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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不怕你猜错了,偷鸡不成蚀把米?”韩丹青一盆冷水毫不犹豫的泼到韩丹青的身上不屑的问道,生平最是讨厌,就是韩丹青这种对所有事情都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人,仿佛永远不会失败,仿佛他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人自叹不如自暴自弃。
“哈哈。”韩丹青悠然一笑,不以为意的回答道:“绝对不会。”
“你为何如此自信?”韩念晨抱臂问道。
韩丹青眉宇间隐藏一抹惋惜,轻叹道:“就因为他是司马翘楚,他跟我一样,如果换做是我,我会这么想,那么他一定就会这么想,这个世上,没有谁更聪明,只是谁的选择更幸运些,这一次,幸运的人必然是我。”
“呵,你怎知他不会想到你会突袭,而设好埋伏等你?”韩念晨倨傲的问道。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晚无论输赢,他的大营都要撤退,对我而言,不过是雪上加霜。火上浇油,让他更狼狈一些。”韩丹青轻笑道。
韩念晨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倒是有些英雄惜英雄,酸溜溜的问道:“若是他手上的也有三万精锐,你可还会如此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韩丹青认真的看了韩念晨一眼,像是看一个疯子,转过身去气定神闲道:“自然不会,说到底我就是欺负他司马翘楚如今没兵没将没粮草。当然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虎落平阳就不要碰到饿红了眼的豺狼,若是遇到了,也只能自叹倒霉。”
韩丹青顿了顿,叹息道:“上苍从不垂怜弱者,因为弱者太多。上苍也不惋惜英雄,因为真正的英雄从不陨落。这便是大浪淘沙的道理。留下来的不一定是幸运,因为你不知道他付出了什么舍弃了什么。而败落的不一定值得可惜,你也不知道他放弃了什么选择了什么。一切都不过是局外人芸芸杂音罢了。”
韩念晨虽然不完全信服,倒是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韩丹青说得对,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世道太残忍,人心已惶惶。
只是从小到大,他都十分羡慕韩丹青的洒脱和自在,他总是可以任性而为之,不计后果,不想得失,随着一颗心,肆意驰骋,即便是知道风口浪尖上已是众矢之的,也不会可以韬光养晦收敛光芒。
他也知道,这一仗,韩丹青会赢,直到见到江皖南之前他都会赢,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早些见到江皖南,为了这个女人,他已经无所无忌了……
韩念晨看着远处微亮的火星,微微蹙了蹙眉,今晚,又有多少战士会死在这一片战场之上,他们远在故土的家人可感到了些许的不寻常?
怕是没有吧,古来征战,几捧黄沙掩白骨,几人魂归香火前。几家盼来千户侯,几家只剩孩提哭。
“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韩念晨低垂着眼睑柔声道。
韩丹青点了点头,拾起肩膀上的绒帽戴在头上,遮住了阴晴不定的两旁,嘴角勾起一个血腥的弧度道;“午时,司马翘楚应是刚刚睡熟吧。”
韩丹青面无表情的回道:“或许还没睡。”
“那感情好,今晚便可少死些人。”韩丹青凄然道,他深呼吸,沉声下令道:“走,出发。”
韩念晨跟在身后,抬头看了看身旁的军号手,点了点头,士兵吹响出兵的号角,沉重而响亮的声音激发着士兵们保家卫国的斗志,所有人精神抖擞起来,洋洋洒洒的大军集结而成,沿着韩丹青设计的路线,有条不紊的前进着。
午时,他们就会出现在司马翘楚的军营旁,没有任何的技巧,也没有丝毫的算计,只是仗着人数众多而肆无忌惮的攻打敌方睡意正浓的军营,等待主帅的号令,进攻,或者撤退,活着,活着死去……
他们是战场上最平凡的棋子,如同沙盘上进退不能自己的旗帜,凭人摆弄,而正是因为他们,才有成败输赢,才有捷报和凯旋。
即便是三万大军,在严明的军纪束缚下,黑夜行军,依旧没有声响,一切都井井有条,潜伏在司马翘楚的兵营之外,直到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如同丰都正月十五天空中璀璨的烟花一般姹紫嫣红,士兵们如同从梦魇中苏醒的战神一般冲锋陷阵,杀入敌营。
而猝不及防的士兵还未清醒便死在不知所云的刀戟之下,南**营乱成了一团麻,来不及防范和抵抗,只有凌乱的号角,传递着混乱的信号。
司马翘楚刚刚躺下,却猛然惊起,一身冷汗簌簌落下,看着账外的火光,披了件衣裳急匆匆的走出账外。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惊愕之下,方知这一切都不是梦境,大臣们急匆匆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混乱杂吵的议论声在耳旁喧嚣肆意,司马翘楚厉声喊道:“都给朕闭嘴。”
周遭立刻安静下来,一片鸦雀无声,众人噤若寒蝉,司马翘楚皱眉道:“夫子,你说,发生了什么事儿?”
“回皇上。是战国大军,袭营而来,我军应接不暇,以此下去怕是损失惨重啊。”荀夫子颤颤巍巍回答道。
兵营中的火光亮起,一瞬间灿若白昼,江皖南心中一紧,,莫不是敌军杀入了军营?她急匆匆穿上衣服走出营帐,军营乱作一团,不远处看着司马翘楚被一群大臣簇拥其中。
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冷漠,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只是不知为什么,江皖南竟然会有些许的心疼,兴许是因为看得懂,看得懂这个表情之下,心中的惊慌和自责,看得懂这个表情伪装出的淡然自若。
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江皖南却能听到司马翘楚那铿锵有力的声音,挥斥方遒道:“全军撤退。避其锋芒,最后方阵营急速撤退至梅林谷设防,最前方部队稍作抵挡,掩护大军逐部撤退。”
金戈铁马烽火连天间,只见他泰然自若,丝毫不显颓势,就是那一个决绝的眼神,那一腔皇族的高傲,让人移不开眼睛。顷刻间,乱成一团的大臣们四散而去,司马翘楚突然拉住荀夫子,在他耳畔不知说了些什么。
荀夫子郑重的点了点头,神色匆匆而去。偌大的军营运营起来,避重就轻,全军撤退。
司马翘楚微蹙眉心,那一刻周围的人各司其职,无人顾及这位乱战之中的皇帝,那个微微低头一脸落寞的表情,如同一个不谙世事惊慌失措的孩童,硬生生的让人心痛。
突然,司马翘楚轻扬起下巴。狂傲不羁,一转身。
就是一个转身,隔着漫天的烟火,隔着匆匆忙忙的士兵,隔着此起彼伏的弹药。望见江皖南伫立于另一侧锦帽貂裘却仍似弱不禁风,他大步流星而来,像是没有丝毫犹豫些许顾及一般牵起江皖南的手,沉声道:“你跟着朕,那都不许去。”
江皖南被他牵着,只能恍惚的看着他的背影,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是这个冰冷战场上最温热的触感,她微蹙着眉,跟他步伐沉稳的牵引比起来更显凌乱,只有小跑着才能跟上,火球弹纷纷飞过,炸裂在脚盼,激起缕缕青烟,而他没有丝毫的停滞,江皖南不知怎么,眼泪竟然簌簌落下。
是害怕了吗?
不是吧,比这更加可怕的战场她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是感动了吗?
不是吧。比他更加温暖的还有韩丹青,还有他坚定的眼神和厚实的肩膀。
是心疼了吗?
是,是心疼。心疼两个在她心中地位沉重的人终于兵戎相见,你死我活了。
何去何从?该如何选择?她不知道,而此刻,她只是自私的希望,她们可以这样牵着手走出这片战乱,永远都不用再回头,永远都不用再回到这片战场上。
只是,这个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
只是,这个想法 滑天下之大稽……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冬渔城沦陷的事情?”江皖南蹙眉问道。
司马翘楚没有回头,只是沉声回了句:“即便我不告诉你,你不是也知道了。”
“你就一点都不想听我的建议,你知道敌军主帅与我交情匪浅。”江皖南声音有些哽咽道。
“想。”司马翘楚毫不掩饰道。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江皖南突然停下脚步。眼神中略带失落的问道:“你不相信我?你怕我骗你?”
司马翘楚停下来,转过身来,他直勾勾的盯着江皖南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我怕你为难。”
江皖南一愣,瞠目结舌的望着司马翘楚哑口无言。
司马翘楚猛然将江皖南拉入怀中,天空中落下一枚火球,炸裂在江皖南脚边,司马翘楚的声音略带起伏道:“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江皖南如同傀儡一般被司马翘楚拉扯着离开,天渐渐亮了,一切按照司马翘楚的部署,全军撤退到梅林谷之中,而敌军并未穷追不舍,鸣金收兵了。而江皖南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满脑子都是司马翘楚那一句我怕你为难。
刚撤入安全的地方就看见,荀夫子带着拓跋阿娇疾步走来,拓跋阿娇一脸惨白,看到司马翘楚的一瞬间,才像是个活物般失声大哭,她猛冲到司马翘楚的怀中,大声哭喊,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听不进去。
司马翘楚紧紧地抱着她,轻抚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休息一下,我派人送你回夜凉城。”
那一刻。江皖南微蹙着眉,眼睛移都移不开,她鲜少见到这般温柔的不似他本人的司马翘楚,原来他的嗓音中还有这般柔软的音色,真好听。
只是,她从未听过。
他竟然有如此温柔的眼神,她也从未曾见过。心痛的像是要窒息一般,转过身,眼泪不争气的缓缓流下,如同手心被刺破的皮肤下血液缓缓流入月牙般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