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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允髯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占了上风,但是此刻应该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吧,怎么可能还会费心去理会他身后的那些黑暗色彩到底有没有洗干净。
这是一个扳倒他的最好机会。
此刻的李睿,哪里有在李允髯面前那种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的胆小模样。
李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正拿着档案袋的男子。略微犹豫才开口道:“良子,有一件事情我想要拜托你帮忙。”
名为良子的男子微微一愣,随后点点头。“大哥,你说吧,别说一件事情,就是十件,一百件我良子都一定会帮大哥的。”
“不用,只要一件就可以了。”到了那个时候,他无法做到的,也就那么一件而已。
“好,大哥,你说吧。”良子拍了拍胸膛。“只要是大哥你吩咐的事情,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良子也一定会为大哥办成。”
李睿笑了笑,看着自从就跟着自己,像弟弟一般存在的人。“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当滕冉宇得知牧小芝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当天他好不容易结束案件的讨论便飞奔到了医院。不过那个时候牧小芝刚好睡下,滕冉宇看着床上苍白着一张小脸的人,露在被单外的手背满满是针孔,无端刺痛他的眼。自从那天她拒绝自己之后,再度泛起丝丝的疼痛,不强烈,却让人难以忍受。
在他的印象中,眼前的女人始终是一副乐观的模样,故作坚强,不允许自己露出任何的软弱。
却不曾想到,那天苦涩地说着,她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人的人,说,对那个人的喜欢已经成为本能的人,今天却被心中最在乎的男人弄得遍体鳞伤。
牧小芝,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付出那么多!
滕冉宇看着床上安静的睡着的人,久久才阴沉着一张脸走出了病房。转头看着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的男人,男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依然低着头,颓废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皱巴巴的衣服看起来已经很多天不曾更换,受伤的腿被人仔细的包扎好,不过当过特种兵的滕冉宇还是能看出当时那腿受的伤有多重。
然而,此刻男人这种落魄的模样,完全没有浇熄一点他心中的怒火。
滕冉宇大步走了过去,将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的男人从椅子上拎了起来,重重地给了他一拳,男人猝不及防地被打得踉跄几步,唇角瞬间溢出一丝血丝,还没有站定便被抵在了墙上。低吼道:“小芝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你现在满意了吧?明明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现在给老子装什么颓废?!”
许沐天微微动了动,似乎此刻才感觉到眼前的状况,转过头,没有任何焦距的双眸对上了眼前盛怒的脸,脸上没有人任何的表情,褪去了平日里生人勿进的冷酷之后,只有憔悴落魄的悔恨和恍惚。对于滕冉宇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也完全没有感觉到那已经破血的嘴角。
一个特种兵出身的人,盛怒之下的一拳力量有多大?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然而许沐天那种不痛不痒,仿佛失去知觉的模样,让滕冉宇忽然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而听到动静赶来的沈谦一见两人的情况,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里是医院,给我注意一点儿分寸,球球刚刚好不容易睡着,你想要把她吵醒吗?”
闻言,滕冉宇恨恨地放开他,走到一边。被忽然甩开的许沐天,加上腿上的伤太重,又没有认真的休养,此刻完全站不稳,踉跄了几步差点儿就摔倒,幸亏沈谦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不然这么一摔,那腿又得重新做一次手术了。
心中对于滕冉宇不觉有些恼怒,不过看在他是因为球球的关系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沈谦扶着许沐天坐下,看着他身上多日未换而皱巴巴的衣服,从清醒之后便几乎没有睡着的原因,脸色十分的青白,胡渣也盘踞在下半张脸,看起来是如流浪汉般,哪里还有一点儿gik集团那位让人战粟的贵公子的影子。
认识许沐天二十多年,第一次看到他这幅样子,就连三年前得知牧小芝离开,公司危机都不曾,而这一次......。两人居然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若是三年前的话,他们都认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能伤害牧小芝,唯独一个人不会,那就是许沐天。却不曾想到,三年后,伤害她最深的,是最不可能的人。而这一切又要怪谁?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沈谦忽然很怀念三年前,那天真烂漫的牧小芝,迷糊着,懒懒的,偶尔会一点儿小腹黑的,却心软的不可思议的。在她的身边,永远站着一个对任何人都淡漠清冷,唯独对她宠溺温柔,倾尽一切的许沐天。
向沈谦了解了此刻牧小芝的情况,见似乎没有什么危险,滕冉宇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原本不放心打算待在她醒为止,奈何放在口袋里面的手机却一直响个不停,全部都是队里打过来关于案子的事情。无奈之下,只能先离开。
离开之后,滕冉宇深深地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的男人。
“许沐天,若是不能对她好,那么就放手。她适合更好的人,而不是留在你身边让你这么肆意伤害着。”
感染肺炎的牧小芝,终于慢慢的,慢慢的痊愈了,她不再需要注射营养点滴,一个星期之后,从流质食物渐渐改为固体食物,体力也逐渐恢复。早上,沈谦特意再仔细的给她检查了一遍身体,确定除了肺炎之外,当年的病并没有复发的迹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许沐天和牧小芝两人之间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却通知亲人,而且两家的父母都不在国内,本着不能节外生枝的想法,萧衍和沈谦两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日夜不停地照顾着,直到她的情况确认稳定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儿。
牧小芝其实是知道的,许沐天就在外面,有好几次她都看到了,那门缝中一闪而逝的身影,本以为是错觉,但是一次,两次,三次.....。渐渐的,她知道,一直守在门外,不曾离开过。她从一开始的恐惧害怕,到麻木,直至最后的疼痛和期待。
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是期待他能推开房门走进来,还是期待他的离开。
只知道,每次看到那背影,心,总是疼得几乎快要抽搐。
其实,她知道,只要她开口,就算他不想离开,萧衍他们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他驱离这里。但是,莫名的,她不想开口。
三日之后,这日伴晚,她吃了半小碗稀饭,再打算歇下的时候,房门却传来一阵动静。几乎是在一瞬间,她带着恐惧却有着不安的期待看着房门,但是走进来的却是扛着一个大大的袋子风尘仆仆的云若白。
那一刹那,心中滑过的,却不知道是安心还是失落。“若白.....。你来啦。”
“抱歉,我出国了一下,又拐了一个弯去拿了一下这个东西,这才迟了这么几天。”云若白拍了拍肩上那个厚重得连袋绳都深陷入肩膀的大大袋子。“怎么样?情况好点儿了没有?还有哪儿会不舒服么?”
“还好。”牧小芝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很勉强的笑容。让云若白看了一阵的揪心。
原本是爱笑爱闹,那么无邪干净的女子,此时却露出那种绝望破碎的笑容,这到底是经历过多大的伤害啊?
“这一次,我们都认为,他是愚蠢的混蛋。”云若白摇了摇头,不忍去看她那抹彷佛一碰就会碎的笑容,把肩上的大袋子放置在椅子旁。“我们都是局外人,没有资格说什么,不过我们却忠心的希望,你们都能安然无事。现在,我想要告诉你,一个他没有说出口的事实。”
牧小芝咬着唇,低垂着脑袋,那一瞬间,云若白还看到那单薄的身子颤颤瑟缩着。“我.....。我什么都不想听。”
“那没关系,你用看的就好。”云若白笑着说道。只见他那处袋子里厚厚的一叠素描本,打开护夹,将最上头那张画,轻轻地放置在她的腿上,让她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就看见了图上面画着的是什么。
灰败黯然的眼在那一瞬间睁大,微微紧缩着,她被骗了!
他们看似十分痛恨许沐天的行为,但是此时的出现,却带来了威力强大的武器,无情的偷袭脆弱的她。
那是一张绘着女子面容的画,绘画时候的笔迹是颤抖着,零落的线条,在纸上画出难以辨认的轮廓。
“你也知道的,当年那场车祸有多严重,他连手部功能受到一些影响,需要复健。”云若白一张一张的把画拿出来,放在她的腿上,保证她不会遗漏一张。
颤抖的笔迹,重复着画着某一个轮廓,一张一张的画,轮廓越来越清晰,当她认出画上的面容的时候,禁不住错愕的掩住了自己的小嘴。
小天画的人,是她。
“从复健一开始,他就开始画了。”纸上的线条,渐渐的,渐渐地变得稳定,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细致。“复健结束之后,不管是在做什么,只要他的时间一有空挡,就会继续画着。”
握画笔的那只手,把她的轮廓描绘的栩栩如生。画里,有她趴在桌上,有她惺忪迷蒙,有她讶异,有她微笑,她的感动,她的愤怒,她的鬼脸,她的忧伤,她的哀痛,她的.....。所有的表情。
“他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其实我们都很清楚,他把画都藏在哪儿。”
牧小芝想要转开头,不去看那些画,却连闭上眼睛都办不到。那是她的发,她的下巴,她的眼睫,她露在睡衣外的圆润脚趾。
小天画的,全是她。
“他从来不让别人看见这些画。”云若白看着低垂着头的她,忽然严肃地说道:“他把画藏得很深,就像他把自己的心埋藏的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