邃的深眸缓缓的睁开。
茫然的看向周围,这才发现,这是在出租车的后座。
他伸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来电的人是福妈,心底一个咯噔,连忙接通了电话:“喂,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