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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那你说要我怎样偿还?”
他说:“任何人都有资格和我来谈偿还二字,唯独你。”
穆镜迟放下茶杯冷笑说:“好好给我跪着,一直跪到你反省为止。”
接着他便不再看我,起身进了里隔。
我一直跪到晚上十一点,穆镜迟才从房间走出来,站在我面前问:“反省清楚了吗?还要跟我断绝关系吗?”
我跪在那没有动,对于他的问话,只是倔强的仰起头,不发一言。
穆镜迟笑着说:“看来这是还没反省清楚,那就继续反省,我说过,你什么时候反省明白,什么时候就可以离开。”
接着他不再多言,转身又进了房。
没多久周管家来了一趟,平时周管家不是太喜欢我,今天却不知怎的,竟然难得站在我身边说了句:“小姐,别倔了,好好认个错。回去休息吧。”
我没有回答周管家,只是当他不存在。
他见我不理他,便也没再多停留,继续朝着穆镜迟的房间走了去。
后来一切都静悄悄的,屋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陪着我。
大约是太晚了,碧玉和青儿见我许久都没有回来,当即便找来了这里,她们见我跪在厅外,均是大惊,刚想来扶我,没想到周管家竟然已经从穆镜迟的房间走了出来。
他瞧了碧玉跟青儿一眼说:“你们回去吧,这边没你们什么事。”
青儿不是很明白问:“可是先生为什么突然要罚小姐?”
周管家说:“这不是你们该问的,回去吧。”
碧玉和青儿有些拿不定主意,便看了我一眼,见我跪在那里不发一言,她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了周管家的话从这里离开了。
碧玉和青儿离开后,周管家也离开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大约是凌晨两三的时候,穆镜迟再次从房间走了出来问:“怎么,还是没反省清楚?”
我冷笑说:“如果你让我跪着,就算是偿还的代价,那我宁愿跪死在这。”
他听到我这句话,嘴角也带着笑,可是灯光下的眉眼却尽是阴郁,他说:“很好,既然有如此大的决心,那你继续跪,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说完,他又再一次进了房间,之后便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一跪直接跪到了大天亮,穆镜迟从房间内出来,我也没有动一分。
整间屋子的人,几乎当我不存在一般,该干嘛干嘛,王淑仪端着水进来替穆镜迟洗漱,当她将热毛巾从盆里拧干后,递给穆镜迟后,便问:“先生,是不是该让小姐起来了。”
穆镜迟看都没有看我,用手擦拭着双手说:“不急,她喜欢跪,便让她继续跪着。”
王淑仪不敢再说话,接过穆镜迟用完的毛巾后,便转手递给了一旁的丫鬟,走了上去替他整理衣襟。
之后到用早餐时,袁成军的丫鬟便过来了一趟,说是前厅开饭了,请穆镜迟过去。
在袁成军的丫鬟说完这句话后,青儿跟碧玉也再次走了来,全都看向穆镜迟,穆镜迟大约也思量着袁家的关系,便让碧玉和青儿扶我起来。
青儿跟碧玉松了一口气,便迅速走了上来扶我,我也不是一个不识时务的人,青儿跟碧玉扶我时,我也顺势站了起来。
谁知道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摔在了地下,青儿和碧玉惊呼了一声:“小姐!”
所有人全朝我这端看了过来,包括穆镜迟,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碧玉和青儿只能再次将我从地下扶起,青儿见我面色惨白,便哭着问:“小姐,您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然后又对她们说:“扶我走吧。”
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将我从穆镜迟房间扶了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后,碧玉问青儿,为什么穆镜迟才来承德便要惩罚我。
青儿似乎也不明白这其中的缘故,便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用热毛巾替我敷着膝盖。
碧玉愤愤的说:“先生也太狠了,以为他来这里,小姐的处境就会好些,没想到才刚来,就如此对待小姐。”
青儿沉默了一会儿,也很是不解的问我:“小姐,您可是惹怒了先生?”
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说:“好了,我还要赶去大厅那边用餐,敷快些。”
碧玉和青儿也不敢多说什么,便蹲在我身下,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到达大厅,所有人已经全都到齐了,穆镜迟也在,他正在和袁成军交谈,袁成军身边坐着袁太太王鹤庆,她见我来了,便笑着朝我招手说:“清野,这边来坐。”
她今天热情的有些过分,大约是因为穆镜迟在,我笑了一声,便朝王鹤庆走了去,刚坐下,她便握住我手问:“你今天脸色怎么不是很好?昨晚没睡好吗?”
坐在我对面的穆镜迟看了我一眼,便让青儿给我盛了碗汤,青儿应答了一声,没敢耽误,便迅速替我盛了碗热汤。
这个时候,坐在穆镜迟身边的袁成军,放下手上的茶杯问:“听说,昨晚你罚清野跪了一夜?”
面对袁成军的话,穆镜迟波澜不惊的回:“问她这段时间为何没给我回信,她倔脾气上来了,和我顶撞了两句,便罚了她。”
谁知道,最先大惊小怪的却是袁太太,她惊讶的说:“罚了一晚上?”
穆镜迟看向她笑了笑,说:“是一晚上。”她见袁太太表情有些怪异,便又问:“有不妥吗?”
袁太太干干笑了两声说:“没、没有。”
这时候袁成军在一旁插话说:“等会儿有玄机大师的论经会,镜迟可要跟我去听上一听?”
穆镜迟轻笑说:“素闻玄机大师在这方面造诣深厚,自当是要见上一见。”
袁成军听后便爽朗一笑,之后便一直和穆镜迟谈论佛经方面的事情。
这顿饭用到十点,因为穆镜迟要和袁成军去听讲佛,于是我们这些人,自然便各自散去,我回到房间后,碧玉和青儿便服侍着我更衣,两人都心事重重。
不过我并未戳破,换好衣服后便上了床休息,这一觉睡得模模糊糊,并不是特别的沉。
隐约听见碧玉在门外,问青儿是否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穆镜迟。
青儿当即便是一句:“你不要命了?还想不想活了?”
青儿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碧玉却哭着说:“这件事情我们难道要瞒着先生吗?”
青儿沉默了一会儿说:“现在事情已经成为了事实,说再多也没有用,小姐如果不说话,我们便也不说话。”
碧玉哭得抽搭说:“可是、可是……”
正当两人说着话时,门外忽然传来翠红一句:“碧玉姐姐!青儿姐姐!先生来了!”
门外一阵慌乱,紧接着便传来青儿和碧玉整整齐齐一句:“先生。”
大约是穆镜迟来了,他声音过了一会儿传了过来问:“小姐醒了吗?”
碧玉最先回答说:“小姐还在屋内午休呢。”
穆镜迟问:“睡了多久了。”
青儿说:“早膳用完后,便睡到如今。”
紧接着门便被推开,穆镜迟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在我床前站了一会儿,接着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说:“去预备晚膳,要粥,她胃一向不是很好。”
青儿回了一声是。
接着便迅速走了出去,没多久碧玉便端了一杯茶过来,摇摇晃晃,连看都不敢看穆镜迟。
而穆镜迟接过那杯茶后,只是如往常一般,拂了拂茶问:“来承德后,可有发生什么。”
看似是日常询问,却让碧玉整个人晃得更加厉害。
穆镜迟合住了杯盖,看向碧玉,碧玉死命摇头说:“什么都没发生,小姐除了每天待在房间,便没怎么出去过。”
穆镜迟听着,似乎在沉思什么,过了一会儿又问:“小姐和袁霖的关系呢。”
这次穆镜迟问完,便低头饮了一口茶,碧玉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望着穆镜迟的脸发愣,双眼都是放空呆滞的。
穆镜迟等了一会儿,抬眸看向碧玉,碧玉吓得一抖,忽然便趴在了地下。
穆镜迟大约是觉得有意思,他放下手上的茶盏,看下地下趴着的碧玉笑着问:“怎么,可是有事瞒着我,嗯?”
碧玉带着哭腔说:“小姐和姑爷的关系,倒也未曾有变过,不过姑爷送过几只兔子给小姐。”
穆镜迟平静的看向碧玉,继续问:“然后呢。”
碧玉又说:“可是小姐没要,让我和青儿姐姐当天给丢了。”
穆镜迟眼睛内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凝视着碧玉说:“再然后呢。”
碧玉趴在地下,迟疑了一会儿说:“再然后,小姐对姑爷,似乎也有了改观,两个人都……”
“都怎样?”穆镜迟看向碧玉,这次他嘴角的笑收了收。
碧玉战战兢兢说:“小姐对姑爷的态度好了点,上次还亲自送了一碟红豆糕过去了。”
穆镜迟这次却未再说话,只是替我拉了拉身上的被子,说:“下去吧。”
很轻很淡的两个字,无悲无喜更无怒,却让碧玉瑟瑟发抖,碧玉不敢停留,很快便送房间内退了出去。
穆镜迟在我床边坐了一会儿,他略凉的手指抚摸着我脸,从我额头顺着我的鼻子,然后来到我的唇,接着,他指尖在我耳垂边停了停。
最终,他倾身忽然在我耳垂处落下了一吻。
没多久,青儿便回来了,不过在听到青儿脚步声后,他唇便离开了我。
青儿进来后,走到穆镜迟身边后,便轻声问:“先生,是否要将小姐唤醒?”
穆镜迟没有说话,只是对青儿手上端着的粥说:“放温了,记得将她喊醒。”接着他起身又说:“别说我来过。”
青儿说了一声:“是。”
接着便是穆镜迟远去的脚步声,青儿在房间内待了一会儿,差不多接近六点,我才从床上悠悠转醒,青儿见我醒了,便立马走了过来,唤了句:“小姐。”
我睡眼惺忪的看了她一眼问:“我睡了多久。”
青儿说:“好几个小时了。”
我接过青儿递过来的衣服,穿上后,便又问:“可有人来过?”
青儿连犹豫都未曾,回了一句:“只有我和碧玉守在这儿,未有人来过。”
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便从床上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刚醒来,穆镜迟便坐在我床边,他笑看向我问:“醒了?”
我没料到他竟然会来得如此之早,裹着被子没有理他,只是翻了个身继续躺在那。
穆镜迟笑了笑,也不恼,他又说:“桌上有你爱喝的粥,要不要先洗漱尝尝?”
我将被子蒙住了脑袋。
他在外头轻笑,手隔着被子落在肩头说:“那天是我不对,不应该罚你,原谅姐夫这一次好吗?”
我又挪了挪,谁知道没多久,袁太太便从外头走了进来,见穆镜迟一早就在我房间里,还未走进来,便在外头笑着说:“镜迟,没想到你竟然来得比我还早,都说你疼爱清野,这话是果然没说错的。”
袁太太的突然到来,让穆镜迟的手从我肩头收了收,他对袁太太笑着说:“那天罚跪了她,现在还跟我生着气呢,哄了好半天了,也哄不好。”
袁太太走进来后,碧玉和青儿便略紧张看了她一眼,不过青儿很快便搬了条椅子在穆镜迟身边,袁太太坐下后,便瞧像闷在被子里的我,便又对穆镜迟笑着说:“估计跟你闹闹脾气,就过去了。”接着袁太太又接过丫鬟递来的茶说:“我今天来啊,是想替清野检查检查身子。”
穆镜迟看向袁太太,微皱眉问:“检查身子?”
袁太太笑着解释说:“你别紧张,不是生病,是好事。”
袁太太问穆镜迟:“镜迟,有件事情你还不知道吧?”
穆镜迟看向袁太太问:“您指的可是何事?”
袁太太说:“就是清野霖儿圆房的事呀。”她没来得及看穆镜迟的脸色,而是自顾自的说:“清野前段时间才和霖儿圆房,这段时间正是养身体备胎的时候,前几天在冰凉的地板上跪了一晚,我找了个老中医过来,替她瞧瞧呢。”
语毕后,她便扭头喊门外听着的老中医,可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啪的一声,穆镜迟手上那盏茶,便毫无预兆摔在了地下,正好摔了个粉碎。
袁太太受了惊吓,迅速侧脸来看,袁太太有些不明情况问:“镜迟你怎么了?”
很快,穆镜迟收回了手,笑着回了袁太太一句:“没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丫鬟迅速过来将收拾着地下那盏茶,接着穆镜迟又问了句:“这是何时的事?”
穆镜迟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可袁太太也丝毫没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而是继续笑着说:“就在前一个多星期,本来这件好事,我是准备写封信给你道喜的,可谁知道老爷说一定要当面和你说,所以才搁置到了如今。”
穆镜迟的视线落在了青儿身上,青儿站在那全身都在发抖。
好半晌,他收回了视线,未在说话,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笑着对袁太太说:“这是好事,不如先让医生检查?”
袁太太正有此意,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便又重新将那中医给招了进来。
那中医站在了我床边,见我用被子裹在那里不动,一阵为难的看着袁太太。
袁太太又看向穆镜迟,似乎是在像他拿主意。
穆镜迟坐在那看着,然后对青儿说:“扶小姐起来。”
青儿浑身发抖的说了一句:“是。”便朝着我走了过来,她唤了两句:“小姐。”我没有动,她刚要来扶我时。
一旁的中医忽然说:“不用如此麻烦,我只需要替少奶奶诊脉即可。”
青儿便冰凉着手,伸进我的被子内,把我的手从里面缓缓拿了出来。
那老中医坐在我床边后,便开始替我整着脉,一直皱眉诊了差不多五分钟。
穆镜迟抬手理了理袖口问:“如何。”
那老中医这才松开我的手,对穆镜迟说:“小姐的脉象有点儿虚,气血有些亏,前几日大约是受了点风寒。”
这个时候,坐在一旁的袁太太赶忙问:“如今可能听见喜讯?”
那老中医笑着对袁太太说:“圆房没多久,太太先勿操之过急,我会开几幅调养身体的药,倒时候小姐若是喝了,更有助于她怀孩子。”
袁太太笑着说:“多谢您了,我就怕她身子弱,所以今天才特地请您过来一趟。”
那个老中医便去了一旁开方子,等老中医把方子写过来后,袁太太喜欢的不得了,便对穆镜迟说:“镜迟,我先带丫鬟去配药,你在这帮我劝劝清野,让她千万记得乖乖喝。”
接着袁太太边走了,在袁太太走了没多久后,一直站在那的青儿和碧玉同一时间跪在了穆镜迟面前,两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穆镜迟却并没有看她们,而是看向始终躺在床上不动的我,他问:“袁太太说的可是真。”
我依旧不动。
他坐了一会儿,又问:“是你主动,还是他。”
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谈如此露骨的话题,我依旧一言不发。
紧接着穆镜迟将目光落在碧玉身上,碧玉趴在地下哭着说:“那、那天,是姑爷主动。”
穆镜迟站了起来,站在了碧玉面前,他又平静的问:“小姐可有反抗?”
碧玉沉默了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回:“不、不曾。”
穆镜迟站在那好一会儿,忽然一句话都未说,便转身离开了我房间。
碧玉整个身子垮在了地上,包括青儿的。
他走了后的没多久,我从床上坐了起来,碧玉和青儿依旧趴在地下,不敢动。
我看了她们一眼,便穿上鞋子,自己走到洗脸架处,给自己洗漱着。
可自那一天的下午起,我便再也未见到碧玉和青儿,晚上来到我身边照顾的是两个陌生的丫鬟,她们规规矩矩的告诉我,她们叫柳红柳絮。
我问她们,碧玉跟青儿呢。
柳红笑着和我说:“青儿姐姐跟碧玉姐姐,今后不再服侍您。”
我坐在梳妆镜前问:“为什么。”
柳红柳絮却并不说话,各自接替了碧玉跟青儿的事,替我收拾着屋子。
十点的时候,我从屋内出来,一个人去了穆镜迟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仿佛无人住一般,如果不是里面有盏微弱的灯。
周管家站在了屋外,瞧见我来了,便唤了声:“小姐。”
我说:“穆镜迟呢?”
周管家说:“先生在屋内。”
我直接将门给推开,穆镜迟正斜靠榻上闭目养神,他身上就搭着一件轻薄的毯子,屋内的窗户没有关,山上的天气是冷的,就算是在四季如春的承德,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动了从窗口投射进来的树影,莫名让人觉得这里面寒气逼人。
案几便只点了一盏小灯,桌上还有一副未画完的山水画。
我在他榻前站了一会儿后,我走到他书桌前看了一眼那副未完成的山水画,构图潦草,细节粗糙,桌上的沉香是平时点的两倍。
我将香炉盖拿了起来,然后用水泼了进去后,燃着的沉香便熄灭了。
我再次走到他面前问:“你心情不好吗?”
他却没有作答,只是过了一会儿低声说:“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我说:“我是来找碧玉跟青儿的。”
他并未睁开眼,而是轻声:“回去吧。”
我没有动,站在他榻前,大约有十五分钟之久,外面的风越刮越大,将木窗户吹得啪啪作响时,穆镜迟忽然皱眉沉声说了句:“把窗户关上。”
有丫鬟迅速走了上来,轻手轻脚的将窗户关严实了,这才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他平时很和气的,今天却有些阴晴不定。
房间内终于又再次恢复安静后,这时他才终于睁开眼看向我,见我站在他榻前,如一具雕塑一般,便说:“天凉了,当心身子。”
接着,他对外唤了句:“老周。”
周管家走进来后,穆镜迟重新垂下眼眸说:“送小姐回去,找件毯子给她披着。”
周管家哎了一声,便去一旁的柜子内拿了件毛毯,朝我走来,他侯在我身边说:“小姐,走吧。”
我倔强的说:“我不走。”
我看向面前的穆镜迟说:“你不把青儿还有碧玉还给我,我不走。”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才说:“那你就站着。”便不再理我,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多久,谢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了进来,他跪在穆镜迟前说:“先生,招了。”
周管家从谢东手上接过折子,递到了穆镜迟面前,这个时候,他才彻底睁开眼睛,看向周关上手上拿着的折子。
他坐正身子接过,打开放在手上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便合上了。
谢东说:“这是碧玉和青儿所招供的,小姐那天是被袁太太下药所致,之后袁霖在小姐不省人事之后,才圆了房。”
穆镜迟将折子扔在了地下,说了一个字:“杀。”
谢东起身要走,在他走之前,我从袖子内抽出一把刀,横在脖子前说:“如果你要是杀了青儿跟碧玉,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是对穆镜迟说的。
周管家想冲上来,穆镜迟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周管家便只能从屋内退了出去,谢东停留了一会儿,也打算跟着周管家,不过在他刚要走的时候,我握住刀子的手便往脖子上一压,穆镜迟伸出手一把抓住横在我脖子上的刀刃。
他似乎丝毫都感觉不到疼痛,刀刃割裂了他的手,那些血顺着他指尖蜿蜒而下,他说了两个字:“松开。”
我没有动,他又说句:“松开,乖。”
我还是没有动。
他握住我的手,用那只流血的手将刀从我手心内拿了出来。
他看向我颈脖,上面有一条浅浅的伤痕,隐隐有血迹渗透出来,穆镜迟用染着血的手指轻轻一触碰,我们两人的血便瞬间相互交融。
他将刀扔在一旁后,便再次说了句:“我让周管家送你回去。”
没多久周管家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再次来到我身边说:“小姐,请吧。”
穆镜迟决定的事情,根本没有人能够改变得了,我知道这一次,任何人都救不了碧玉和青儿,我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我看了周叔一眼,一句话都未曾再说,转身便朝着门外走了去,可谁知道,我一出门不远处的井低便传来一声惨叫。
我刚看过去一眼,周叔在我身边提醒:“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我没有多想,便随着周叔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早上,我发了好大一通火,原因自然是那两丫鬟,拿了一套我最讨厌的衣服,梳了我最讨厌的头发,在我房间内插了我最讨厌的花。
不知道为什么,论做事情的利索程度,她们并不比碧玉还有青儿差,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她们时,我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火球,随时都可能爆炸。
我在房间内一直发脾气到两点,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那两丫鬟今天被我发了好大一通火,早就不敢再跟着我,见我出了门,双方都放下了心,大约想着能够松上一口气。
当我来到穆镜迟所住的院子后,里面依旧是静悄悄的,外面一个仆人也没有,就连一向寸步不离跟着的王淑仪也不见踪影。
我刚要推门进去,有个丫鬟从里屋走了出来,我一把拽住她问:“王淑仪呢?”
那丫鬟看了我一眼,立马摇头,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接着那丫鬟不敢再看我,低着头,端着手上的东西,匆匆从我面前离开。
我身后的那口井依旧传来诡异的水声,我刚想走过去,周管家便站在门口唤了句:“小姐。”
我抬眸看向周管家,见他也在看我,我朝他走了过去说:“我要见穆镜迟。”
周管家已经猜透我所谓何事,他说:“先生身子不舒服,小姐请回吧。”
我说:“我就见一面,很快就走。”
我也不再管周管家,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穆镜迟正靠在窗户下看书,他穿着单薄,整个人闲闲的靠在椅子上。
见我来了,也不抬眸,只是翻了一页书说:“来得这么早,想必还没用餐吧。”
我说:“那两个丫鬟我用不顺手,我是来接碧玉他们的。”
穆镜迟依旧不看我,只是淡声说:“这里的厨子菜做得还不错,桌上有你最爱的鲫鱼汤,去尝尝吧。”
显然,他并不想和我谈论这个话题。
丫鬟端着早膳从外面走了进来,冷清的屋内瞬间便热气腾腾的,穆镜迟放下了手上的书,朝我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后,便伸出手说:“走吧,先用膳。”
他见我不动,便直接扣住了我的手,带着我在餐桌边坐下,桌上果然有新鲜的鲫鱼,正在灯光下冒着丝丝热气,穆镜迟替我盛了一碗汤后,又替仔细替我挑了些鱼肉放在碗内,笑着说:“吃吧。”
周管家在一旁布着菜,还是没有见到王淑仪,我感觉到略微奇怪。
他见我正环顾屋内,便笑着问:“你在找什么。”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便低头用着餐。
我没有胃口,穆镜迟用的并不多,所以这顿饭很快就解决了,穆镜迟似乎并不打算出门,用完餐后,他又歪在竹椅上翻着书,我一个人在房间内坐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聊,对穆镜迟说了句:“如果没事那我先走了。”
穆镜迟收起手上的书,看向我说:“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朝他行了一礼,便朝门外走去,正好穆镜迟替我新挑的丫鬟赶了过来,我们在门口撞了个正着后,等我扶着门站稳后,我发怒似的将她们一推,骂了一句:“不长眼的狗奴才。”
那两个丫鬟瞬间就摔在地下,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穆镜迟在一旁瞧见了,笑着说:“那两丫鬟怎么招惹你了,竟让你动如此大的肝火。”
我扭过头看向他,冷笑说:“人若是招人讨厌,自然哪里都是讨厌。”
我知道碧玉和青儿是没有挽回的可能了,便也不再对他客气,气冲冲从屋子内出来后,我朝着院子内大门走去,可是这时那井里又发出几声挣扎之声,我见院子内暂时也没有人,便迅速朝那端走了过去,刚到达井边上,里边便有张湿漉漉的一张脸,披着长发从水里冒了出来,好像是水鬼一般朝我伸出手泛白的双手。
我尖叫的往后退,人竟然直接退倒在地,我坐在冰凉的地下浑身冰冷的喘着气,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过了几秒,我喘匀气,再次尝试靠近那口井,当我再次站在井边上时,我看到王淑仪被一方绳子吊住了脖子在井下,她身体不断在井内浮浮沉沉,她双手不断往上扑腾着,脸被水泡得发白。
她痛苦的沉在里面,松散的头发罩着惨白的面容,她朝我伸手说:“救我……救我……”
接着她又沉了下去,在水里挣扎了几下,又再次挣扎着上来,如此反复几下,竟让我整个人有些发软,半晌都没有动。
这时,周管家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唤了句:“小姐。”
我身子颓然一惊,我回头去看,周管家面色阴森森的瞧着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手捂着心脏,指着井底说:“王、王淑仪。”
这时候又传来穆镜迟的声音,他不知何时已从房内出来,正站在门口的阶级上看向我,面色平静说:“这是她应受的惩罚。”接着,又对周管家说:“老周,送她回去。”
周管家走到我面前,便朝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小姐,我送您出们,您这边请吧。”
我苍白着脸,和他对视一眼后,便仓皇的扭过了头,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好。”
周管家便带着我朝前走,穆镜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后,没有再多停留,又转身入了房。
等周管家送我到达自己的屋子内后,那两个新来的丫鬟便立马朝我围了过来,大约穆镜迟是知道了,我给了他电话,但是王淑仪并未曾通报。
所以如今王淑仪才会是这样的下场,可是如果连王淑仪都是这样下场的话,那么青儿和碧玉又会是怎样,我完全不敢想。
我手心内是一片冷汗。
丫鬟见我浑身发着抖,便问:“小姐,您可是不舒服?”
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丫鬟又问:“小姐,您没事吧?”
她刚问出来,我心里忽然一阵反胃,我推开那两个围在我面前的丫鬟,冲了出去,在外面狠狠呕吐了出来。
刚呕吐没多久,那两个丫鬟大惊,一起朝我冲了过来,两人立马扶住我,焦急的问:“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有理她们,之后一直呕吐,一直呕到再也没有东西呕出来,我被那两个丫鬟扶着进了房间,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捂着肚子一动也不动。
丫鬟见我这样的情形有些不对劲,便赶忙跑了出去,可还没跑出多远,袁太太和袁霖竟然赶了过来,一把拦住了慌慌张张的两个丫鬟,当即便问那两丫鬟,发生什么事了,竟然如此的慌张。
那丫鬟一见到是袁太太,便焦急的说:“回太太的话,少奶奶如今呕吐,呕得厉害,我们正要去找医生呢。”
王鹤庆当即一挑眉问:“呕吐?”
丫鬟急得额头直冒汗说:“是啊,刚才回来就吐个不停,怕是吃坏了肚子。”
那丫鬟正要走,袁太太立马拦住她说:“先别急,让我来瞧瞧再说。”
接着便带着袁霖进了我屋,我见到袁太太和袁霖进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受到了刺激,本来好些,谁知道竟然又趴在床上呕吐了起来,袁太太当即便问丫鬟,我为何会这样,这样的情况维持了多久。
丫鬟对袁太太说:“少奶奶刚回来,就呕吐的厉害,就才今天。”
袁太太算了算日子,眼前一亮说:“日子不是正好吗?”
袁霖忽然在一旁问了句:“什么正好?”
袁太太激动一拍手大笑说:“怀孕啊!”袁霖甚至还没听明白袁太太的话,袁太太却惊喜万分的抓着袁霖的手说:“儿子,清野呕吐的这样厉害,正是怀孕时才有的情况,你要当爹啦!傻小子。”
接着袁太太便立马对丫鬟吩咐说:“快去,快去请老爷来,就说家里有喜事!”
我和袁霖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看着彼此,我捂住唇的手不断在发紧。
而袁霖却下意识否认说:“娘,这才多久,怎么可能会有孩子?您是不是多想了?”
袁太太听袁霖如此说,当即不悦反驳道:“我怎么会多想?儿啊,我当初怀你的时候,也是呕吐成这样,也是将将一个月。”
袁太太觉得袁霖不懂这些,便立马朝我靠了过来,坐在我床边握住我手,无比激动说:“清野,要是这次中了,你就是我们袁家的大恩人啊。”
她又替我拉了拉被子说:“你快躺下,小心别着凉了,现在才一个月,正是体弱的时候,你看瘦成这样,明儿我让厨房那边炖点鸡汤给你多补补。”
袁霖这个时候又走了过来,说:“娘,你别在这里乱起哄了,一切等医生来了再说。”
袁霖刚落音,袁成军便带着医生匆匆走了过来,依旧是那个老中医,袁成军脸上也是一派喜色,当即便对那老中医说:“您快给瞧瞧,瞧瞧是否是喜脉?”
那老中医哪里敢耽误,哎了一声后,便立马将医药箱放在了桌边,然后朝我伸出手,指尖摁在我手腕上后,便开始替我诊脉。
我全身发冷的坐在那里,一直秉着呼吸让那医生诊着,他诊了良久,面色忽然一喜,转身便对袁成军道恭喜说:“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喜脉!”
我身体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后仰,袁霖也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说了句:“怎么会……”
只有袁成军和王鹤庆高兴得合不拢嘴,在一旁竟然还有些不相信的问:“这是真的?真是喜脉?”
那老中医无比肯定的笑着回答说:“是的,是的,虽然才一个月,可胎像很稳。”
袁成军一听,大喜,便对身边的管家说:“传我令,给老先生重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