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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排练工作结束以后,夏若拿着手机,一边拨通了林幼一的电话,一边匆匆走出排练厅。
演员们也拖着疲惫的身躯陆续离开工作室。
“钧仁!“
骆钧仁停在排练厅的门口,转过身来,等着范云想开口。
范云想仓促的将乐谱塞进公文包,赶到他身边,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小郁吧。“
骆钧仁停滞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回答道:”正好,我想帮她办理出院。你去也能帮一些忙。走吧。“
夏若和林幼一约在自己的舞蹈工作室见面。
夏若一个人坐在窗台的位置,呆望着窗外。
林幼一从外面缓缓走来,停在夏若的身边,开口问道:”你不是说,有办法能让季郁失去骆钧仁的那顶庇护伞的吗?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夏若从阳台上迈开腿,走了下来,站在林幼一的面前,说道:”我要是不这样说,你会来吗?“
林幼一皱了皱眉头,问道:”这么说你是骗我的了?好,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们两个解除联盟关系,各自为营,各谋所需。可是你要是站错了队伍,站到了季郁的那边,你也不要怪我对你心狠手毒了!“
说着,就欲转身离开。
夏若现在是真的遇到了关系到她的前程,她的未来生活走向的大麻烦,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想着如何对付季郁?恐怕她连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哪里还顾得上之前和林幼一的约定?
夏若紧忙拉住她,说道:“幼一,求你帮帮我好吗?在我身边的人里面,除了找你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谁还会有这方面的经验。”
林幼一甩开她的手,不耐烦的问道:“夏若,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不要在这里打哑谜,继续浪费我的时间了,好吗?”
说完,便向大门口走去。
夏若急的流下了眼泪,说道:“我怀孕了,幼一。我想要打掉它。求你帮帮我好吗?”
林幼一停在了门口,转过身,看向夏若。
骆钧仁推开病房门,站在门口,看到季郁依然痴迷的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书。便在门上敲了三下,说道:“看你要成‘书虫’了。”
季郁转过头,看向骆钧仁。
范云想就站在骆钧仁的身后,向她问候道:“小郁,身体好些了吗?”
骆钧仁对季郁说道:“我刚刚问过医生了,现在我要去你给办理出院手续。你把东西整理一下吧。”
然后他拍了拍范云想的肩膀,说道:“你陪一会儿她。我去缴费。”
范云想点了点头。
骆钧仁看到了,却刻意忽视,没有顾忌到季郁向他投掷的那个幽怨的眼神,转身去办理出院手续。
骆钧仁还是想要考验季郁,他宁可冒这个风险,也想要看清楚,他到底能不能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
因为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留不住季郁的心了,他想要看看,他还能不能留住她这个人。哪怕自己最终只是得了一个”安慰奖“,也要好过帮别人保留不属于自己的奖状。
季郁将手中的书本合上,放在床边。支起拐杖,起身去整理东西。
范云想扶住她的胳膊,说道:“你坐着吧,都有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帮你收。”
季郁没有服从他的劝慰,更不敢去看他的视线,避开他的手,自己去装理。
大抵是一些书,还有洗护用具。没有什么复杂的。
季郁出车祸那天,被送来医院,穿在身上的那身衣服也都没法穿了。可粗心大意的骆钧仁,又没有给带来换下住院服以后,可替换的衣物。
范云想在她忙碌的身后说道:“我知道你是记得我的。”
季郁愣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演技根本就不够高明。她骗不了任何人。可是别人只要在不经意之间,稍微对她悲悯的施舍一个眼神,她就能够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季郁架着拐杖,走进卫生间,锁上了门。
”她这是默认了吗?“范云想这样想着,跟在她的身后,来到卫生间的门前,敲了敲门,隔着门,对里面说道:“怎么又躲进卫生间了?小郁,你就想一直这么躲着我吗?”
季郁从卫生间的晾衣绳上,拿下来自己替骆钧仁洗晾好的衣服,语气寡淡的说道:“请你先走开好吗?我现在要把病号服换下来。”
范云想明知道这是她对于自己的推诿,便说道:“好,那我在外面等你。等你换好衣服,我们再好好的谈一谈。”
季郁换上骆钧仁的白衬衣,刚好挡在自己的小腿。然后把他的蓝衬衫系在腰间。
她拄着拐杖,傻站在卫生间里,迟迟不肯出去。在心里祈祷能够让骆钧仁快点回来,将自己带走。
范云想抬头看了眼病房墙上挂着的时钟,都过去二十分钟了。
他想起二人曾经在他的公寓里面亲密相处的时候,林幼一找上门,自己让季郁躲在卫生间,却被她从门缝里面看到他和林幼一接吻的场面的那一天。
他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当初想要对她的保护,其实早已在无形之中,带给她了无法抹去的伤害和阴影。所以她现在才会,总是躲进卫生间里面,逃避面对自己吧。
范云想意识到自己的虚伪,曾经打着爱的名义,带给了她那么多无法去弥补,去挽回的伤害。
他又走到卫生间,敲了敲门,问道:“小郁,换好了吗?”
季郁在心里真的是恨死骆钧仁了。
季郁拧开门把手,走了出来,然后径直向病房外走去。
范云想拉住她,说道:“不要再躲我了,好吗?”
季郁拄着拐杖,绕开他的手,为了推脱他的纠缠,随口说道:“我没有躲你,我是要把借来的拐杖还回去。”
范云想将身体靠在病房的大门上,挡在她的身前,皱着眉说道:“你还说自己不是在躲我?我问你,你把拐杖还到哪去?还了拐杖,你还怎么走回来?”
一瞬间,季郁的心理防线被彻底的击溃了。她真的再也演不下去了。
她在眼泪留下来的前一秒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想要保存自己最后一点点残存的自尊心。
范云想扶住她的肩膀,扳过她的身体,挣扎又心疼的唤道:“小郁!“
季郁崩溃的伸手推他,想要把他推出门外,一边哭泣,一边声音颤抖的说道:”求你出去...“
双手离开支撑,拐杖砸倒在地上,季郁的身体也如同秋天大树上的一片叶子一样,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范云想俯身欲去扶她。
季郁狼狈的推开他,乞求道:”求你出去行吗?不要管我...我不想让你见到我现在的样子...“
范云想无奈的,屈膝着想要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这时,骆钧仁拿着一副新的拐杖,推门走了进来。却看到穿着自己的衣服,困窘不堪的季郁,摔倒在地。将骨折的那条腿,压在身下。
他将拐杖立在门边,忙伸手去扶她。季郁也将他推开,随手抓起身边,地上的拐杖丢向他,泪眼婆娑的说道:”你也...给我出去...“
骆钧仁并不像范云想那样任由着她的性子伤害自己,态度坚决的将她从冰凉的地板上给拉了起来。然后将立在门边的拐杖递给她。
他走到床头,拿过装好的行李箱,隔在范云想和季郁二人的中间,将季郁带出了病房。
范云想欲上前去扶住季郁,骆钧仁将手抵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他靠近。语气低沉的制止道:”云想!明天再说吧。“
范云想只好停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
走出医院,骆钧仁站在路边打车。
季郁不理会他,拄着拐杖,径自向前走去。
骆钧仁只好白白放走了一辆停在他脚下的出租车,追上她,强硬的拉住她,说道:“是又想要‘故伎重演’么?你今天可是从头到脚穿的都是我的衣服,和那天只穿了我一件外套不一样。你考虑清楚。”
季郁想起那天,二人一同去逛超市,骆钧仁刷完卡,季郁把一半的费用还给他。骆钧仁觉得自己男人的自尊心受到打击。二人在车里争吵,季郁下车,骆钧仁让她在大街上,把自己那件替她遮挡被waiter不小心弄湿的,有些透了的薄上衣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的事情。
季郁气恼的试图抽回自己被骆钧仁禁锢住的手臂,流着眼泪埋怨道:“骆钧仁,你明明答应帮我挡他的。可是你又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面对他。你觉得我以后还会再相信你对于我的承诺吗?如果连你我都不能够相信的话,我还能够去相信谁?我该怎么办?”
骆钧仁不顾她的挣脱,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丢掉她手中的拐杖,将她抱了起来。趁着前路堵车,在一辆停在路边,没有载客的出租车门上,踹了两脚,对司机命令道:“把后车门打开。”
司机便把车门打开。
骆钧仁将季郁塞进车厢,然后自己坐在了她的身边。命令司机道:“开车!”
车子徐缓的向前驶去。
季郁挣扎着,要打开车门。
骆钧仁用手臂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低声说道:“外面车水马龙的,你想要找死吗?”
然后对司机命令道:“把车门锁好!”
司机一边优哉游哉的听着电台里面的京剧,一边按照骆钧仁的嘱咐,把车门反锁上。
季郁在他的怀里面试图挣脱的推他,张牙舞爪的,像一只小猫。
骆钧仁厉声制止道:“不要再闹脾气了!我之所以会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就是因为你不会和外面的那些女人一样,任性胡闹,无理取闹!”
季郁仍然推他,怨怼的说道:“骆钧仁!我的...拐杖...“
骆钧仁稳住怀里的季郁,将她稳稳地圈在自己的怀里,霸气的说道:”不是说只相信我,不相信别人的吗?不是说只要我在你身边就好,没有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吗?季郁,我现在就坐在你的身边。我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我要你继续相信我,由我来做你的拐杖!“
季郁低头欲咬住他的胳膊,威胁他放开自己。
可是当唇齿之间,已经触碰到他的皮肉,却不忍心下口。
骆钧仁看她从一副小野猫变做家猫的样子,不禁笑了笑,玩味的说道:“你倒是咬啊!怎么?舍不得了?”
季郁抬起头,把嘴巴从他的胳膊上拿走,然后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依然带着戒备状态的眼神,看向骆钧仁,命令道:“放开我!”
骆钧仁便收回自己的双手,将她放开。
季郁一个人移到出租车贴近门边的位置,最大空间的拉开与骆钧仁的距离,有些害羞的,背对着骆钧仁,将目光移到车窗外。
怡然自乐的老司机,从后车镜看了看和好如初,心照不宣的两人,笑了笑说道:“这年头,和我们那个年代不同了,哪还有不发生争执的小情侣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发生一些摩擦是很正常的。有一句老话讲得好,所谓‘小两口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嘛!像我和我老伴儿,坐在一起,连一句话都说不上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啦,吵架才能够增进,培养情侣之间的感情呢!我跟你们讲啊......“
季郁感觉很尴尬,她原本决定不再和骆钧仁说话了。可是这个热心的司机又误解了二人的关系,口若悬河的劝慰,开导二人,让她感到有些坐立难安。她便试图澄清,开口说道:”师傅,我们不是情侣关系。他是...他是我上司。“
司机接话说道:”办公室恋情?现在不是很多大企业,都不允许自己的员工,在公司里面谈恋爱的吗?“
季郁欲开口,说道:“师傅,您误会了,我们不是......“
骆钧仁打断她的话,对司机说道:”我们不是在办公室里面工作的,我们是排音乐剧的。“
司机见两人都很热络的和自己搭讪,便也打开了话匣子,说道:”哦,那好啊,都是搞艺术的。两人很般配啊。“
一向人情淡薄,性情冷漠的骆钧仁,一反常态的和这个司机师傅,畅谈一路。
季郁一路上,无可奈何的看向车窗外,沉默不语。偶尔也会被司机师傅讲的一两个段子给逗笑。也只是用手掩着嘴,悄悄的给遮掩过去。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骆钧仁在默默留心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
车子停在了家楼下。
骆钧仁付了车钱,首先下车,然后帮季郁打开车门,想要将她从车里面抱出来。
季郁在座椅上别扭的躲到另一边。
骆钧仁狡黠的笑了笑,关上车门,对司机说道:”师傅,把她拉走吧。“
然后真的就转身,要自己上楼。
季郁又推开车门,在他身后说道:”是你说不会再把我丢下的。“
骆钧仁停住脚步,说道:”可是你不是说,你已经不相信我了吗?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当我没说过那种话吧。“
骆钧仁刚要迈开步子,季郁脱口而出道:”我相信你...“
骆钧仁坏笑了一下,然后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脸上又显示出平日里严肃的表情,转身将季郁抱出出租车。对司机说道:”有劳了。“
司机带着一双笑眼,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把车子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