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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无心的话,就越凸显出真心。
洪翼虽小,不喜说话,却很敏感。在他懵懂的意识里,他可能觉得外公外婆就像之前的爸爸妈妈一样,突然就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唯一的区别是他之前被扔进了有很多小孩的地方,这次却住进没人的房子里,两者相比,后者更让他不安。
“翼翼,阿姨没有不要你。只是阿姨要处理一些事情,处理完后才能和你住到一起。阿姨错了,阿姨应该早点回来的,你原谅阿姨好不好?”我学着小孩的口吻,语速缓慢,想让他尽可能听懂、理解。
也不知道洪翼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我。我刚想试着抱抱他,他又突然哭起来:“外婆,要外婆,要外婆外公……”
……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洪翼信任的都只是保姆,对我极为排斥,好像之前建立起的信任,在未见面的这两天两夜里,瞬间就没了。
我也焦虑,但也不能再刺激他,只好让保姆陪他睡。
我带旭旭回他的卧室休息,他独立刷牙洗脸,换上睡衣躺到床上,眼睛滴溜溜转着打量房间布局。
“怎么样?喜欢吗?”我问。
他嗯了一声,指着左边的墙:“我最喜欢海豚了,没想到我房间里竟然有!”
我俯下身亲亲他额头:“是爸爸弄的,知道明天见到他要说什么吗?”
“谢谢爸爸!”
“对,你乖乖睡觉,妈妈的房间就在对面,有事可以敲门,或者大喊一声我也能听到。”
我起身关了台灯,厚重的窗帘拉上,房间里几乎没光。我刚走到门边,旭旭叫住我:“妈妈……”
我嗯了一声,回头。客厅的灯光打进来,能勉强看清他的轮廓,他半个身子坐了起来:“害怕?”
“不是,我担心翼翼弟弟。”
虽然是自己生的,但我还是忍不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心情,在心里腹诽一句真是善良的孩子。“别担心,翼翼还是小宝宝,脾气是会这样,等他长大就会好的。”
离开旭旭的房间,我又走去隔壁洪翼的房间。但我怕他看到我又情绪激动,便只是站在门口听里面的声音。洪翼刚安静下来,保姆在给他讲故事,偶尔能听到他的啜泣声。但声音越来越小,频率越来越低,离睡着不远了。
我提着的心这才勉强落回肚里。
我回主卧拿上睡衣去洗澡,洗好换上睡衣放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我胡乱找了块毛巾包裹住滴水的头发就跑出去。
电话是葛言打来的,为了腾出手擦头发,我开了免提:“喂,到家了吗?”
他嗯了一声,声音温和平静,让人辨不出情绪:“你在忙吗?电话都快挂断了才接。”
“刚洗完澡。”
他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孩子睡了……不对,以后都应该问孩子们睡着了吗?”
谁说不是呢,从即日起,我们将是两个孩子的爸妈。在想到洪翼刚才的反应时,我的压力更大了,声音难免紧绷:“旭旭已经睡了,虽然是第一晚住新房子,却一点都不害怕,在勇敢这方面,好像真的随了你。但翼翼估计是对陌生环境过于敏感,情绪很不好,连我都不喜欢了。”
葛言回来时洪翼在睡觉,他没能亲眼见,听我这么说显得很吃惊:“这么严重?”
“嗯,可能是他搬过来后我们都不在的缘故。”
“你别太担心,明天我们带他去看医生。”
我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我本不想问他那边的情况,怕他会觉得我在给他压力。短暂的沉默后,我改变了想法,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适当关心也不是错事。“你和你妈没吵架吧?”
“没有,放心吧,最迟半个月我们就能把婚事提上议程了。”
葛言略了过程给我承诺,要么是真的相谈甚好,要么是报喜不报忧。
我没深问,随意聊了几句后就互道晚安睡觉。
可能是换了床睡不习惯,也可能是一月之期和洪翼的状态让我焦虑,这个晚上我几乎没怎么睡,第二天顶着昏胀的脑袋起床。
旭旭已经被司机送去幼儿园了,保姆在餐桌喂洪翼吃粥。我担心他看到我又会哭,便立即回房,直到他吃饱保姆叫我吃早餐我才出去。
“翼翼吃得多吗?”
保姆嗯了一声:“吃了满满一碗粥,还喝了半杯豆浆。”
“昨晚乖吗?”
“梦里醒过三次,喝完奶也就接着睡了。”
“辛苦你了。”
“夫人别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
保姆突然称呼我夫人,我反倒不自在了:“阿姨,你以前都叫我小薇,怎么这会儿却叫起夫人了?”
保姆笑笑:“以前觉着你很亲切,像我女儿。可如今你是雇主,我得尊称你的。”
“不用,就按原来的叫法吧,你叫我名字,我叫你阿姨,这样亲切些。”
保姆笑笑,算是默许。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微信提示音,是葛言发来的,他说他先去公司开早会,让我们先去医院,他散会后和我们会和。
九点多我们上了司机的车,新司机姓李,是位有着十多年公交车驾龄的老司机,为人憨厚亲切,我叫他李哥。
去医院的路上,洪翼一直缩在保姆的怀里偷看我,我若看过去他会立马移开眼神,等我移开他又会看过来。如此几次,屡试不爽。
看来洪翼还是很想和我亲近的,只是信任破裂,需要重建。
洪翼主要是心理问题,他之前治疗了一段时间,但成效不大。前几日唐赫然听说了洪翼的情况后,给我们介绍了个新医生。此次我们就是挂了他的号。
这位医生不过28岁,却是上海近年来最有名气的留洋派心理医生。他穿着色彩艳丽的休闲服,病房却装饰得花花绿绿的,就像五彩缤纷的幼儿园。每个玩具的摆放、家具的选择都是迎合孩子趣味的。
医生的治疗方式也新颖,不是一问一答的传统式,而是利用孩子感兴趣的玩具和做游戏来诱导孩子打开心房,主动和他交流,而他进一步确诊病症,对症下药。
治疗过程中,我们被请进隔壁的小房间,透过监控查看诊疗情况。
洪翼最喜欢的玩具是小鸭子、小兔子之类的玩偶,其次是积木和能发出声音的音乐器材,但对男孩子喜欢的恐龙、汽车和刀枪一类的玩具很排斥。
医生用汽车摩擦地面,汽车在惯性下跑出很远,在玩积木的洪翼一下子跳起来,往远处躲。
医生让他别怕,说汽车很好玩,建议他试试。洪翼涨红着脸、瞪大着眼摇头,嘴里不停的发出同个音节:
——怕。
他说的是怕。
“没关系,汽车不会伤害你,叔叔也不会强求你去喜欢它,那我们换一样东西……”医生说着拿起一把会发光的玩具刀,“这个暗下开关,它就会发出好听的音乐,喜欢我。”
洪翼还是摇头拒绝,依然说怕。
之后洪翼对恐龙,甚至对任何会发出声音的东西,都会用一样的表情表示拒绝,“怕”字不停的从他嘴里蹦出来。
一小时的诊疗结束,医生按了铃,保姆先带洪翼下去,我被留下听取结果。
“你是洪翼的妈妈?”医生头也不抬的问,在手写病历卡。
“我是他阿姨,暂时由我照顾他。”
医生抬头,意义不明的打量我:“亲的?”
我刚想说不是,但考虑到丁书景和葛言那层关系,我只好说:“算不上亲,但昨晚我们才住到一起,但他情绪不稳的情况至少持续了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