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洗澡

惰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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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国有三大中心:东海政治中心,上京经济中心,东北洗浴中心。

    澡堂、工厂、烟囱,是东北上上世纪的几个重要产物。但在社会结构发生巨大变迁后,工厂和烟囱都在逐渐衰落,对于很多东北人来说,澡堂似乎变成了一个最好的移情物。澡堂既是一种娱乐,也有一种慰-藉的味道。

    贝海洋早就对东北澡堂子有所耳闻,但还没有实地经历过;这就不是一个人去的活动,最好是男男女女一大家子,或者几个朋友连吃带喝在里面泡一天。

    相对来说,滑雪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看着他疑惑的目光,王大炮轻声道:“一个朋友约我去,我想你可能会有兴趣。”

    贝海洋就更奇怪了,王大炮知道他的性格,不喜欢和完全陌生的人初次交往就太热络,尤其是还在这种裸逞相向的情况下,所以,一定有特别的原因。

    果然,王大炮两个字就让他做出了决定,“孙立!”

    两人叫了一辆计程车,向聚会地点赶去,贝海洋低声道:

    “那一天我还偷偷去看了一眼,可惜什么都没看到;您和他有交情?”

    王大炮露出回忆的表情,“同校同专业同班同宿舍,后来又同一个航空公司,你说呢?”

    贝海洋点头,“机长您这嘴可够紧的,是一点风声不露啊!我还以为这样的人物像咱们这样的普通人都接触不到呢。”

    王大炮一笑,“他们本来也是普通人,也有自己正常生活的权利,只不过在精神方面异于常人,接触的东西与众不同罢了。

    也有朋友,也要放松,不能因为比较特别就永远关在特定的范围不让出来吧?

    你不认识,所以觉得神秘;认识了也就那样,只是别到处乱说就好,你小子嘴紧,换个人我可懒得带他!”

    贝海洋应承道:“您放心,我又不是喜欢炫耀的人;这么看来,那次迫降也没受什么伤,真是幸运!咱们当时看那团火,还以为会发生意外呢。”

    王大炮叹了口气,“干他们这一行的,幸运也不可能永远跟着他,所以出来休个假,在这里滑雪泡澡,正好知道我现在飞这趟航线……”

    雪城算是二线城市中比较大的,从机场到市区有些距离,当计程车驶进市区时,一切变得熟悉起来,两旁商家出现的最多的几种,除了饭馆超市,就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澡堂子。

    对外地人来说,搓澡不是必要的,但北方的澡堂确实值得体验一下,南方人都在羡慕北方的暖气,但真的等你大冬天钻进了澡堂待一天,你就会觉得暖气不值一提。

    冲泡蒸搓按睡吃喝玩刮拔茶捏掏穿帐鞋走,18个环节,到了东北,人生不下一次灰,是不完整的。

    在王大炮的描述中,搓澡,也是他们日常生活中最为隆重的娱乐活动,亲戚串门、商务宴请、同学聚会,都可以安排在洗浴中心。

    当然,这里的洗浴中心,早就不是当年大众浴池的模样,而是已经完成多轮进化,豪华的堪比五星级酒店,里头包罗万象,集中了电影院、KTV、棋牌室、餐厅、游戏厅、儿童乐园,有的浴场竟然能把铁板烧做到大众点评全市第一,有的甚至可能还有书店和讲座沙龙,不仅可以冲刷肉体上的尘垢,还可以得到精神上的洗礼。

    全国洗浴看东北,东北洗浴看雪城,就是洗浴世界的耶路撒冷。

    汤屋,就是他们约好一起洗澡的地方,档次不用说,一定是雪城最好的之一。

    两人走进大厅,一个面相普通,年纪和王大炮差相仿佛的中年男人迎了过来,王大炮的介绍很简单,

    “这是我的小兄弟……这是你的前辈……”

    贝海洋礼貌点头,他很清楚自己就是个混洗混吃混喝的,主角不是他,在这里只需要带着耳朵就好。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一边做一个称职的听众,一边领略东北的泡澡文化。

    事实上,在东北,洗澡本身并不算很贵。就算是高档型洗浴中心,单人浴资门票,也就45元到99元不等。如果能忍住不享受其他服务,门票便是你的全部花销。理论上,你可以在洗浴中心待上一整天,据说有人会在里面洗了吃、吃了睡、醒了再洗。

    两个老伙计基本都在谈别后的工作家庭,没有涉及某些隐密,贝海洋知道还不到时候,他需要等待;幸运的是,他的耐心一向很好。

    脱光衣服走进大厅,胖瘦不一的男人们,气定神闲地漂浮在泳池中、靠在休息椅上、行走在过道里。大家举止从容,见怪不怪,在这里,穿衣服反倒是奇怪的。

    走到淋浴区,淋浴区是半开放的隔间,王大炮还特别的提醒他,“不要打沐浴露,但可以上香皂。”

    贝海洋搞了半天才明白,按照王大炮的说法,沐浴露太润滑,香皂可以增大摩擦,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待会搓澡‘好下灰’。

    有人说,不经历一搓入魂,不足以谈东北洗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搓澡?孙立解释说,搓澡前,一定得先泡一会,得‘泡透了’——这是一种皮肤濒临泡皱的状态,‘皮肤要发红、发热,最好自己也能搓点灰下来。’

    经历了一轮冲澡和泡澡,就来到了搓澡室里,弥漫着湿热的空气,里头约莫20张搓澡台,上面躺满了男宾。穿着红色裤头、红色雨靴的大哥们拿着搓澡巾,围着一个个搓澡台打转。

    听到叫号后,贝海洋慢吞吞地躺下。澡台只有一人宽,注水的垫子软软的,表面铺了一层塑料膜。

    他们约的是红酒搓,大哥拿来一个塑料瓶,里头盛满了红酒,对着贝海洋从头到脚一顿挤。放下瓶子,也没有言语,套上搓澡巾便开始对贝海洋发功。颗粒分明的硬刷,来回在他的皮肤上摩擦,用脱皮来形容也不为过。

    接下来,洒红酒、搓泥,一面搓完后,大哥拿来一个装水的铁盆,呲溜冲洗搓下的‘灰’,紧接着拍打两下,示意该翻身搓另一面。贝海洋转过身,又循环往复,直到两面完成。

    大哥搓得非常仔细,耳后、胳肢窝、指缝都不放过。贝海洋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他记得老妈在家腌鱼和鸡翅,大致的做法便是这样:揉抓、翻面、拍打。

    不是每一个非东北人,都能忍受这样的疼痛!

    但贝海洋一声不吭!他知道如果自己喊出来,一般情况下,这种南北差异,只会让搓澡师傅们更加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