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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今天开车开多了,安然入睡得很快,可却怎么也睡不安稳。
梦里面,一片荒芜,仿佛没有尽头的迷宫。
场景一个接一个变幻,她独自一人不停地奔跑着,竭力地找寻着出路。可每一次,希望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时候,一切却忽然变得模糊,又是重新开始。
她终于精疲力竭的倒了下去,惊恐、绝望……一只宽厚的大手出现在眼前,熟悉的声音在头顶温柔呼唤,“然然……”
“墨林哥……”她惊喜若狂,紧紧地握住那只手含泪抬头。
熟悉的面容却在一瞬间扭曲,在定格时已是另一个人的面孔……陈远衡。他死死盯住她,阴冷地笑着。然后,他忽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将她吞噬……
“啊——”尖叫声冲破喉咙,梦境也戛然而止。
安然睁开眼,口干舌燥地喘息着,冷汗淋漓。
幸亏是一场噩梦……可怎么就梦见陈远衡这个不相干的人来了?!她虚弱地叹了口气,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1点20,然后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再躺回床上说什么也睡不着了。安然便拉开窗帘,在床头上倚个枕头,望着外面的夜空开始胡思乱想。然后想着想着,思绪便飘到了从前……
四岁那年,她坐在爷爷家的客厅里搭积木,许墨林扯了她的羊角辫子对她说:“你就是安大伯家的小妞儿?你一生下来就被我看光光了,以后给我做媳妇儿吧!”
六岁那年她上了小学,和他同一所。可她的墨林哥已经是一名初中生。可他仍旧每天早晚多绕两条街,和她一起上下学。她想,要是能这样和他一直这样到老,该有多好。
可八岁那年的某天傍晚,他照样来接她一起放学,身旁却多了个漂亮的女生。他笑着告诉她那是他的新同桌夏梦箫,今天第一天转学到他的班级。他还告诉她,夏梦箫和他们是邻居,那个前院里种了葡萄架的夏伯伯就是她的爸爸。从此,那群孩子里便多了一个比她成熟美丽的姐姐,成了很多男孩子讨好的对象。而她却只喜欢粘着许墨林,然后和她的墨林哥一样把她小孩子。
后来,许墨林课业重了,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便少了。可他却仍旧能够每天和夏梦箫同进同出,因为他们是同桌,因为他们要考同一所重点高中。
她的墨林哥要学习是好事,可她的心里却闷闷的透不过气,虽然她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十四岁那年的夏天,夏梦箫告诉她,墨林和她在一起了。他们还打算一起去美国。她不相信,跑去许墨林家里质问他,却发现他的书桌上放着精致的粉红色信封。不好的预感滋生,伸手去拿,却被他抢先一步藏在了身后。可她仍旧看清了上面的字:to,亲爱的梦箫。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痛哭流涕,终于明白那种心跳叫做悸动,那种心酸其实是嫉妒。她恨自己太小,还来不及长大墨林哥便要属于别人了。
只是还来不及伤心和难过,父母车祸双双去世的噩耗便将她的世界整个击垮。
父母的葬礼后,她将自己藏了起来。只想自己化作一只蚕蛹,躲在厚厚的茧里再不要面对所有的伤心难过,就这么自生自灭也好。
最后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是许墨林找到了她。他不顾高考的压力,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等她从悲伤中走出的时候,才发现很多事已经变了。夏伯伯调去了外市,夏梦箫提前去了国外。她问他,怎么不去追她,和她一起。他却只是笑而不语。
那一年许墨林因为课业落下太多,与一直心仪的顶尖高校失之交臂,只是去了省城的大学。
安然无比的自责,可他却笑着揉乱了她的发顶,告诉她“傻丫头,我怎么能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一晚他吻了她,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印在额头,却也已经让她飘飘欲仙如在云端。
他还告诉她,“然然,等你大学毕业了,我也有一定基础了。那时候,我们就结婚……”
想到这里,安然终于将自己蜷缩起来,忍不住潸然泪下。
等她毕业了,他们就结婚……
可如今,她还有两个月便可以拿到毕业证成为他的妻子,夏梦箫却回来……
…… ……
临近天亮,安然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倒是很踏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间枕头下嗡嗡乱响,硬生生把她给震醒了。
一手擦口水一手摸索着接了电话,刚“喂”一声,就听见熟悉的笑声钻进耳朵里,“太阳都老高了,还没起床?”
“墨林哥……啊……”安然边打呵欠边叫人,口齿不清又惹来许墨林一阵笑。
笑完又忍不住心疼地责备,“昨天是不是又通宵!不是嘱咐你别熬太晚么。怎么不听话!”
“哪有!”安然嘟囔着,撒娇,“墨林哥你就会凶我!”
“我哪敢啊!”许墨林笑着讨饶,“你在睡会儿吧,晚上我去接你。”
“好!”
“嗯。先不说了,我这有点材料要整理。”
安然说了声好,忽然有想起什么,“唉,墨林哥……你晚上什么时候来?!”
“五六点钟吧。起床了记得喝点儿粥!”
“哦,知道了。”
挂了电话,安然感觉太阳穴一蹦一蹦的疼,大概是昨晚哭过的原因。蒙上头准备再睡一会儿。可闭上眼刚翻了个身,外面客厅里就“哐啷”一声巨响,吓了她一大跳。
紧接着小美便风风火火地推开她房门冲了进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直接奔床边扑来。
“大姐,你神经啦!”安然被子让她抢走,没有好气。睁眼却见她一副要死的表情。
“然然,死了!我俩今天中午12点要去给珠宝展画广告牌的!”
安然倒吸了一口冷气。c市过段时间有个大型珠宝展销,需要画个大型广告牌。她俩上周接了这活儿,说好了今天中午开工结果给忘得死死的!
“现在几点?!”
“11点25!”
“赶紧的!”说完扑棱一下窜到地上,以开了外挂的速度开始拾掇。
展出的地方离两个人住的地方不远,到地方刚刚好卡着时间。和负责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两人便开始上工。
画大型广告牌是个费体力的活儿,安然怕盯不住,出门的时候就喝了两袋牛奶。加上天气热,干活儿的时候又喝了几瓶饮料。可一下午可遭罪了,频繁的跑着厕所。好在小美负责上面,她不用来来回回的爬架子。
这一趟跑卫生间不幸地里面竟然人满为患,安然皱眉,转身去了比较远的地方。结果再回来的时候却找不到路了,然后七转八转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展厅。
里面已经基本布置妥当,只差展出前一天将珠宝摆进玻璃展柜。
不少工作人员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大概看着她戴着临时工作人员的牌子,便没有阻拦。
安然好奇的在里面逛游了一圈,准备离开时却被一幅海报吸引了目光。
海报上是一只手镯的特写。中世纪的欧式风格,奢华却不张扬。纯金镶嵌,红宝石搭配了碎钻,设计上很是匠心独运。
“很漂亮是不是?”看得正出神,一个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
“啊?”安然倏地转头,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穿着工作服的人。
是个挺高个子的大男孩儿,见她被自己吓到很是歉意地笑了笑,“对不起啊,忽然出现吓到你了。”
“没关系。”
“你很喜欢?”
“嗯!很喜欢。”
“我女朋友看了宣传册,也很喜欢这个。”说着叹了一声,“估计我努力一辈子也送不起她这个了!”
安然“哦”了一声,随口就问他,“这个标价多少?”
他摇头,“是非卖品。老板拿来做噱头的。据说是某个欧洲公爵送给最爱的情妇的。”
“那还是算了吧!”安然忽然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几分调皮,“情妇不就是小三?送小三的东西,在值钱也不能送给女朋友!”说完一边摆手一边转身走了,“我还有事,不和你聊了!”
安然重新摸回大门口的时候小美已经在收拾工具。她一愣,问道:“哟,收拾包儿不干啦!我是真上厕所了,没偷懒!”
小美掏出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4点半了,该收工了。你晚上不是还和你家墨林哥有节目呢!”
“啊!”安然一拍脑门,赶紧掏出手机给许墨林打电话,叫他来这边接自己。然后也弯下腰开始拾掇东西。
小美有事收拾完先走了,剩下安然自己慢慢鼓捣。
这边她刚刚把工具箱扣好,那边许墨林已经下车向她走了去。
看见她一身花花绿绿,不由皱眉,“怎么弄的跟小花猫似的!”说着捧住她的脸,揩去了嘴边的一块涂料。
安然“嘿嘿”笑了一声,“墨林哥,你从上海回来给我带礼物了没?”
“哟,还记着呐!”许墨林点了点她鼻子,“昨天走那么急,以为你不要了呢!我都送你送家去了。明天一起回大院儿?”
“好啊,正好我也想爷爷了。”
许墨林笑着牵起了她的手,“走吧,一会儿来不及了!”
…… ……
安然觉着她就是在家门口长大的邻家女孩儿,礼服宴会神马的,真心hold不住。而事实也证明了这点,她每从试衣间出来一次,就看见沙发的上许墨林无奈的忍笑摇头。
店里的衣服已经试过大半,已经连哭的心都有了。
“墨林哥……”她可怜兮兮地叫他一生,刚想说“我不去了行不行”,许墨林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似乎很重要。他连忙接通,然后冲着安然比划了一个手势,便去了店外接电话。
安然只好哭丧着一张脸,接过店员小姐递过来的一条白色拽地长裙,又进了试衣间。
这件礼服的拉链在后面,穿起来很是费了些功夫。等安然提着裙摆出来,许墨林的电话还没结束。而店内的沙发上却坐了另一个人……陈远衡!
安然愣愣地盯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能在这儿!”
“哎,这家店开着门做生意,当然谁都进了。”他冲她一笑,露出森森的白牙,让她本能的想起昨晚的梦境,顿时一个激灵。
陈远衡对安然的反应恍若不见,灼热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打量着。从白皙的脸蛋到纤细的腰肢,再到露在外面的一截脚踝,最后回来定格在她形状美好的锁骨上……从这个地方下口,一定是无比的美味**!
“你看够了没有!”安然被他用目光轻薄的愠怒,恨不得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下来拍瞎他那双狗眼。
“安然。”陈远衡无辜的皱眉,似轻叹似呢喃的一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纵容和暧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觉着你漂亮多欣赏了几眼而已,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可你那叫欣赏嘛!你那叫目光骚扰!
安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重新进试衣间。可他的低笑恼人的从身后传来,“这套你穿着真的挺好看的!”
话音落下安然身子一顿。绕了两步从一旁架子上随便拿了件礼服,这才气冲冲的进了试衣间。
安然这次拿的是套刚刚及膝的黑色小礼服,刚一进去便迫不及待地把身上那套被陈远衡“赞美”过的衣服给换了下来。
然后在椅子上又坐一会儿,觉着差不多少了,才出去。
讨厌的人果然走了,可许墨林的电话却还没打完。
她转身在镜子前面照了照,发现无意选中的这件穿起来竟然比之前试过的效果都要好。连店里的服务员也跟忍不住着赞叹。
安然满意地点点头,正想说“就这件了”,旁边一个服务员递过来一个蓝色的丝绒盒子放进她手里。
“小姐,陈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
安然急忙转身四处寻找陈远衡身影,却只看见玻璃窗外一辆黑色的车启动离去。她盯着手里的盒子看了两秒,还是打开了盖子。
红色的绒布里,静静的躺着一只耀眼的手镯……竟是刚刚她在展厅海报上看见的那只非卖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