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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韩医生的话,我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反驳,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丫鬟,那两个丫鬟一瞧见我,便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全都低着头在那立着。
我又伸出手将门给推开,里头人并不多,只有小秀儿在那照顾者,她侯在穆镜迟的床边,一见我来了,便立马朝我唤了句:“小姐。”
我并未回答她,而是下意识看向床上躺着的穆镜迟,他并未醒,脸色很苍白的躺在床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小秀儿在我身边说:“先生刚才醒了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小姐。”
我说:“可知道什么时候醒?”
小秀儿一脸担忧说:“我现在去唤韩医生。”
小秀儿说完就要走,我又立马唤住她说:“不用。”
小秀儿又停下回头看向我。
我说了句:“你出去吧。”
小秀儿有些犹豫,可是犹豫了几秒后,她才点头说了声:“是。”她才迟疑的从屋内离开。
等她离开后,我走过去直接将门给关上了,然后又朝回走。
屋内很安静,安静到只听见我一个人的呼吸声,穆镜迟躺在床上,仍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走到他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便在他床边坐下,用手在他鼻尖试探了两下,有点微弱的呼吸。
我又收回了手,盯着他脸看了好一会儿,便笑着说:“韩医生说,让我劝你去日本,我本不想来的,但他与我说,你去了日本甚至会有痊愈的机会,听到这,我觉得还是来一趟会比较好。”
我拿起了他放在身侧的手,然后将他手摊开,露出他的掌心,我手指在他手心内画了两个字,然后又瞧向躺在那一直没反应的他笑着说:“很小的时候,我便喜欢这样在你手心写着字,无论我把字写的多么凌乱,或者故意减掉几笔笔画,你却总能知道我在你手心内写了什么,那时候我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噗嗤一声笑着说:“当然,到现在我都还很好奇。”
我将手和他的手缓缓扣在一起说:“你还记得吗?姐姐活着的时候,我有多么爱缠着你,那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盼着你来我家,爬到你腿上,让你教我认字,听你给我讲故事,你似乎也很喜欢我,总不会拒绝我任何的要求,于是,我也变得越发爱粘着你,有一段时间你没来家里,我总到姐姐跟前问姐姐,你为什么不来看囡囡了,你是不是不会来了。”
我嘴角勾着笑说:“那时候的自己,甚至还很天真的想,你若真是我哥哥,那便好了,就算如今时间过去这么久,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可上元节那天晚上,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我却怎么也忘不了。”
说到这,我握住他冰冷的手问:“哥哥,你很冷,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凉。”
我快速将他身上的被子拉了上来,拉在他下巴位置处,我目光再次落在他那的脸上,就在这一瞬间中,我冷笑一声,将被子往他脸上狠狠一罩,下一秒我双手便隔着被子死死摁住他口鼻:“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冷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替我取暖的,现在应该轮到我了,你还冷对吗?你应该还很冷是吧,没关系,过一会,很快你便不会觉得冷了。”
我用被子死死摁住他的脸,一边摁,一边说:“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穆镜迟,你杀了我的父母,杀了外公杀了我表哥,杀了我姐姐,杀了我家里所有人,你让才七岁的我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我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我脸上的眼泪竟然如河道决堤了一般,迅速占据了我整张脸,一滴一滴滴在深蓝色的缎面上,迅速莫入被套里的棉絮内。
我红着眼睛,嘶哑着声音说:“他们让我来劝你去日本,说只要你去了就会有百分之六十的机会,我怎么可能再给你机会,我怎么可能让你去日本,我巴不得你去死呢!”
当我的手越往下用力时,我的眼泪流得越凶,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有这么多眼泪,这些眼泪就像是我的勇气,流得越多,我的勇气便愈往下坠,手上的力道便愈发的虚。
我摇着头,告诉自己,一定可以,陆清野,你一定可以做得到了,你一定可以杀死他,就现在,刻不容缓。你不能再犯像上次那样的错误,那一次的错误,我已经害死了外公,害死了宋淳,害死了所有人,那么惨烈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我大哭着,我手从他脸上迅速收了回来,转而死死掐住他的脖子,他的脸被被罩给掩盖住了,我看不见他的脸,我甚至不清楚此事的他将会是怎样的表情。
我只是掐住他脖子,死死的掐住他脖子,我知道只要我再用上一重力,不出三分钟,他必定能死在我手上,可不知为何,我掐住穆镜迟脖子的手,竟然又开始抖了,如同上一次我将刀*他心脏一般,也是抖得成这副模样。
我的眼泪洒落在我暴起青筋的手臂上,我大哭着,身子甚至控制不住的痉挛着。
我没想到,时至今日,我还是这样和几年前的自己一样,懦弱无能,明明我的双手已经握住他的命脉了,可最后这一刻,我的勇气总是差上那么一点。
我想到外公的死,我想到七岁那年,姐姐从阁楼上坠落时,那张破碎的脸,我想起小的时候,宋醇牵着我走过大街小巷,带我去东街的老头那给我买糖葫芦,我想到阿爹阿娘。
我想了许多,想到最后,我整个人彻底崩溃,我猛然从穆镜迟的颈脖上抽回了手,然后死死抱住了自己脑袋,在那歇斯底里的大哭着。
我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他床边哭了多久,当我哭到再也发不出声音后,我整个人垮坐在床上,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有半截冰冷的东西悄然落在我颈脖之上,我微低眸往下看了一样,贴在我颈脖处的东西,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我身后站着的人是谢东。
我知道他刚才一定在这间房间的某一处,一定的。
我没有一丝惊慌,只是全身僵硬的坐下那,满脸呆滞的问:“你刚才为什么不出现,难道你不怕我真的就把他掐死吗?”
谢东在我身后说:“你不敢。”
他很笃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句话,竟然觉得讽刺万分,他们所有人似乎对于这一点,都有恃无恐。
我嘶哑着声音问:“是吗?”
他说:“是。”
我说:“为什么。”
谢东说:“你应该问你自己。”
我说:“我自己也没有答案。”
这个时候,谢东将刀从我脖子上拿了下来,他说:“你走吧,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我听到他这句话,抬眸看向他,好半晌,我沙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他还是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冷着一张脸,用冷冰冰的语气说:“没什么。”
莫名的,我很想笑,可是我却笑不出来,我全身无力坐在那说:“谢东,我们是不是都错了。”
谢东说:“你问的是哪一方面。”
我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外头传来小秀儿的敲门声,她在外头唤着小姐。
谢东看向门口,没说话,很快,他便朝不远处的窗户处跳了下去,不见了踪影。
门外的小秀儿见我没有答应,敲门敲得越发急促了,她似乎也料到了一丝不寻常,可她不敢鲁莽的冲进来,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穆镜迟,然后将他被罩从他脸上拉了下来。穆镜迟的脸上仍旧是一片平静。
不知为何,我伸出手在他鼻尖探了探,还有点儿呼吸。
我又将手给收了回来,便表情平静的对门口说了句:“进来吧。”
小秀儿迅速冲了进来,等她到达里头后,见里面一切照旧,我坐在穆镜迟床边,里头看上去平静的很,她松了一口气。
这才立马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鲁莽和慌张,便赶忙低下头说:“小姐,先生的药水该换了。”
我说:“他还没醒,你换吧。”接着,我便从椅子上起身,可还没走出房间,这个时候窗帘后头忽然传来一声东西的破碎声,我们被这破碎声一惊,立马全都朝窗户那端看了过去。
小秀儿意识到不对劲,在那大喊了一句:“谁!”
她说完这句话,便立马冲过去,将窗帘用力一来,有个丫鬟惊恐着双眸站在那,她脚下摔碎的是一只盛放东西的托盘。
她一看到我们,便立马跪在了地下,颤抖着声音大哭着说:“我什么都没看见,秀儿姐姐!”
秀儿见那丫鬟抖成这副模样,当即又回头看向我,她又赶忙对那丫鬟说:“行了,别吵到先生休息,你赶紧下去吧。”
那丫鬟的身子抖得不成这样,听到秀儿这句话,自然是不敢多停留,连忙从地下爬了起来跑了出去。
等那丫鬟一走,秀儿便又对我说:“小姐,先生既然还没醒,那您便先回房间吧,这边有我跟韩医生照看着,应该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我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便点了点头,这才朝着屋外走去。
等我到达书房外头后,韩医生跟春儿都在那等着,韩医生看向我,我对他说:“他又昏了过去,我什么都没说。”
韩医生什么都没问,而是先朝里头看了一眼,见里面一片平静,他这才说:“先生的情况现在很不稳定,会时醒时昏。”
我说:“那我先回房了。”
我说完这句话正要走,韩医生却又说:“先生若是再次醒来,我还是希望陆小姐能够帮这个忙。”
我站在那却没有回答他,我在那站了一会儿,便继续朝前走,可才走两步,我身后忽然传来王芝芝一句:“等等!”
我停了下来,接着王芝芝铁青着脸朝我走了过来,她身边跟着的,是之前那个藏在窗帘后的丫鬟,那丫鬟不敢看我,只敢紧跟着王芝芝。
王芝芝走到我面前,竟然反手便朝着我脸上甩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我有些措手不及,甚至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可王芝芝根本打算给我时间准备,大喊了一句:“来人!替我将这想要谋杀先生的妖女给扣起来!”
虞泽一听到王芝芝如此说,当即朝她走了过去,在她身边问:“夫人,您这是为何?”
王芝芝说:“你问我为何?”她当即指着旁边的丫鬟说:“你问她我为何要如此,彩儿刚才不小心留在了房间,亲眼看到那可妖女要掐死镜迟!”
虞泽皱眉,显然有些不相信。
王芝芝又问:“你不相信是吗?好,我们现在就去房间瞧瞧,镜迟的脖子上有没有掐痕!”
王芝芝说到这,也不跟虞泽他们再多废话,接着便气势冲冲朝房间里走,等她走到书房时,小秀儿正好从房间里头出来,她挡在王芝芝面前福了福身唤了句夫人。
王芝芝却反手将她一推说:“别挡着我,让我进去!”接着,她便径带着人冲到了卧室的房门口,小秀儿似乎是刚要进行阻止,可还来不及开门口,门却被王芝芝用力给推开了,可就在她推开那一刻,她本来兴冲冲的架势却在看到屋内的情况时,顿时一僵。
小秀儿又立马朝她走了过去,跪在了她面前。
王芝芝惊愕的睁开眼,看向正做靠在床上的人,有些不敢相信的唤了声:“镜迟……”
她这句话一出,站在外头的虞助理以及韩医生一听见,便立马朝着里头走了进来,果然,穆镜迟正坐在床上,他手上正端着一杯茶在饮着,除了唇苍白得异常以外,倒像是从未昏倒过一般,懒懒的抬着眼皮子,看向门口带人冲进来的王芝芝问:“怎么,我是死了吗,竟然在我书房如此放肆。”
王芝芝完全没料到穆镜迟竟然是醒着的,她站在那错愕的瞪大眼睛瞧着,又看向身边的丫鬟,那丫鬟自然不敢在此时说话,只敢瑟瑟发抖的低着头。
接着王芝芝又看向靠坐在床上的穆镜迟,便立马低声说:“镜迟,我来是、”
王芝芝的话还没说完,穆镜迟将手上的茶杯往床头柜上一摔,他说:“你来是为了什么,我很清楚,我还没死呢,你就带人来破我书房,怎么,这个穆夫人越当越威风了?”
王芝芝说却立马解释说:“不,不是这样的,镜迟,我带人进来是因为、是因为有丫鬟跑去我房间哭着说,有人趁你昏迷的时候,要杀了你。”
王芝芝怕她不行,便看向那丫鬟说:“你刚才怎么跟我说的,现在立马当着镜迟的面,一字不漏的给我说一遍!”
那丫鬟被王芝芝的语气给吓了,也被骤然醒来的穆镜迟给吓到了,当即便立马跪在了地下,哭着颤抖着嗓音唤了句:“先、先生。”
穆镜迟平静的双眸看向她。
那丫鬟在穆镜迟的视线,哭着说:“奴婢、奴婢、刚才在屋内亲眼瞧见小、小姐,掐着、掐着您的脖子,口里说着要杀死您,当、当时您在昏睡。”
穆镜迟在听到那丫鬟的话后,却笑着问:“你说我昏睡是在什么时候。”
那丫鬟被穆镜迟如此一问,便又立马说:“就在、就在刚刚。”
穆镜迟笑着说:“是吗?你说的可是实话?”
那丫鬟跪在地下说:“奴婢句句属实。”
穆镜迟却发出一长串笑,他笑声一落,笑意还未完全从他眼眸地下退却下去,他语气却带着一丝狠厉说:“放肆,我刚才何时昏睡过,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都敢睁眼说瞎话了!”
你丫鬟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跪在那愣了几秒,等她反应过来后,便吓得整个身子立马趴在了地下,颤抖着声音说:“是、是奴婢看错了,先生!是奴婢看错了!请您饶恕奴婢!”
小秀儿从地下起来,站在王芝芝和那个丫鬟面前说:“奴婢一直在先生房间,未曾离开过半步,小姐来的时候,先生是醒着的,小姐离开后,先生也是醒着的,实在不知道先生何时昏过去过。”
王芝芝站在那看了看地下跪着的那个丫鬟,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小秀儿一眼,她还想说什么,似乎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便愣在那。
穆镜迟对小秀儿吩咐:“把那撒谎的丫鬟拖下去毙了,另堂堂穆夫人,竟然带人鲁莽闯我书房,掌嘴。”
穆镜迟的话刚落音,小秀儿一巴掌便甩在了王芝芝脸上,啪的一声,甚至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还没看清楚小秀儿的的动作,王芝芝的脸上便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王芝芝立马捂着脸看向小秀儿,她反应过来,便立马跪在了穆镜迟面前,她捂住脸颊的手,在细微颤抖着,可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敢低着头跪在那。
穆镜迟坐在床上,视线扫着她,眼眸里带着刺人的寒意。
好半晌,他便对门口站着的虞助理说:“把人拖下去,我看谁还敢在这个家里惹是生非。”
虞助理说了声,便立马派了两个小厮过来,他们一齐将地下那丫鬟给拽了起来,接着,便架着她朝外头走。
那丫鬟已经吓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任由那两个小厮拽着。连脚上的鞋子,掉落在地上,都没发觉。
王芝芝捂着脸跪在那,穆镜迟坐在那打量着她,冷笑说:“你这个穆家夫人是不是当腻了?”
王芝芝颤抖着声音说:“镜、镜迟,我没有,我是听信了那丫鬟的话,我担心你,我不是故意的。”
她立马抬起脸来目光殷切的看向他。
“担心我。”穆镜迟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
过了一会儿,他说:“嗯,是挺担心我的,看来我还应该奖赏你。”
穆镜迟说到这,苍白的唇角牵起一丝笑,他说:“你先下去,等我想好了该怎么奖赏你,再告诉你。”
王芝芝并不清楚穆镜迟这句话是什么,连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听明白,全都看向他。
可穆镜迟却没有明说,而是再次说了句:“下去吧。”
王芝芝下意识动了两下僵硬的身子,她好半晌才从齿缝间挤出一个:“是。”字。
王芝芝被丫鬟从地下搀扶着起来,丫鬟扶着她朝外走,可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又朝房间内看了去,她的目光落在穆镜迟身上,良久,她才说:“镜迟,我是知道的,你从不信我,可你别忘了,我们是夫妻,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情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这个世上,任何人都可能会害你,可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是我,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说,有些东西,事实就是事实,真的真不了,假的假不了,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明白。”
她流着眼泪摇头说:“我总说我笨,可现在想想,原来我们都是一类的人,你以为她会悔悟,我以为你会明白,可到头来,我们谁都没等到那一天的到来,她何曾爱过你,如果她爱过你,那一天,在那样的场合下,她就不会为了去保另一个男人,而不顾念你半点,更可笑的是,现在的穆镜迟成了全金陵的一个笑柄,而更笑的是,这个笑柄还是你拿自己去赌来的,可惜的是,你赌输了。”
穆镜迟在听到王芝芝这些话时,却只是平静的说了两个字:“出去。”
王芝芝还要继续说下去,她身边的丫鬟直接拽着她朝外头走说:“夫人,咱们走吧!”
可王芝芝觉得还不够,她只想让他更清醒,她满脸眼泪回头说:“在这个世界上,你们是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人,你别忘了,你父母当年都是怎么死的,你穆家一家,就算是现在你将陆家所有人全部杀死,也挽不回你们全家的性命!更可笑的是,你爱上了穆家的余孽,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