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这一辈的故事1

文柏2014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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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妮带着两名工作人员在楼内巡视。清水房中临时铺展开的家居物品;水盆、拖鞋,木质茶几,靠门边还有一个衣服架。没有粉刷的墙壁透着阴冷冰凉的感觉。四张床分左右呈两排摆放。墙角是一台正在播放节目的电视。靠门边的两张床的老人都已熟睡。靠右侧里边床上的老人在看电视。二妮三人推门进来。

    二妮扫视了一下房间中的四位老人,然后径直走过去,关掉电视。二妮对看电视的老人说:“徐大爷,今天都累了,我们明天再看,早点睡吧!”徐大爷却指着电视恋恋不舍地说着:“一会儿有赵本山的小品……”二妮微微一笑,耐心地说:“放心吧徐大爷,你老这就睡吧,我回去帮你录下来,咱明天再看,我保证一定让你看到!现在周叔、李大爷他们都睡了,你再把电视打开吵着他们,他们又该抢你肉吃了,都是一个房间的养友,大家需要相互理解,相互关照,您说是吧?今天已经很晚了,白天搬家也都累了,快睡吧!如果睡不着我再帮你按按摩你看怎么样?”徐大爷说:“二丫头,我这老头子给你添麻烦了!家里有儿有女都没人管我,你却不肯丢下我,我还净给你找麻烦,那天老周脸盆里的尿是我一时没憋住……”二妮笑了,别说这些了徐大爷,养老所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儿女。上次那个事我们都知道了,事情也解决了,你就别再往心里去了,周叔也说不怪你。徐大爷愣了愣,说:“他真不怪我?”二妮说:“他真这么说的,我还能骗您吗?”二妮说到这心中大是难过,因为她真的是无意诓骗面前这位可爱的老人,但是后边的半句话又不得不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徐大爷不知道,那时同屋就他跟周大爷两个人,他半夜起来往人脸盆里尿尿,周大爷会猜不到是他?周大爷只是不说,但终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转天找个机会把徐大爷的假牙给丢到厕所里去了。这话二妮哪敢告诉徐大爷!徐大爷当年也是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在矿上担任过重要职务,现在人老人,膝下四个子女硬是没有靠前的。徐大爷刚强一辈子,便自己找来养老所住下了,屈指算算也有几年了。老人什么都好,人也爱干净,就是心眼小,看不得人在跟前得瑟。周大爷会吹笛子,闲来无事就总在男男女女一大群养友跟前显摆,徐大爷心里气,这才找他晦气。

    这时,徐大爷有点过意不去地说:“那我这就睡,这就睡,你去忙吧!这一天你也手脚没得闲……”二妮说:“那我谢谢你了徐大爷!”二妮说完照顾徐大爷躺下睡了,这才带人出去。

    二妮的房间格局与普通养户住所完全一般无二,只是多了张办公桌。二妮珍爱的那架老式炕琴柜也静静地躺在地上。办公桌上堆满新建工程的图纸等相关资料、书籍。靠近门边是几盆花草。窗台上放着那个鸽笼,鸽子正咕咕咕地叫。床铺也只有一卷行李。这时,姚强坐在桌前等着妈。姚强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有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传海笑容宽厚地像一面墙立在那,怀里抱着姚强。二妮神情幸福地倚着丈夫微笑着。姚强在旁紧紧地搂着爸爸的脖子。也天真烂漫地笑。姚强不觉看得出神。

    二妮推门进来。姚强听到门响,赶紧把像片放好,关上抽屉。二妮看到姚强,也不由一愣,你怎么还没有睡?你也跟着累一天了,是不是饿了,我让你三姨给你煮碗面吃吧!也不知她睡没?二妮说着转身要走。姚强却喊住妈妈说:“妈……”二妮转回身,愕然地看着儿子,有事?姚强摇摇头说:“没有,我不饿。”二妮看出了儿子的异样,走过来坐到床边,又问着:“你到底咋了?”姚强支吾半天才说:“我来是想听妈再讲讲当年的那些事,觉得挺有意思。”二妮显然不信,你又不想当作家写小说,总听这些陈年旧事有什么意思?真是的,还当自己小,非要妈给你讲了故事才睡?姚强说:“不是的,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有关你和爸爸的事,想多了解你们,想从你们身上发生的事看清楚我自己……”二妮更听不懂了,想从我们身上发生的事看清楚你自己?你这孩子睡毛愣了!我们是两代人,那时十年特殊时期刚结束,还没改革开放,现在什么世道,一片大好啊,你能从我们身上看清楚什么?姚强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可是我是你们的儿子啊,我的潜意识当中一定会留有你们的影子。所以我想知道如果你们面对我现在的情况会如何去做选择。”说到这,姚强有点激动起来,“妈,我从小到大都非常依赖你,你就像一棵大树,给了我所有的庇护和只有大院中才有的有关生存的记忆。”二妮实在听不懂儿子想说什么,摆了摆手想说有话改天再说吧,妈今天真的累了!却见姚强脸上的表情异常坚定,就听他说:“棚改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了,现在已经接近尾声,我这个时候回来,能做的实在是已经不多了,我还年轻,对这个世界充满热情,也想能有自己的事业,但却不被我最敬重最依赖的人理解,我真的很痛苦。”原来姚强早就有想离开棚改办的工作自己去闯番事业的打算,但是才流露出这个意思却被二妮一口否决了,二妮苦口婆心地跟儿子说:“你有这样或那样的想法妈理解,妈也是从年轻走过来的人。但是我又不能不告诉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大的不说,就说眼前,妈不能看着你走弯路,这是妈的责任。现在是有太多太多的人在外边闯,那是近于生计,你不同,你有稳定的工作,家也没有什么要让你非离开棚改出去闯世界的负担。你如果还一意孤行、坚持你的想法,只能说明你太自私!妈不喜欢,也很失望。我已经不止一次地跟你说过棚改对于我们甚至对于整个河阳市有着怎么样的重大意义,你能赶上这社会大变革并参与其中又是怎么样一种幸福的事,你怎么就不懂呢?”

    这时,二妮见儿子脸涨得通红,又不由触动了她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她把手放在姚强的头上,轻抚着问道:“你还在跟妈赌气?”姚强说我没有,我从不跟妈赌气。我只是想做我想做的事。二妮还在试图说服儿子,她说:“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跟你爸的那个厂?现在那里已经是私企了,你去了最多是个打工仔,能做什么?”姚强说:“这也是我想找妈商量的,我想注资到那个厂,成为那个厂的大股东,那个厂我找了几个同学仔细研究过,只要产品工艺能上去,打开销路,生存是不成问题的。四姨已经答应帮我,但我想……”二妮每到姚强一谈到这个话题态度都显得异常强硬,今天也不例外。二妮忽然沉下脸说:“你别说了,大院中的生存看似平淡,艰辛,甚至愚昧、混乱,但却顽强,热情而且充满智慧,绝不会像你今天这样,明知道是条行不通的路还要去闯。”姚强说:“闯闯有什么不好呢?你不也说大院的热情,我们有热情就一定能做好,现在社会进步到了今天,高精尖技术完全可以从根本上重新打造一个具有现代化生产工艺,先进营销理念的工厂。”儿子的倔强像极了年轻时的二妮,二妮心中一痛,缓和了语气说:“那需要足够量的资金,还要冒巨大的风险,这些准备你都有吗?”姚强说:“想做事不可能一点风险没有。资金我正在筹措。”二妮暗暗出了一口气,说那等你筹措来再说吧!说着抹身躺到床上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