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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这对新婚夫妇手牵着手,走在了墓地长长的林荫道上。
四幕已经低垂,一只只乌鸦在枝桠间盘旋,发出萧瑟的啼叫。
最不详的猫头鹰也在空中振翅而飞,冷不丁地从树叶间钻出来。
胆子最小的董馨却奇异地没有了任何害怕的感觉,仿佛只要她的新婚丈夫站在身边,她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那幢诡异的小屋出现在了路的尽头,一只黑猫发出喵呜的声音,从屋子的阴影处钻了出来,蹭了蹭皮埃尔的脚。
雪白的灯光落在草坪上,照出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光圈。
“请进吧。”皮埃尔转过身,冲他们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董馨屏住呼吸,紧跟着秦肇深的步伐,她记得很清楚这间小屋曾经带给她的震撼。
那满屋子闪闪发光的宝石,精光夺目。
可是推门进去,却是一间平凡无奇的房子。
就和最普通的乡村小屋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还透着一股陈年晒不到太阳光的霉味。
怎么会这样?
她奇怪地看向皮埃尔,只见他一副灰败的脸庞,没有任何动容之色。
“就在墙上的第三排的柜子上,有一个蓝色的木头盒子,里面有你要的东西。”皮埃尔转身一边颤颤巍巍地脱着风衣外套,一边说道。
董馨讶异地看着秦肇深手上取来的盒子。
里面那枚棕色的药丸,为什么越看越眼熟?
“这是……这是之前我们一起熬草药做的那一枚吗?”她惊呼起来。
“是啊,”皮埃尔随意地说道,“就是他之前拿来和我做交易的那一枚。只要吞下去,就没事了。”
“可是……可是里面……”
董馨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而那厢秦肇深已经眼疾手快地真的囫囵吞进腹中。
她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只要秦肇深能够恢复记忆,这药丸身上难堪的成分他肯定能够回想起来的。
“shit!shit!shit!”那边,秦肇深一连骂了三句脏话,就像是一枚被点燃的炮仗。
“该死的,你让我把之前我做的那枚药丸给吞了!”
“你……你都想起来了?”董馨激动极了。
这药效也太神速了,这才过去一瞬间的功夫啊。
“我能不想起来吗?”秦肇深皱起眉头,“皮埃尔,你这是在玩我?当初我们的交易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我要休息了。”皮埃尔淡淡地抛下这句话,就打算送客。“该死的,你这个半路出家的魔法巫师!坑死人的家伙!”秦肇深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一下子冲到了皮埃尔的身边,径直扯起他的衣领,“你居然让我忘了那么重要的记忆!整整十二年,她等了我整整十二
年!”
由于他人高马大,皮埃尔在他面前自然毫无身高优势,唯一能够拿出来抗衡的是他一如既往淡定的气场了。
他一点都不害怕,无惧秦肇深怒气冲冲的表情,身体虽然几乎是半悬在空中,可仍不疾不徐地摊了摊手。“我早就跟你说过的,我不能给你真正的自由,我只能让你无限地趋向它。我的魔法能够把你的未来重塑,但是创造整个人生的还是你自己。如果你没有失去她十二年,你怀着一颗爱人的心去华尔街打拼,你觉得自己能够做得到心无旁骛吗?她会让你不断地分心。所以我把你的所有因缘重新排列了一遍,你自己回忆一下,从你在飞机上遇见了你生命中极其重要的那个人开始,你的人生是不是走到了一个绝
境?孩子,你应该听过这句话吧,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如果不把你推向那种极端的环境里?你认为自己会拥有那种与世界搏斗的勇气吗?”
秦肇深确实很愤怒,可是同样地,他明白皮埃尔的话是有道理的。
从苏黎世到上海的飞机上,他吃下了那颗魔法药丸,就在那趟航班,他遇见了自己的师父,之后的种种经历令他几乎痛不欲生。
那个被称为母亲的人明明还在人世,但是对自己充耳不闻,老头子逼着他结婚,而他发觉自己弱小地都能被一只蚂蚁给打败。
他必须要要变得强大,许光耀是他唯一的指望。
他遗忘了有关董馨的一切,在瑞士的那段他人生中最甜蜜的初恋,他成为了一个与世界抗衡的人。
他在华尔街从一万美元开始起步,冷酷地让所有富翁心惊胆寒,他手起刀落,在该收割的时候从不迟疑,他成为了一个恶魔,而他曾以为自己原本就是如此!
与董馨重逢,勾起了他心底不为人知的一面,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他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多少次,他为如此莫名其妙的自己而觉得懊丧;
多少次,他想无情地摈弃自己人性化的这一面。
可是很显然,他失败了,于是遭遇爱情的自己陷入了一种荒唐的悖论。
他始终不明白这一点,恶魔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软肋?
如今他终于明白,其实董馨这跟软肋,早已横亘在自己的心灵深处,长达十二年。
她并不是失去记忆就能够被他失去的女人。
即使彼此的记忆都是残缺的,但是两人在遇见时,依然会勾起那天雷地火的化学反应。
这是他命定的女人,心底最渴望的那抹温柔,红尘中的羁绊,青春年少最得意的初恋。
秦肇深渐渐地松开了皮埃尔的衣领,非常礼貌地拂去了因为自己一时激动造成的褶子。
“谢谢你,老家伙。但是同样地,我对你的魔法表示非常地不满!哪怕你提前暗示我一下,我就不可能会吃下这颗魔法药丸!”“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皮埃尔布满褶子的脸庞扯出一抹诡谲的笑容,“人的感情就像汹涌的流水,瞬息万变,今天你觉得她是你最重要的女人,可是说不定过了三五年,你会爱上别人。我想我什么我的魔法对你会失效了,可能因为你实在太长情了吧,这么多年来居然没有对其他人动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