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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还是静寂地来了,哪怕左真不愿。
她还是在疲累中昏迷了过去,左妈细心地抱住了她的身子,帮她擦了擦身,而左爸则是在沉默地整理着房间。
被左真吐出来的脏污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可是两老的心却更加沉重。
左真以前从来不曾痛得这么厉害过的,她从来不曾的。左妈有些痛苦地想着,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左爸。
“孩子她爸。”左妈的声音还有几分颤抖,左爸却已经停了手中的动作,低头专心听着,“你说这孩子她是不是得了啥毛病了?”
左妈焦急而又忐忑地问着,左爸握着扫把的手却是猛地一紧,沉默了一会儿后又缓缓松了下来,“应该没有吧!也没听说她有啥毛病啊!只是这身子确实得调养调养了。
要以后总是这么个痛法,也不是个办法啊。孩子她妈,明儿个你就去集市里把我们家养的那两只老母鸡卖了吧,或许还能换几个钱回来,给孩子好好补补。”
左爸沉默地说着,左妈却早已点了点头。“嗯,我等下就去准备。”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左妈和左爸平日的话不多,要说的也是家里的生计,如今左真好不容易回来了一趟,却让他们看到了她这般痛苦的样子,这让左爸和左妈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其实左妈也明白,那两只老母鸡,他们本来是要留着给孩子他爸治病用的,可是现在孩子成了这个模样,他们却也不舍得她这么受苦。所以左爸说的坚定,左妈虽然心疼,也应得十分果决。
在他们心里,无论什么都比不上孩子重要。
这么一来,左家唯一的两只老母鸡都被卖了,那天,左妈风尘仆仆地进了家,却见到左真正好坐在院子里边发着呆,见着她走了进来,左妈赶紧让她回屋休息,左真却是不肯。
看着妈妈手中紧紧拽着的一个钱袋子,以及那小小的一条鱼以及窄窄的一块肉,左真的眼瞬间就红了,“妈,你把咱家两只鸡给卖了?”
左真声音有些发颤地问着。
左妈却只是紧张地用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才抬起头,有些犹豫,有些嗫嚅地说道:“这……这不是正好家里没得喂鸡的粮食了么,我就想着把它给卖了,也能赚几个钱。这不,买了这么点东西,刚好给你们爷两补补。”
左妈这么说着,左真却猛地握紧了手心,心丝丝咧咧地疼。
贫穷人家的孩子都知道,喂只鸡哪里需要什么粮食,妈妈这么说,只不过不想让她担心罢了,只是左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可是……爸的病怎么办?”
“这不是这段时间都没犯病吗?隔壁村的老张说你爸这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我就想着买点东西给你们补补身子也好,娃,你也别担心,我这都是计划好了的,你爸要是真的犯病了,我也有得钱去买药。
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了,你快进屋吧,现在这天还有点凉,要是你再着凉,那就不好了。”
左妈强作镇定地说着,一把拉着左真就往屋里走。
而左真跟在自己妈妈后面,却是早就红了眼。
只是她不能哭,不能说,甚至都不能反驳一下。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是她爸妈对她强烈的爱。她不能,不能因为自己的心疼就将他们两老的爱否决。
所以等到吃早饭的时候,左真努力地将那鱼和肉往自己的嘴里塞,边塞还要边装作高兴的样子,只为了让两老舒心。
只是只有她知道,那高兴的背后,她的心有多么多么地疼。
饭总是有吃完的时候,左真缓缓松开了自己紧握住的手心,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将这顿饭给吃下去,吃完,吃的那么高兴,那么兴高采烈。她只知道这一生哪怕再苦再累,她都一定不能让爸妈再这么为自己劳累。
所以左真吃完饭之后,就坚定地回了学校。
因为她知道,像她这样贫苦人家出来的孩子,除了读书便再没有第二条出人头地的路了,所以现在,她必须珍惜这次的机会,哪怕在这一条路上撞的头破血流,她也一定要坚强地走下去,因为她别无选择。
学校依旧像往日那般喧嚣,左真读的并不是什么一流的高中,也不是什么一流的名校,只不过是她家附近一座普普通通的学校罢了。
只是哪怕再普通,左真也明白了它的珍贵。看着昔日熟悉的课本,左真的心泛着钝钝的疼。
高中的课本总是枯燥无味的,甚至还有几分晦涩难懂。
左真曾经已经将高中全部的课程都已经学完,可是此时看起来,却依旧显得有些陌生而吃力。
她知道自己的精神以及记忆力早就被毒品给腐蚀掉了,如今再次翻看这些课本,她却早已没了以往的精神。
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肆意地打闹、大声地欢笑,左真的心中却只剩下一片荒芜,她的生命中早已失去了这众多的色彩,如今即便她想要将他们寻找回来,却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情。
左真缓缓地将课本在眼前关上。
她明白,如果她想靠读书走出一条路出去的话,那么从此刻开始,她必须比他们任何人都要努力。
高中的课本她已经看不懂了,那么她就看初中的课本,如果初中的课本她再看不懂,那她便从小学的课本看起。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如今她最缺的而又最不缺的便是时间。
贫穷人家的孩子除了读书是没有其他出人头地的路的,尽管左真曾经不曾重视过学习,但如今,当她重新拿起课本时,她却有种想哭的冲动。
曾经,在那无数个睡不着的日日夜夜里,当罪恶啃食着她的心灵与灵魂的时候,她多么想要重新回到现在的这个时刻。
只是可惜,那个时候的她,还太小、太嫩、太天真。
她肆意地将课本随便飞舞着,肆意地将他们用作废纸打闹着,却不知道这打闹的背后带来的却是她今后无尽的悔恨与伤痛。
所以这一次,当她重新有了再次来过的机会的时候,她决定一定要好好珍惜。
高中的课程总是排的很满,但是左真还是凭借着她的努力找到了一套完整的初中课本。
那借书给她的孩子估计平日里也是认真的,所以她的课本上一笔一划地记下了她曾经的努力与汗水。
看着那课本上一行行的字与笔迹,左真的眼中充满了感动。
或许这便是她曾经一度想追求,却从来未曾追求到的东西,或许这便是她堕落后,无数次怀念,无数次祈求,无数次期盼能够得到的东西。
如今她终于把这些感动、努力与坚强握在手心里了,左真只觉得自己一时间心潮澎湃了起来。
班上的同学对于她的突然转变,都表示过不解,甚至还充满着浓浓的好奇,只是左真却早已没了解释的欲、望。
她早习惯了旁人的闲言碎语,也早已习惯了旁人或不解,或羡慕,或嫉妒,或怀恨的目光。
她的人生已经经历过太多次的伤痛与打击,所以现在,对于同学们这小小的一点碎言碎语,她早已失去了争辩的欲、望。她依旧按照自己的步伐活着,她要读书,她要奋斗,她要拼搏。
因为她知道,只有奋斗,只有拼搏过后,她才能够为自己赢来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所以左真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全部心思都沉入到了学习中。
哪怕那毒瘾再一次向她袭来,哪怕每一次她都痛不欲生,哪怕她已经在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暴瘦了二十斤,她依旧不能放弃,也不愿放弃。
她的梦想需要自己去追逐,哪怕前方有再多的苦难,她都依旧要坚定地走下去。
学习的日子是平静的也是充实的,虽然她的暴瘦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但在她精湛的演技下,还是让她蒙混过关了。
她已经逐渐习惯了那毒瘾带来的痛,也已经逐渐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怒火与恨火。
她知道有些伤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她也知道有些仇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放下的,但是如今,她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好好学习。
好好学习,好好活着,这样她才能够让自己这幅健康的身体,却面对那些前世的仇人,这样她才能够不再如前世那般轻易倒下!
高中的学业其实是繁重的,哪怕是曾经九十年代的孩子,也同样觉得十分吃力。
左真的基础全部都是她十多年前学习过的东西,如今虽然依旧是同样的内容,可是却早已干脆地忘记。
左真的精神总是有些不能集中,或许是因为毒品的危害,让她早就忘记了努力的感觉,也让她时常会觉得身子有些乏力,从而让她的学习进程一度下滑到了最低。
只是虽然这样,左真也不得不习惯自己这样的精神与身子,因为一切都需要重新开始,而在开始之前,她便已经有了过多的负担,如今她要学会的就是习惯这些负担,然后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