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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再次见到独孤紫袭是两个月之后,她一身素衣,挽了人妇的发髻,簪了白色的花,面容清冷地来与她拜别。身后,是一笼子雪白金爪的信鸽。
紫袭说,她要回伏羲宫了,不能再继续留在宫里陪她。所以如果有事,可以用这专门寻找伏羲宫方向的信鸽来联系她。
说这些话的时候,独孤紫袭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楚歌隐约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无法多说一句。她为步祈挽发、选择回伏羲宫,都是她做好了的决定。既然这样,楚歌选择尊重她的选择。
曾经深爱的人,杀了她未成的夫君。楚歌不是紫袭,不知道她是怎样的感受。但是她看着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半分属于人类的情感。
楚歌将独孤紫袭送到宫门口,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巍峨的宫门之外,竟忍不住鼻子发酸。
步祈死了。
他是那样美好的一个男子,有杀手的冰冷,亦有普通人的钟情。他的面容不是绝色,但笑起来却是万分的舒服。他是这天下最厉害的杀手,却也是最爱独孤紫袭的人。
然而,他死了,终究是没能与心爱之人共同白头。不过是因为,他想让心爱的人再有一次选择,离幸福近一点,再近一点。
比起步祈这样的爱,他们的感情该是何等的自私?纠缠、挣扎、折磨,不过凭一句我爱你,掩饰了多少欲望。又有几人,能爱到步祈这个份上?
独孤紫袭深爱过了,也涅槃过了。但到最后,剩下的,不过是在以后的寂寂岁月里,对一个人的怀念,对一个人的怀恨。
身边的风城启难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难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别想那样多,你就不会难受了。”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帝王拥紧了她:“独孤紫袭和步祈一样,都是清冷的性子。若是真在一起了,也不见得多幸福。”
“阿萧。”楚歌的声音闷闷的。
“嗯?”
“你真不会安慰人。”
“......”
扑哧一笑,楚歌拥紧了风城启难。突然觉得,还能这样抱着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没错,她抱着的,是她喜欢的人。
既然不想错过,那还是对自己坦白罢,她不想有一天,像月流离那样后悔。
朱红的宫墙之中,唯有此时一刻最宁静致远。守幽和不语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相拥的帝妃,也不禁微微一笑。
???
四月,春意正浓。离国使臣三皇子应该回国了。
于是贵妃娘娘最近心情欠佳,但帝王最近的心情却很好。仇全琢磨着,莫不是主子不待见凤盛骆么?
不待见,当然不待见!
凤盛骆这是哪门子的使臣?谁家使臣在别国留这样久?他干脆换个身份做人质好了!更可怕的是,凤公子总是可以在御花园或者宫道上同楚歌有礼而亲近地交谈,偏生礼数不少,让他怒也不是罚也不是。
歌儿还斜他,道,那是我夫子,你计较什么?
夫子怎么了,夫子也是男子啊!为什么众人皆知的男女之防,在这两人身上完全不起作用呢?
所以这几个月来,凤公子很得意,帝王很沉郁。
不过楚歌虽然看起来无事,但其实心里,还是一直在为步祈和独孤紫袭伤心的。所以风城启难忍了,谁让他没凤盛骆那性子,逗不了她开心。
时间渐渐流淌,有许多东西由量变升华为了质变。这种现象有一个很易懂的名字,叫日久生情。
当然,前提是两个人最开始就彼此有意,不然也是难成。比如一头猪和帝王呆一起一年,能相爱么?
不过在帝王意识到这个事情之前,日子还是平静地过着。
只是白术大人觉得很奇怪,为何出宫一趟回来,一天不到,两人的感情似乎进展了很多很多。
其实不过就是人的劣根性,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自己珍贵的。见识了别人的失去,自然也就对自己身边的东西更加珍惜。
宫道上,凤盛骆笑得一脸妖孽地问楚歌:“楚儿,我走了,你会难过么?”
楚歌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会。”
没有夫子的日子,当真会少许多趣味的。没有人共她弹琴,没有人与她说天下的异事。后宫的日子平淡如水,可如何度得过?
她不是嫌弃阿萧的意思,只是帝王比之其他人,总是少了几分随性的。而且她在阿萧面前,远远没有在凤盛骆面前来得放松。
眼眸含情,凤公子笑的开怀,潇潇洒洒地走了出皇宫,在宫门处众人或庆幸或不舍的目光中,上车离开。
尘土滚滚,帝王心情甚好地勾起唇角,告诉楚歌晚上他让人给她准备了素八菜,这次没有放肉。
于是楚歌莫名其妙地开始过上了被圈养的日子。
一切似乎被重新洗了牌,左天清在凌王爷得胜回朝之时失了部分兵权,但却因着楚歌的得宠而拉拢了朝中大多重臣。相当于是以楚歌为转轴,帝王让左天清拿了人脉,却拿走了他手中的兵权。
两厢差别不大,老狐狸的反应也就不是特别激烈。座上的帝王笑得温柔,隐在暗处的手,默默操控着一切。
只是,那凤鸣宫里的人,却始终是在他的计划之外。他操控得了她的恩宠,却操控不了自己的心。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
不过在窗户纸捅破之前,一切都还是美好的。
每天,帝王上朝下朝,处理政事,批改奏折。偶尔有空去了后宫,也是独去凤鸣宫。再者就是同皇后一起用膳。
日子过得不错,虽然凌王妃偶有进宫,但因了楚歌主动避让,也没有再生出事端。
但是,当一个月后,帝王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笑得风华绝代的凤公子时,弯了许久的唇角终于改变了弯曲方向。
凤盛骆一身白色袍子,闲闲地踏进勤政殿,抬头看向座上的人,笑道:"我找到她需要的解药在哪里了。"
风城启难一怔,立刻站起来走到凤盛骆面前,沉声问:"在哪里?"
"不周山,绝顶崖。"凤盛骆收了笑意,认真地道:"那是玄机老人的居所,高险难攀,还有复杂的阵法,其他人是根本无法找到的,只有玄机老人后世的弟子,每代有一个人知道如何攀登上去。"
风城启难皱眉:"那现在有谁知道?"
凤盛骆摇头,他是偶然听了人说起绝顶崖,上面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草药。派人寻了一个月,终于寻到了上崖的位置。但是,他试过了,根本上不去。阵法他也精通,却始终破不了那个阵,玄机老人当真很厉害。
沉默了一会儿,帝王挥手召来守天,让他和白术去不周山看看。
守天应了,转身往白术的庭院走去。
凤盛骆突然想起了什么,朝身后看了看。果然,南宫七那个笨蛋又不见了。每次他让他跟着进宫,他总是会消失一段时间。该不是与哪个宫女有了奸情罢?
"白术大人。"守天推开白术的房门,开口道:"主子让您..."
瞳孔猛地放大,守天张开的嘴再也没能合上去,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白术的衣襟被人扯得散乱,此时正将一人按在榻上,闻得声响,侧了头过来看。一张俊脸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身下的人儿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急忙推开白术,脸色难看地道:"闹够了没有?"
那人俊脸上不带玩世不恭的笑容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唇红齿白。如今双颊微红,眼神含怒,守天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词:恼羞成怒。
白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南宫七,谁在闹?"
南宫七一恼,翻身起了来,飞快地逃离这是非之地。
天知道他不过是来找白术的,想学医,却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就问他,是否愿意收徒。岂料白术拒绝得毫不费力,面无表情地说,徒弟太麻烦了。
大早上的,白术还没睡醒,衣服都没拢好,迷迷糊糊地回答的。南宫七却怒了,这厮不动脑子的货,直接将白术扑在了床上,咬牙切齿地吼:"我麻烦么!"
白术眼眸一沉,直接按住他翻了个身,将他死死压住。
开玩笑,南宫七那身手对上白术简直是找死。白术大人怎么可能被他压!
总之结果就是,白术将南宫七扑在了床上,被守天看见了。
南宫七从寝殿跑出去的时候,守天才终于回神,惊恐地看了白术一眼,吞吞吐吐地道:"白...白术大人,主子要我们...不,是要你去寻找绝顶崖的上崖方法。"
白术皱眉,整理好了衣裳,二话不说地往勤政殿而去。
他倒不觉得刚刚的行为多么地别扭,南宫七的皮肤很好,凑近了看,像一块无暇美玉,那双眼里带着小动物一班的惊恐,倒是有些惹人怜爱。
白术浑然不知自己不经意的笑容给旁边的人带来的震撼有多大,这天以后,宫里有流言渐渐沸腾,道的是,白术大人喜欢男子,也就是,龙阳之好。
这话传到帝王耳朵里,帝王居然乐了。然而,乐极生悲,因为这条流言很快就演变成了:
哎,怪不得白术大人与陛下感情如此之好,怪不得啊怪不得。
帝怒,下令禁口,却依旧阻不了悠悠众口。
贵妃拍手而笑,惹得帝王更加恼怒,于是在五月还没来临的时候,帝王宣布,后宫几个妃嫔,连同自个儿,搬去夏日行宫修养。
而白术,则一个人去了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