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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藿之毒!
果然是这种毒!容少倾夫妇曾经提到过,却因他还活着否决了。连城再次听到,不由得沉声问,“你说什么?你中毒了?儿子也中毒了?”
朱渔见他似乎并不知情,刚燃起的希望又降至冰点。冷着脸,心里却在嘀咕,难道自己根本没中毒?
但很快,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关于红藿之毒,是明安公主本体的记忆。再说,连夜服完解药便疯长,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夜夜生下来体内就有中毒迹象。一直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连城摸黑点亮书房的烛灯。
房间里一片狼藉。
朱渔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连城踏过散落的书笔和砚台,走到明安公主面前,弯腰,拧眉,低声问,“是本王抱你起来,还是你自己起来?”
他的眼睛那样温存明亮,目光投在她的脸上,专注又深邃。
朱渔别过头,疏淡的,“离我远点!”
王爷果真退开一步,视线仍旧锁定她娇美的面容,以及凌乱却更添慵懒的发髻。
朱渔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背对着他,冷冷道,“其实你猜对了,我的确和云大将军约好一起走!我们都中了毒,需要解药!庆王威胁我,要王爷你拱手让出荆北重镇所辖四城!”
连城震惊。
又听她说,“我不想让你为难,所以要自己解决!因为我以为,只有我欠王爷,而王爷不欠我!我以为,夜夜是个没爹的孩子!他不该成为王爷的牵绊和束缚!”
他羞愧地沉默着,心里一阵陌生的钝痛。她竟然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朱渔猛地转过身来,目中点点寒光,“只是我万万想不到,明安公主以不洁之身嫁入王府,竟是王爷的大手笔。我更想不到,王爷搞那么多花样,几经反转,最终将夜夜送入我手,其实不过是要把自己儿子
保护好而已!亏我感恩戴德,差点把王爷您裱好挂墙上当菩萨供起来!连城你听好了!你儿子中毒了!今年的解药刚吃下,明年的解药也还有!但以后,他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
“办”字未落,王爷如一只矫健的猎豹猛扑过来,挡在明安公主身前,然后重重将她推远。
电光火石间,一支弩箭从屋顶直射而下,斜斜刺穿连城的肩头,血顿时将衣裳染红。
外面一阵嘈杂,“抓刺客”的声音此起彼伏。
朱渔怔在原地,手脚冰凉。她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搞蒙了。
有刺客?有刺客!
“王爷!”惊魂之下,脱口而出。
就在要扑向王爷的时候,朱渔脑子里闪过金色面具。
热血陡然凉了下来。
该死的连城!
谁要他逞英雄?谁稀罕他的保护!
她刚刚才变得坚硬的心,莫名动荡。
她为自己的不坚定感到后怕,也为自己的心软感到羞耻。
门猛地从外打开,是福央,“王爷,您……”
连城摆摆手,哑声道,“全力追刺客,不用管本王。”
福央看了看王爷身上的弩箭,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王妃,终于将门关上,命令侍卫,“保护王爷王妃!”
“是!”脚步声绵密,东楼被紧紧包围起来。
楼顶不断有脚步声,间或有瓦片掉落。哐当一声,在暗夜里摔得惊心动魄。
朱渔还是走向了连城,距离半米远停下,冷静的,“怎么样?”
连城笑笑,“没事。有劳明安帮本王把这支箭拔出来。”
拔个鬼!朱渔随手撕下一截裙摆,替他紧紧系上,防止流血太多。
她十分冷静,耳边是连城粗重而隐忍的呼吸声,“疼就喊出来,王爷也是血肉之躯。”
连城惨白的面上竟露出个笑容,“明安还是关心本王的。”
朱渔板起脸,冷哼一声,“我不是关心王爷,是关心伤患。”她站起身,走过去开门,对侍卫吩咐道,“来人!王爷受伤了,送王爷回房。”
“是!”
朱渔又道,“请珍珠带着药箱来给王爷治伤。”
“是!”
梅西庄园大晚上的忽然骚动起来,王爷被送回了房。
婢子们来来回回穿梭,一盆一盆血水往外倒。
小蝶在门外踮着脚尖,看到王妃坐在王爷床边,替他拭汗时满目深情的样子……
其实此时朱渔哪有空满目深情,不骂人就不错了。
她站起身,别扭着,“珍珠,取箭就交给你了!我要回去照顾孩子。”
珍珠本来正有条不紊进行止血,一听这话,立时就慌了,“公主别走!你走了,我啥也不会啊!”
“想想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朱渔像个严厉的教官,“多好的机会让你试手!”
“可,可他是王爷!”珍珠快哭了。
“王爷又怎样?”朱渔冷硬着心肠,“不要磨蹭,快!又出血了!”
她说着,心里忽然一惊,“箭上会不会有毒?”原本冷静的心,陡然起了狂澜,一个大步上前,翻了一下王爷的眼皮,立时生出一种无力感,“快!我娘亲在哪?去请去请!快快快!”
婢子们有些蒙,“娘亲?”
福央正好进来,“我去请!”
“要快,王爷中毒了!”朱渔恨死这个世界动不动就是“毒”,让她这外科大夫简直无用武之地。
她回头看一眼王爷,见他额上满满都是细密的汗珠,只得再拿出绢帕替他擦起来,“别睡!王爷!睁开眼睛!”
王爷仍是闭着眼睛,嘴角却向上翘着,笑得惨淡。他在心里说,明安,你知道心里藏着秘密,有多难受?
现在好了,你什么都知道了。
我时时刻刻都担心你发现真相。我想离你近些,可又害怕离你太近。怕你会发现,我就是金色面具人……
王爷神智有些不清,却仍是努力笑着,那笑容看起来苦涩而酸楚,“明安……对不起,本王又骗了你……”
“什么?你又骗我什么?”朱渔见他就要睡过去,赶紧哄他讲话,其实并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秘密来。
但王爷不再说话,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
他的心,隐隐作痛。
明安,我只想看看你还会不会管我!
本来我可以不受伤的。今夜布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抓那个叫‘刘坤’的家伙!我故意被弩箭射中……就是为了看看,你还会不会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