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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订阅不足百分之六十显示防盗章内容,48小时后替换 二十六、翠竹楼
在那人将前十的名字念完之后,萧翌就放下心来, 没了继续往下听的心思,不由得用肩膀撞了撞身边的谢珝。
谢珝还在心中琢磨着这次的排名, 被萧翌这么一动作便给打断了思绪, 索性不再去想,偏过头问他:“表哥, 等会儿一道去小楼?”
“嗯?”萧翌又迷惑了, 问道:“难道不用过去看看我们名字后面有没有标识吗?”
谢珝闻言便轻笑了一声,道:“前十名是必进的。”
“这也是细则上说的?”萧翌又问。
谢珝挑了挑眉:“然。”
萧翌开始一言不发, 抬着头望天, 想要假装自己刚才并没有说话。
榜单念得很快, 许是这次招的人并不多的原因, 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人中,多半不信邪, 又拼命地挤进去, 从头找到尾, 又从尾找到头, 仔仔细细, 反反复复地看了许多遍,才终于肯相信自己没有考上的事实, 黯然离开。
而考上的那些人, 有的是原本心中没底, 却录中了,即使不能被先生们收为入门弟子也已经心满意足,便兴奋地拍上身旁之人的肩膀,预备回去庆祝一番,而名字后边有标识的那些,内心的情绪则是又胜一筹,喜悦与紧张混杂,不可言表。
如此一来,在榜下围着的人渐渐的便变少了,谢珝见状,便抬步走了过去。
因为前十名的考卷是张贴出来的,所以此时不光他自己,还有些人也在围着,不光看,还一边互相讨论着,谢珝却无心听他们在说什么,他一过来,便找到了崔知著的考卷,朝第二道截搭题凝目看去。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倏然明白了为何崔阁老要将崔知著从秦州带回盛京,还要替他改姓崔,当做亲孙,崔阁老虽是一贯行事随意,说不好听点便是肆意,可入族谱这么大的事儿,显然不是只有祖孙亲情支撑就能做的。
盖因崔知著此人着实是个于读书之道颇有天分之人,即便他这篇文章作的险之又险,观点奇绝,堪称诡道也,也不能否认他确实胸中有物,文采确实不错。
起码比崔阁老家那几个出了名不成器的孙子强多了。
谢珝在一边看着崔知著的文章,孰不知另一边也有人在看他。
正是那位方才替旁人读榜的人,名叫王森。
谢珝一开始没有猜错,王森确实是书院安排过来读榜的,只不过一开始安排的并不是他,他是主动请缨过来的,毕竟他作为窦先生的大弟子,这些事已经不需要他来做了。
昨日中午,他与几位同窗也在帮诸位先生们的忙。
阅卷是不可能阅卷的,他们要做的便是检查先生们罢落的考卷,其中是否有弄错了的,也因此,恰好围观了诸位先生对前两名究竟应该花落谁家的争议,与最后林先生对这两篇文章的点评。
他还记得当时林先生喟叹了一声,才对其他先生们道:“崔知著的这篇文章看似华彩出众,若是不同谢珝这篇比较,只同其他人的相比,自是可点为榜首。”
说到这儿,大家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接着往下听,只见林先生伸手捋了捋胡须,又道:“只是若是同谢珝这篇相较,却不免失了些真实体悟,多了些年轻人无谓的异想天开,我暂且不论他们二人的行文风格,只是从这一点上来看,谢珝的文章自是更胜一筹,甚至二者并不应该放在一块来比较。”
说着就又拿起了谢珝那份考卷,一边看一边摇头:“看谢珝这一手端正的台阁体,稳健的行文风格,若不是谭师兄同我说起,我都要以为是哪位经年的秀才举人来考我们书院了。”
这话说罢,在场的先生们都笑了起来,方才还有些紧张的气氛也消弭了,听罢林先生这一席话,他们再看这两份考卷,竟也品出了那么几分真意来,定下名次来便也顺理成章了。
在林先生评点崔知著所作文章的时候,王森就垂下眸子,在心中叹了一叹,像崔知著这般的人其实并不少,有些意气,有些不通世务,却又自觉才高,天赋卓绝,有一股锋利的势头,总以为漫天星辰随手可摘。
如他之前,也是这般,直到后来经历了几次科考,才终于明白“稳重端方”这四个字是何含义,有多重要。
也因此,难得遇到一个年纪还如此小,性情却已经如斯沉稳的小少年,他便起了兴趣,主动从被分派了读榜任务的同窗手中接过这个差事,就是为了今日过来看看,这位叫做谢珝的少年。
所以眼前这位身穿淡青直缀,眉目如玉的小公子走到榜前,第一眼不去看榜首的文章,却凝目往第二名崔知著的考卷上看去,王森见状,便能大致确定这位,就是得到了众多先生们赞扬的谢珝了。
果然,就算只看外貌气度,也非同常人。
王森看过便罢,收回了视线,并没有上前搭话,这位日后定然是要在同一所书院中读书的,便是同窗,总有相处的机会。
谢珝看过崔知著的考卷,又将后面几位的考卷都细细看过,才转过身走回萧翌身边。
萧翌已是等得百无聊赖了。
谢珝见状便笑了笑,叫过他一块儿往先生们复试的地方行去。
复试的地方是林行道在广陵书院中的小楼,也就是那日他同窦淮等人发生争议的地方,名字简直简约到了极致,或许是因为是一座竹楼,因此名字便叫做——翠竹楼。
谢珝与萧翌二人到地方的时候,里面已经站着不少人。
庆平十年冬,都城盛京,堂燕巷谢府。
夜已深,但整府皆是灯火通明,忙忙碌碌,无一人闲着。
一盆盆的血水从东跨院的产房里端出来,妇人压抑的呼痛声不断地传入院中候着的诸人耳中,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石青袍服,未曾披裘的男子正在产房门口不停地走着圈,大冷的天儿,他额头上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大郎。”
见他如此紧张,后头坐着的谢老夫人郑氏无奈地开了口:“太医前段时日过来看诊的时候就说了,你媳妇怀的是双胎,十有八九会提前发动。”
谢臻闻言,紧张的心情丝毫没有缓解,他与夫人乔氏是少年夫妻,乔氏腹中的孩子是他们二人盼了多年才盼来的骨肉,这会儿从产房中端出的血水灼得他无比心焦,真恨不得用自身去替了乔氏此时所受之痛。
虽然口中安慰着大儿子,可谢老夫人心里的焦急劲儿也不比他少多少,不由得起身走进了隔间里。因着待会儿出生的孩子们,是盛京谢府实打实的第三代,若是大儿媳运道足,能一举得男,那可是长子嫡孙,她须得带着全家去护国寺还愿,多多布施才行。
正这样想着,产房中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倏而打断了她的思绪。
下一瞬,从房里跑出个满脸喜气的丫鬟,连声不歇道:“恭喜老夫人,恭喜大老爷!夫人顺利产下个哥儿,足足六斤六两!”
谢臻一听便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顿时眉间眼角都是笑意。
谢老夫人瞧不上他这副傻不愣登的模样,舒展了面色,对来报喜信儿的丫鬟大手一挥:“赏!这个月的月钱翻倍!再多加一吊钱!”
话音刚落,里间中婴儿的啼哭声又多了一道,登时变成了二重奏,直到这时,二夫人宋氏才抱了个大红的襁褓缓步走到了隔间,笑吟吟地对谢老夫人说:“给母亲道喜了,大嫂给您添了一对儿龙凤胎,哥儿这便是了,姐儿还在里边儿洗着呢。”
说着就将怀里的襁褓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一听愈发高兴,面上神色也柔和起来,应了一声就伸手将襁褓接了过来。
襁褓中的孩子还在放声大哭,一面哭还一面挥舞着小胳膊,乱蹬着小脚,谢老夫人低头,慈爱地看着这刚从娘胎里出来,她嫡嫡亲的长孙:小小一团,皮肤红彤彤,皱巴巴得像只小猴儿,胎发顺滑,五官虽然还没有长开,但从挺直的鼻梁,黑曜石一般熠熠的眼睛中,却已经能依稀看出日后的俊秀模样。
越看,谢老夫人的心便愈发化成了一滩水。
看出婆婆对这个孩子的真心喜爱,二夫人宋氏双手不由得抚上了小腹,想到自己的月信已经迟了半月,心中不觉泛起一股蜜水,便也在一边凑着趣儿:“母亲您看,咱们哥儿这小胳膊小腿儿多有劲儿啊,儿媳看着比有些人家足月生的孩子都强健呢。”
谢老夫人闻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笑着对宋氏道:“可不是?这可是咱们家的嫡长孙,将来读书明理,科举入仕的,怎么能没有一副好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