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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远第二天一早就订了下午回去的机票。他给杨家坳去了一个电话,是杨广唯接的电话。杨广唯一听杨志远下午就回,很是兴奋,说,小叔,要不我来接你得了。
杨志远笑,说,你来凑什么热闹,有自有来接我就成了。
杨广唯说,自有叔一个人开车多无聊啊,有我陪着说说话多好。
杨志远一笑,说,行了,你想来接机就来好了。
杨广唯一听杨志远同意了,这才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安茗等杨志远与杨广唯通完电话,就笑,说,志远,干嘛,到了北京连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都不曾去拜见,就想开溜,是不是有些不妥!
杨志远笑,说,这事只怕还是等你毕了业再说,要不然你家陈大人一声断喝:杨志远,安茗尚未毕业,尔等竟然就已卿卿我我,成何体统,还不给我跪下。
安茗笑,说,那你不妨照我先前告诉你的,‘扑通’负荆跪下,曰:尔等知罪,请岳父大人责罚。
杨志远笑,说,就我一个人负荆请罪啊,你是不是也该和我一起受罚才是,这等事情,毕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安茗笑着拍了杨志远一下,说,什么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杨志远笑,说,正式的说法,也就叫两厢情愿了。
安茗笑,说,这还差不多,你杨志远也是舞文弄墨之人,怎么现在说起话来越来越俗。
杨志远笑,说,你也别管什么俗与不俗,你只说你愿不愿意好了。
安茗笑,说,愿意什么?杨志远,你不是在求婚吧,这也太俗了,不够浪漫。
杨志远哈哈一笑,说,陈大人那一关还没通过,你先和我一同对付了你家陈大人,我再向你求婚也不迟。
安茗笑,说,行,不就负荆请罪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从我们在湖边情定终身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要和你一起同甘苦共命运了。
二人说说笑笑,只为冲淡彼此的离愁。杨志远牵着安茗的手,走在开满樱花的小路上。樱花的花期很短,一阵风过后,树上的樱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一地,地上顿时落英缤纷。是花都是这样,开的时候热烈,谢的时候悲怆。杨志远想,相对于花,人的一生无疑是漫长的,而相对时间,人的一生又是何其短暂。生命的意义,其实不在于生与死,而在于过程,就像眼前的樱花一样,轰轰烈烈地怒放一个花期,谢的时候也就无所谓遗憾。恩师希望自己做学问,李泽成、安茗觉得自己该掌印为民。现如今杨家坳已经渐渐地步入正轨,基本用不着自己再为之忧心了,自己当初也只是想用三、五年的时间带领杨家坳的乡亲们脱离贫穷,然后再作他想。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很快就会实现了,杨志远知道自己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人,他的生活需要挑战,这样自己才会时时刻刻充满着对生活的激情。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一个人的心里始终充满梦想,以及是否愿意为梦想而努力。杨志远知道回杨家坳带领乡亲们致富只是自己人生中的梦想之一,他的心里还有许许多多这样或那样的梦想,只是他一时还没有理清那些梦想需要先行,那些梦想可以后至,杨志远觉得自己现在是时候为自己的未来好好考虑考虑了,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绪,看看自己下一步要走的路是什么。对于回校继续师从恩师做学问之事,杨志远知道他跟李泽成一样,实在没什么兴趣,即便是会让恩师失望,杨志远也是毫无办法。毕竟象牙塔里的生活过于平淡,不适合自己,杨志远觉得思想的火花来源于生活的历练,平淡的生活只会让自己的思维枯萎。掌印为民,自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也适合自己喜欢挑战的个性,可任何事情都要有机缘,自己真要步入仕途,那么这个机缘又在何处,是泽成师兄的提携还是未来岳父陈明达的相助,或者是其他,杨志远一时还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安茗见杨志远看着一地的樱花一时陷入了深思,她笑,问,志远,想什么呢?
杨志远笑,说,我在想人生和命运这个恒久不变、永远也没有人可以真正悟透的话题。
安茗笑,说,志远,这个话题太大。对于女人来说,其实人生的意义不外乎‘亲情和爱情’,而对于你们男人来说,仅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这些只占据你们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相对于爱情,友情和事业才更为重要。
杨志远握紧了安茗的手,说,你啊,总是这般透彻。
安茗调皮地笑,说,那是自然,谁让我是新闻系的高材生,看问题自然不一样。
杨志远笑,要是如你这般说,我看人生其实可以归纳为简单的几个字:爱或者不爱!
安茗点头,说,精辟。
杨志远笑,说,我问你一个现实的问题,再过几个月,你就毕业了,你有何打算。
安茗笑,说,我有什么打算,还不是如你所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咯。
杨志远笑,那你岂不可惜了自己的才华。
安茗笑,说,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可惜的。人生并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任何事情有得必有失,我这人很简单,我只知道,我虽然失去了一些物质的东西,但我得到了精神上的补偿,对于我而言,这世间没有比有你在我身边更值得的事情了。
杨志远认识安茗以来,安茗都是风风火火的,对什么事情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和安茗牵手之后,杨志远才知道安茗其实从骨子里是个视爱为生命的传统女子,她外表坚强,内心却很温婉。杨志远越来越了解安茗了,知道她这样的一个人一旦爱上了,就义无反顾,不管不顾,这种敢爱敢恨的个性是如此的鲜明,从这一点来看,她倒也不愧为陈明达的女儿。杨志远笑,说,安茗,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我真是觉得你跟我到杨家坳真是可惜了,你是学新闻的,又是这么的富有才华,你应该用自己学到的知识为这个社会做点有益的事情。我记得前几天我们这些同学在一起曾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你就应该运用你自身的才华,从新闻的视角,去维护社会的正义和公道,去揭露社会的黑暗和丑陋,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揭示在人们的面前,放在阳光下去暴晒,只有这样,这个社会才会越来越干净,人们才会越来越幸福。你要是真和我一同去杨家坳,杨家坳又没有CCTV,你去了杨家坳岂会有用武之地,一个杨家坳有我杨志远就够了,无需再搭上你安茗,没有这个必要。
安茗笑,说,你们杨家坳不是有个小广播吗,我就把它扩展成杨家坳人民广播电台。
杨志远哈哈大笑,说,安茗,说实话,你的话很让我感动,可你也知道,我迟早会离开杨家坳的,到时你怎么办。
安茗说,什么怎么办,你去哪我上哪呗。
杨志远说,安茗,真要是如此,即便是我同意了,你的家人也不会同意。
安茗说,我不管,我只知道我认定的事情没有人阻止得了。
杨志远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人不应该一意孤行,有些正确的东西,你还是应该遵循。我看你还是留在北京吧。到时候看看我的情况再说。
安茗说,可是,志远,我想和你在一起。
杨志远笑,说,其实距离产生美感,感情因为有了离别和思念,才会有相逢后的喜悦和惊喜。我们每一次的离别,不就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逢么。
安茗幽幽地说,我知道,可我就是不舍,就像现在我知道你离开杨家坳有一周了,公司肯定有些事情等着你回去处理,可我心里还是希望能在北京多呆几天的心情是一样的。
杨志远刮了一下安茗的鼻子,说,安茗,秦观那阕《鹊桥仙》不是早就对爱情有过很好的注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安茗点头,说,这道理啊我都明白,可这心里就是渗得慌。
杨志远笑,说,要是这样下午你就别去机场送我了。
安茗不解地问,为什么?
杨志远说,一是我真不想看到你离开时落寞的背影;二来我不希望你在回来的路上感觉空荡荡的,我怕你忍不住会流泪。
安茗说,长江他们不是说要亲自送你的么,有他们陪着,我心里没那么难受。
杨志远说,长江他们事多,我让他们别送了,我等下收拾一下行李,打一个的士,自己上机场就是,没必要弄得那么繁琐。
安茗黯然地一笑,说,既然如此,那我听你的,下午我就不去机场了,你我就在校门口分手。要知道,去的时候成双成对,回的时候孤单只影,谁心里都会酸酸的,不好受。
杨志远笑,说,好,就这么说好了。
安茗找了干净地地方,说,志远,坐一会好吗?
杨志远点点头。两个人于草地上坐下。花香袭人,阳光淡淡的,风微微的,有樱花轻盈地飞落下来,一朵、二朵、三朵四朵-----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发上。安茗把头靠在杨志远的肩上,杨志远轻轻地拥着安茗,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任由樱花缤纷一身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