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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此话一出,化解了所有尴尬。
周寥得到赫令,接过保温盒去厨房里装了满满一保温盒羊肉,说找女朋友一起吃,随后溜了。
他一走,阿姨就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担心阿姨刚才的反省是为了在儿子面前博个好印象,挺担心她又要说出棒打鸳鸯一类的话。
事实证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绾绾,葛言,你们和周寥及他女朋友都是朋友,阿姨因误听旁人的话,对那孩子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一而再的伤害了她。要请你们多帮我说点好话,我希望能有所挽回,不想让婆媳变成仇人。”
我说:“阿姨放心,绾绾是个很善良的人,知道前因后果后她不会把这点小插曲放心上的。”
阿姨点头,嘴上说着那就好,眼睛还是心虚的瞟向叔叔。叔叔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阿姨勉强笑笑。
吃过饭后又是短暂的闲聊,九点多叔叔阿姨们回家,我和葛言送他们到门口,临上车前阿姨似是不放心,再次叮嘱我帮她在绾绾面前美言几句。
目送车子开车视线范围后,葛言搭上我的肩膀:“现在不担心了吧?”
我转头冲他笑:“是比预期的要好些。”
“回去睡觉吧,搬家的事一拖再拖,这个周末我们把家搬了。”
葛言的话让我微微一愣。
这段时间家人们对我的健康没有耳提面命,相处得很随性愉快,又忙着开分店,搬家的事早被我遗忘在脑后了。
经葛言这么一提醒才突然想起:“这么快啊?”
“不想搬了?”他侧目。
“也不是不想,就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我看着葛言笑,可他的表情却慢慢变严肃。
他喉结滚了滚:“可我想过点真正的新婚生活,初婚时忙着讨厌你疏离你而错过了,再婚时又因为工作和家庭原因没能随心所欲。”
我想说把房门一关,还不是可以任他为所欲为。可话到了嘴边又及时收住了,葛言都直白的说出来了,说明他确实想过点单身生活,我若拒绝,肯定会伤害到他。
于是,我勾住他的脖子半吊在他身上:“那等搬了新家你打算怎么对我?”
他高深莫测的来了句:“天雷勾动地火。”
不知怎的,许久以前看过的某些视频突然跑进我脑袋里乱窜,我思此及彼,忍不住笑出了声。
葛言挠我腋窝,问我是不是在嘲笑他不行,我说是。他加重了力道,我痒得受不了,边逃边求饶,说他老当益壮,越来越牛气,这才逃过一劫。
家里煮了羊肉,满屋的羊膻味,通了好一会风才散掉。洗过澡后把换洗衣服丢进洗衣机定了时,才回了卧室。
葛言见我进屋便放下手里的书,拍拍床让我睡过去。
“你先睡吧,”我指指外面,“衣服定时50分钟,我等它洗好晾晒后再睡。”
虽然家里请了保姆,但说不清是我有洁癖还是不习惯被人伺候,我的换洗衣服和卧室都是由我自己打理,不习惯经别人的手。
葛言知道我有这个习惯,便让我睡,说他待会去晾晒。
“这不太好吧?”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觉得甜。
“为什么不好?”
“你明天要早起上班,累。”
他摸我的头,就像在给猫顺毛:“为你做什么事,我都不嫌累。”
我在葛言的甜言蜜语中入睡,梦里都觉得是甜的。可恍惚间却到了另一个梦境,我梦见很多医生围在医院抢救洪母,洪父在一旁痛苦,医生试过各种抢救办法后,还是回天乏术……
我猛地惊醒,以为是真的,看过我是在卧室后,松了口气儿,可心里的不安依然很明显。
后来门开了,看到是葛言后我才发现他不在床上。我后怕的、声音发抖的问:“你去哪里了?”
“我去晾衣服了,你怎么哭了?做噩梦了?”他很快的走过来,把我搂进怀里。
我点头:“我梦到洪翼的外婆去了……”
他拍着我背的手微微停顿:“周公解梦说,梦到别人去世是你吃多了,或者对方吃对了。你今晚的羊肉确实吃得有点多,别多想。”
我擦擦眼睛吸吸鼻子:“可我很不安,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吧。”
“好,我打给护士站。”
葛言刚绕过床去拿手机,电话却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深更半夜的来电,通常是不幸的象征。我和葛言默契的看了彼此两眼,最后他拿起手机,对我说是医院打来的。
“开免提。”
葛言估计怕我受到刺激,并没开免提,对方说得很简短,挂断电话后葛言说:“你刚才那个梦……”
“成真了?”我补充追问。
他点点头:“你休息,我去趟医院。”
“我也要去。”
“可你……”
“这种时候,我还能顾得上睡觉吗?”
葛言到底还是默许的点头:“那你换衣服,我们动作轻点,明早再告诉家人。”
已经十一点了,上海城灯火辉煌,豪华路段的各色灯光甚至把天照得如同白昼。行人和车流稀疏,葛言把车开得很快,偶尔能看到有嬉闹的人群,有喝醉后大哭大喊的青年,有年轻的恋人抱在一起情浓意浓……
我不由感慨,活着真好。活着才能享受人生的各种乐趣,才能尽享人生繁华,而一旦心跳停止,偌大的身体都将化为灰,小小的一抔……
下车前,葛言递给我纸巾,我接过擦擦眼泪,由他拉着上了电梯,直奔病房。
病房空无一人,问过护士后得知洪母已经被拉去负一楼的停尸房了,洪父也跟着去了。我们赶紧乘电梯下楼。
人们都说停尸间阴森恐怖,可对于死者的亲属朋友来说,只会感觉到这是个悲伤的地方。一旦进了这里,就是天人永隔,永不相见。
远远的就听到一个低沉沙哑的哭声,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洪父。葛言走过去叫了他一声:“伯母她……”
洪父摇头,哽咽着问:“医生通知你们了吗?”
葛言点头。
洪父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响才发出如乌鸦般哑裂的声音:“进去了,我求他们让我多看一会儿都不许。进去了,再也见不到了,见不到了。和我过了半生的女人,以后我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