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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画是朱渔按照梦境里的样子,经过反复回忆后下笔而成。原本她只是顺口一问,并不指望真有这么一座塔。
可邓晨曦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什么,金雁塔?”
“对啊,金雁塔,就在城外的金雁庵。那里香火很旺,嘻嘻,听说求子特别灵验。”
珍珠带着笑,从外匆匆而来,“公主,您日盼夜盼的人到了。”
朱渔眼睛一亮,“我爹娘来啦?修儿也来了?”
“修儿来……是来了,不过情况不怎么好。”珍珠笑不下去了,“容夫人说,撑不过这月。”
朱渔听得心一抖,将连夜和连萌匆匆交到奶妈手里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又倒回来,“珍珠,你去把曾先生那神仙药拿来,按儿童剂量兑水等着,我去把修儿抱来。”
她交待完就掉头跑,留下珍珠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喃喃的,“您可真舍得啊,咱们夜夜万一不够呢?”
嘀咕归嘀咕,珍珠还是照做了。
朱渔心疼地抱着连修,对叶星尘说了药的来龙去脉,“娘亲,咱们试试看,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叶星尘点点头,“黄七先生的药,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我只担心这孩子的身体现在弱得只剩一口气,能不能受得了。是药三分毒啊。”
不过对连修来讲,死马当活马医,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
连修已瘦成皮包骨,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又黑又灼,一定会让人觉得他只是个人物标本。
他变得比朱渔离开荆北时更瘦更小,也更黑。这使他的眼睛显得异常大,看见朱渔的时候,满眼溢着生的渴望以及对这个母亲的眷恋。
他想抬手,却无力,只是巴巴望着。
朱渔心头酸楚,却笑得温柔,“修儿,放心吧,你会好的。好了以后,就跟夜夜和萌萌一起玩。”
珍珠拿来兑了水的药,喂进连修的嘴里。
可药已喂不进去,喂多少吐多少。珍珠心疼孩子,又心疼药,眼泪哗哗流,“修儿快吃下去啊,这药好珍贵的呢!”
朱渔也哭得不行,实在看不下去,干脆走到屋外。
邓晨曦虽然不知道这连修是谁,看热闹也看得眼泪哗哗流。
秦免来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一个个都红着眼睛。
他悄悄召来珊瑚问话,才知前因后果,便犹豫着今儿这消息是报还是不报?
原来,正安侯府因毒杀王爷一案被彻查。其女凤盈提供的那封信成了此案的关键。因牵扯甚广,细节保密。
正安侯府被抄了家,家产清单在秦免手上。他正准备将此呈给王妃,看需要留些什么给凤盈。
这事早前上报过,皇帝也是同意的。
若是往常,朱渔必然大笔一挥,多给凤盈留些东西。
事就那么凑巧,她刚因连修哭得稀里哗啦,心里骂了凤盈一万遍。这会子恨不得踢死那个女人,哪有心思给她置办东西?
她看也不看秦免递上来的单子,“把最差的宅子给她,留些日常生活的银子就行了。”
秦免得令,转身去办。
凤盈一瞅,自己得去住东郊那灰扑扑又旧洼洼的宅子,顿时心凉到底,“我要见王妃!秦统领,你让我见见王妃!”
人家秦统领哪有空天天在这几个女人之间转悠,便把这事交待给楚灵。
楚灵去禀,说凤盈寻死觅活非要见王妃。
朱渔气得磨牙,“去带过来!本公主就让她看看她亲手造下的孽!”
凤盈第一次踏进京都的王府,但觉整个园景巧夺天工,富丽堂皇。
她长久居无定所,现在对房屋便比旁人又多了份理解和渴望。
那样贪婪地看着王府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树,就连引路的婢子都比普通人好看。
尤其再次见到珍珠,更是打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嫉妒。
就这个丫头,头几年还被她整治。她要打要罚,珍珠也只能默默承受。
可现在呢?这丫头长开了,更好看了,可见王府有多养人。
再看看自己,沦落为乞丐,想尽办法讨好王妃,只为了给自己谋一个栖所。
她出卖家人,一是因为被家人无情对待;二也是以为扳倒父亲后,正安侯府的家产就会尽数落进自己手中。
谁知到最后,她只落得一间烂宅子。那种宅子连正安侯府的下人都不愿意去住,如今却给了她。
她不甘心……想求王妃给她正安侯府的正宅,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珍珠寒着脸,“凤盈,你在这等着。公主不一定有空,等唤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听听,凤盈!我凤盈的名字是你这个臭丫头叫的?你凭什么摆臭脸给我看!
凤盈想是这么想,却低垂着头,站在内院中央。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珍珠才来通知,“跟我进去吧。”
凤盈压住心头火,低眉顺眼跟随其后。却忍不住一路悄然打量屋内的摆饰,越瞧,越羡慕。心想,如果自己没走错路,这里的一切总有一份属于她。
凤盈带着这样的心情,扑倒在王妃脚下,哭得地动山摇,格外悲切,“王妃,救救凤盈吧!凤盈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了啊……”
朱渔今天心情特别糟糕,寒着脸,“既然不知道要怎么过下去,那就别过了。”
“……”凤盈抬起带泪的眼看着王妃。这风向不对啊,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早前王妃对她还和颜悦色呢,说让她忍忍,在客栈里休息一阵,总会有好的安排。
难道不应该苦尽甘来吗?
珍珠抱着连修匆匆而至,心沉得没边。
朱渔一瞧连修发黑发暗的脸色,完全像个非洲小孩子,气不打一处来,“凤盈,你自己看看你做下的好事!”
凤盈万料不到竟在此时见到曾抱在怀中的“儿子”,激动地探头去看时,吓得差点掉头就跑。
她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不,这不是修儿!我家修儿明明肉很多,肤色也很白!这!这!这真是人吗?”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心里想想,谁知无法自控地把内心活动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这明明就是只黑猴子!对,是黑猴子!是黑猴子……不是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