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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抵不过周身毒虫不断撕咬的痛楚,强撑着抬起了头,直对上面前的皇后冷冷一笑说:“皇后娘娘此言差矣,真正兴风作浪的始作俑者,永远都不会逃过苍天的制裁,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正如这些侍卫是奉了你的命令,才会有如今的这番下场,孽障又怎么会是仲灵一人呢?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呵!”话毕眼前一阵昏花,似乎是那毒虫的毒液混入了体内,却又被一股暖流及时冲淡,反复几次这身子却愈发无力了。
皇后气恼异常,却还是被身后的婢女拉了回去耳语,好似皇宫内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二人交谈过后皆惊愕了一番,顾不上这厢还在奋力死撑的我,连忙转过身便离去了。
徒留我一人守着这几名侍卫的尸首,忍受身上数只毒虫的啃咬。
就在那即将半睡半醒之间时,面前却忽然起了一阵凉风,将这牢房内的腥臭吹散了不少,我也得以趁机呼吸两下,方才缓和了身上的痛楚,只是再一定睛看去时,不知何时冥帝司竟然神出鬼没的站在了半空之中,眼神十分嫌弃的扫向了一旁的侍卫尸首,不禁啧啧两声,唾骂这凡界的皇后好不人道,竟那人命当儿戏,毫无母仪天下之风。
一道清风拂过,原本一直攀附在我肩上的毒虫,也瞬间掉落在了地面上僵死了,只是可惜了那几名无力违背皇后命令的侍卫,就这样枉送了性命,由着浮现出的腾云,我从绳索上落下来,倚在上面吃了几颗冥帝司递送过来的灵药,方才神识清醒,少了些无力感。
只是心中一直未能想明白,为何这毒虫对我这仅剩仙骨的身子,未能起到一点反应,莫不是凡界的毒物已然弱成了这样?
这厢正当我想得入了神时,冥帝司却一柄折扇打过来,正中打在了我的肩上,说:“你怎的就学不会变通!”
我抬头愣了一愣,半响方回过神来说道:“我来变通?便是给了那皇后取栾溪性命的机会,眼下时局动荡,无论是仙者还是凡人,都无法预料到之后的事,我也不能再让栾溪身处险境,这一世已然是我让她受尽了苦楚,所以即便是承受再多的痛苦,我也心甘情愿,所以你也无需每一次都要过来良言相劝,别的事可以退让,却唯独这件事,我会一直坚持到底!”话毕只听闻冥帝司一道悠长的叹息。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心头一紧,莫不是身处佛庵堂的栾溪又出了什么事?
岂料冥帝司摇了头说:“天禄阁里的人皇,唉!这厢怕是真命不久矣了,周身脉象又极低,汤水不进,”折扇一收,继而道:“我整日隐身在暖阁中,见了太多医官摇头束手无策,这也是凡人莫过于最无奈的地方了,明明一生之中想得到的,亦或是还未能有机会做的,彼时到了这寿命将近之时,也不得不放弃,化作心尖上一抹酸涩,最终撒手人寰,此时也再无需论什么贫贱富贵,都不过是世间一缕幽暗的魂魄,徘徊在忘忧河之上,再转入轮回,”话毕我仿佛好像呼吸慢了半拍,竟才恍惚间明白过来,是那个为了我违背朝堂宗法,遣散了整个后宫的人,也要离开了,指尖不觉间一痛,缓缓的蜷缩起来。
可那些交好的时光,就好似昨日一般,我原以为不会错过太多,却还是同他在这一遭相遇中,错过了太多太多,也或许这份情当中,无论有再多瞻前顾后,我也只得是亏欠了他的心。
一滴泪顺着眼眶落下来,滴在了地上。
冥帝司扇柄抬起时又落了下去,低语安抚道:“之前下凡时便已跟你再三嘱咐过多次,在这凡界里必要管住心收住情,怕的,就是你如今这样,你是仙他是人,这原本就注定了会有遗憾存在,又何必要强撑,那忘忧河上一碗孟婆汤饮下,他也再不会记得你是谁,又与他付出过什么,到头来为情所困的人,几百年里却还是只有你这么一个痴心的主儿,你这人就是从来不长个记性!”
我闻言不由抬手摸向心口,那空荡荡的地方,也曾有一颗跳动的心,为一人欢喜。
他每日在天禄阁里,处理朝政,我在暖阁陪着,换了烛心一支又一支,却都不见有人过来就寝,唯有那困睡之际,那缕龙涎香气蔓延过来,我方晓得是他来了。大晋祖法严明不让女子在天禄阁内留宿,会魅惑君主,岂料他却抬手将那祖法书册扔到了软榻下方,嘴角微翘,若是遇到的人,值得这百万江山,被魅惑又有何妨?
我卧在他怀中,拨弄着腰间的玉髓,却不晓得那时百官如何上奏弹劾,说是这后宫之中有名妖妃,祸乱君主,却都被他一一严禁,平了波澜。
他远比我想的还要更爱我,可当时却不知。
我酸了心红了眼道:“曾经在九重天上我自以为,对昭华的那一份心已是世间难得,可是如今落在了凡界,遇到了不善言辞的人皇之后,我才晓得这情字究竟为何物,为何他一次次欲言又止,帝司!我这颗红鸾星动的有些太晚了,他今生已然没了时间再来爱我,可我却没有机会再去训他来世,许下曾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是有多么凉薄......”
冥帝司见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来安抚,只得转过身不断摇头叹息,心中筹划着,如何将人皇的死期编排的更为圆满,随即扇柄敲在手中,说:“如今事情已然成了这样,你也莫要过多忧心,这些日子我瞧着栾溪那处也入了些门道,你姑且再坚持上些时日,那仙缘便要成了,届时回了幽幽谷筑成仙身,这里的一切,便已都做后话,无须再留恋,可好?”
我仰了头看着冥帝司,一直期待的事情眼看着便要成了,可心中却毫不欢喜,竟如同一潭死水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