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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美梦,梦境很真实,梦里有我和陆正岐,我连醒来的时候,嘴角是微微翘着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拿了一件外套披上,掀开被子走下床。
我走到床边,拉开窗帘,雪已经停了,玻璃上有厚厚的哈气,我轻轻的用手擦掉,看到外面到处银装素裹,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是我和陆正岐一起见证的,我们没有撑伞,一路走到了白头,想到这里,我发现玻璃上自己的面孔,都洋溢着甜蜜的笑意。
我转身走进洗手间,洗漱完,换了套衣服下楼去吃早餐。
走到餐厅的时候,徐嫂正在厨房里忙活,我出声道,“徐嫂,早上好。”
“早……早上好,太太。”徐嫂端着早餐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我以后,脸上有片刻的诧异。我想,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因为我的心情非常郁闷,导致家里的气氛一直死气沉沉的,看到我这么笑逐颜开的样子,徐嫂大概有些惊讶吧。
徐嫂帮我把早餐摆好,转身又走进了厨房,端出了一个餐盘。
“徐嫂。”我叫住了徐嫂。
“怎么了,太太?”徐嫂问道。
“这是……”我指了指徐嫂的手里。
徐嫂这才恍然大悟,对我说道,“先生不太舒服,我把早餐给他送到卧室里去。”
“不舒服?“我把刚刚端起的果汁放下,几乎是从椅子上弹坐起来,”陆正岐他怎么了?”
“先生今天早上很早就起来了,说是胃痛,然后整个人看着也没精神,我去给他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他换下来的衣服都湿透了,估计昨天下雪天没有打伞吧。”徐嫂解释道
湿透了?没打伞?这都怪我,非要看什么雪景,害的陆正岐感染了风寒,昨天回来以后,他忙着照顾我,还给我熬了姜汤,估计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湿掉的衣服还不知道贴在他身上多久了。
“可是,他怎么会胃痛?”我问道。
“哦,先生说吃了油腻的东西,先生因为平时忙碌,饮食不规律,很早以前就有严重的胃病,所以油腻和辛辣的食物根本不能碰。”
“说来也奇怪,先生平时很节制的,根本不会碰这些东西,不知道昨天是怎么了。”徐嫂自言自语的说道。
听到徐嫂的话,我心底的内疚更加严重了。怪不得,陆正岐看着那些食物的时候有那么大的反应,不是因为他没吃过,不敢尝试,而是从内心里就会抵触,如果不是因为我,估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吃那些东西。
我走到徐嫂面前,接过她手里的餐盘,“我送上去吧。”
徐嫂微微一怔,“太太,你……”
“你放心吧,我来照顾他。”我知道徐嫂在担心什么,但是不管陆正岐是不是因为我而导致身体不适,我都有责任和义务去照顾他,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我端着餐盘走到了陆正岐的卧室,想要推门进去,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敲门,我轻轻的敲响房门。
“进来。”房间里传来陆正岐的声音,听起来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推开房门,端着餐盘走进卧室。
“我没什么胃口,端出去吧。”陆正岐躺在床上,连头都没有转过来,我知道他一定把我当成了徐嫂。
“没有胃口也要吃,胃里没有东西怎么吃药。”
我刚一开口,陆正岐就转过身来,看着我,说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我有些好笑的问道,“难不成你的房间里还藏了什么人吗。”
我端着餐盘走到床边,把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东西我一会儿就吃,你出去吧。”陆正岐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天陆正岐就像换了一个人。他躺在床上,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嘶哑着声音说道,“我不太舒服,怕传染给你。”
“对不起。”看着陆正岐一脸的疲态,我忍不住说道。
“对不起什么?
“都怪我太任性,才害你感冒的。”我小声说道。
“傻瓜,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昨天回来以后,你及时泡澡换衣服,如果我不让你吃那些垃圾食品……”
“傻瓜。”陆正岐打断了我,“不过,能让你承认那些东西是垃圾食品,倒是不容易。”
看到陆正岐已经难受成这个样子,还有心思和我开玩笑,我心里的负罪感更重了,一点也笑不出来。
“吃点东西吧,胃里就不难受了,徐嫂熬的小米粥,养胃的,喝完以后,把药吃了。”
我不顾陆正岐的反对,把他从床上扶着坐了起来。端起床头柜上的碗,用勺子舀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送到他的唇边。
陆正岐看着我,勉强挤出一抹一抹笑意,微微张开嘴唇。
看上去,他是非常难受,每一下吞咽都显得非常的困难,大概是胃痛在作祟吧。喝了小半碗米粥,我把碗放下。又去了洗手间里,把毛巾浸湿,走到床边,给陆正岐擦脸。
他原本光洁的下巴上窜出一层密密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沧桑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我又把药拿出来,让陆正岐喝下去。收拾妥当之后,扶着他重新躺下。
“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还是把家庭医生叫过来?”看着陆正岐难看的脸色,我终究不太放心。
“没关系,吃了药,睡一觉就没事了,别担心。”陆正岐朝我笑笑。
“那你睡吧,我在这陪着你。”我帮他把被子盖好。
陆正岐似乎看出我的担忧,也就没有再催促我离开。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的药效发挥了作用,过了不一会儿,他就闭上了眼睛。
我坐在床边,看着陆正岐睡着的容颜,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的眼底有些乌青,一看就是昨晚没有睡好,睡着以后,他不时的蹙眉,大概胃还有些疼,不知道昨天疼痛折腾了他多久。
一想到徐嫂刚刚说过的话,说陆正岐有胃病,也因为胃病对饮食非常的注意,所以老毛病已经很久没有犯过了,我的心里就忍不住的难受。
坐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几声很轻的敲门声。我不敢说话,生怕惊扰了陆正岐的睡眠。站起身走到门边,把房门打开,徐嫂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一个茶杯。
“太太,先生他,怎么样了?”
我让徐嫂进来,轻声说道,“吃了药睡着了。”
徐嫂跟着我走进卧室,把茶杯放在床头柜上,又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碗端走。
“这是什么?”我看着茶杯问道。
“哦,这是之前莫先生让先生喝的一种进口的蜂蜜水,以前先生胃里不舒服的话,喝了药还要喝这个的。”徐嫂解释道。
“我知道了,我一会儿让他喝了。”
“嗯……”这时,不知道陆正岐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什么,动了动身体,发出一声呓语。
我急忙站起身,想叫他起来,把蜂蜜水喝了。我凑到他的耳边,轻声唤道,“陆正岐。”
叫了两声,陆正岐都没有反应,我感觉他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烫的厉害。
我赶紧抽回手,一时间有些慌乱的不能自已。
“陆正岐,陆正岐……”我又一连叫了好几声,可是陆正岐只是迷迷糊糊的嗯了几声,可是全然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太太,您怎么了?”徐嫂还没有离开。
“徐……徐嫂,陆正岐……陆正岐他好像发烧了。”
“啊?”
“嗯,他额头特别烫。”我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别急,太太,我这就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徐嫂连忙安慰道。
我不停的点头,“先给莫绍文打,问问他要不又要先做点什么急救措施。”
“好,我知道了。”徐嫂说完,端着碗快步走出了房间。
我站在床边,看着陆正岐脸色苍白的模样,心里感觉特别的害怕。陆正岐的身体素质一直都很好的,至少在我认识他以来,没有遇到他生病的时候,他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大挺拔,无所不能的样子,可以为我撑起一整个世界,甚至连脊背都不曾弯下过。可是现在,躺在床上的陆正岐,一脸的病态,好像因为发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这是第一次,陆正岐让我感觉,他很虚弱,他也需要别人的照顾,而不是一直在照顾别人。
我感觉陆正岐为我撑起的世界,好像缺失了一角,我的心有些微微的刺痛。
我拿起毛巾走到浴室里冲了冷水,敷在陆正岐的额头上,又拿了一块给陆正岐擦了脖子,四肢和胸口,他身体的温度高的吓人,整个人都烧的迷迷糊糊的,任凭我怎么折腾,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的样子,徐嫂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莫绍文和家庭医生。
莫绍文依旧打扮的十分骚包,走进房间以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陆正岐,又看了看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靠,这次搞的这么严重。”
“医生,麻烦你快看看他。”我不想理会莫绍文嬉笑的嘴脸,直接对医生说道。
“好的,陆太太。”医生提着医药箱走到床边,他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打开从里面取出听诊器带上,然后动手掀开了陆正岐的衣服,我赶紧走过去帮忙。
医生把听诊器放在陆正岐的胸口,慢慢的挪动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一会儿功夫,医生取下听诊器。
“他没事吧?”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刚刚量过体温了吗?”医生不答反问。
“……”我刚刚太过着急,连最简单的事情都忘了做,“我……我忘记了。”
医生又取出体温计给陆正岐测了体温,他看了一眼体温计,说道,“三十九度五。”
“他会不会烧坏了脑子?”小时候听说,人高烧会把脑子烧坏,我听到医生说的温度,当即吓的不轻。
“拜托,小乔,正歧是个大男人,随便发个烧而已,你不至于吧。”莫绍文在一旁开口说道。
我转过头去,使劲瞪着莫绍文。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见我还是没有好脸色,然后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说道,“好好好,我不说话,行了吧。”
医生把听诊器和体温计都放进医药箱中,慢慢的说道,“陆总这是因为受凉引起的发热,高烧对他的肺部有一定的影响,我先给他注射一个退烧针,再给他挂上消炎的点滴,您时刻观察一下,退烧针注射以后应该会很快退烧,但是只要后半夜不反复的话,就没有关系了,如果一旦后半夜再烧起来,就赶紧送医院。”
“好,我知道了。”我不停的点头。
突然我想起陆正岐的胃病,接着问道,“医生,还有他的胃。”
“怎么了?”医生举着针管问道。
“他昨天夜里胃痛,今早吃了止痛片才好一点,你要不要给他开些药。”
“这小子的胃病在我的精心调理之下,不是很久都没有犯过了吗?”不等医生说话,莫绍文抢先说道。
看着莫绍文和医生疑惑的表情,我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小声说道,“都……都是因为我。”
“什么?”
“昨天……昨天晚上,我带他吃了麦当劳。”我支支吾吾的说道,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噗……”莫绍文喷笑出来,我气鼓鼓的看着他幸灾乐祸的脸,但是事情确实怪我,所以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反驳他。
“小乔,你真厉害。”莫绍文整个人都笑得不可抑制,我都不明白这件事情的笑点在哪里。
“这小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那种东西,我记得我们上学的时候,有次路过那个餐厅,那个味道一飘出来,正歧都站不住脚。而且,昨天那种日子,餐厅里的人一定很多吧?正歧居然能忍受了那种环境,啧啧啧,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莫绍文调侃道。
虽然他说话时的态度非常轻松,可是他没说一个字一句话,都像是一记拳头捶打在我的胸口上,砸的生疼。莫绍文说的没有错,先不说对食物的挑剔,只说陆正岐的洁癖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能够跟我去人满为患的餐厅用餐,已经是他的极限,其实,想到这里,除了自责,愧疚,更多的就是心疼和感动,他所做的一切都在实现他之前对我许下的诺言。
我的鼻头有些酸涩,不知道莫绍文是不是察觉到我的情绪非常低落,出声道,“哎哎哎,你可别哭鼻子啊,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注意一点就是了,这胃病就是要养的。”
“你说是不是?”莫绍文朝着医生问道。
我看向医生,医生点点头,说道,“是的,陆太太,以后陆总的饮食多加注意吧,最近几天只能以清淡为主,米饭都不能吃,只能吃易于消化的,比如米糊,粥之类的食物。”
“知道了,我记住了。”我吸了吸鼻子,急忙应声道。
医生给陆正岐注射完退烧针,接着又挂上了吊瓶,做完之后,医生摘下白手套又叮嘱了我一些注意事项,提起医药箱和莫绍文走出了房间。
虽然莫绍文这人说话总是飘忽不定,但是办事还是非常靠谱。出于礼貌,我还是跟他道了谢,然后让徐嫂去送他们。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我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注入陆正岐的体内,他的脸色好像还泛起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还是高的吓人。
我按照医生的交代,拿了冰袋敷在陆正岐的额头上,用稀释了的究竟给他擦拭身体,心里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期间,我一直不停的给陆正岐测试体温,最后终于降了下来,最近的一次,已经到了三十七度八,虽然还是没有恢复正常的体温,但是已经不是高烧,我这颗悬着的心才终于稍稍放了下来。
一整天的时间,我都没有迈出过陆正岐的房间一步,午餐和晚餐都是徐嫂端到房间里吃的,其实看着陆正岐的病态,我一点胃口也没有,可是徐嫂不停的劝我,“太太,您多少吃一些,这样才有力气照顾先生,不然等先生好了,您又病倒了。”
我这才坐在茶几旁边,不管喜不喜欢,胡乱的扒了几口饭菜。三瓶点滴输完以后,我给陆正岐拔了针。他因为高烧,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也没有办法进食,刚刚医生说,给他挂的点滴里有补充体力的营养针,暂时不吃饭的话也没有关系。
吃过晚餐,徐嫂催促我去休息,说她在病床旁边守着。我没有起身,看着陆正岐的面孔说道,“不用了,徐嫂,你去睡吧,我看着他,医生说了,后半夜很有可能反复。”
徐嫂似乎看出我非常坚持,只好作罢,叹了口气,“那好吧,太太,您要是累了也休息一会儿,我就在楼下,有事您喊我。”
“我知道了。”
徐嫂走后,我把房间的窗帘拉上,我怕吊灯的光线太过刺眼,所以只打开了床头的灯。
床头灯发出暖黄色的微弱光线,照的床头的这一块范围都暖嘘嘘的,陆正岐俊美的面孔在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更为立体深邃,我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他的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子,还有薄薄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碰触,让陆正岐很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头,发出一声呓语,我还来不及凑近去听,他渐渐舒展开眉头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时间过了凌晨,忙碌了一天让我慢慢的感觉到了疲惫,我觉得眼皮越来越沉,赶紧拿出体温计又给陆正岐测了一下体温,还是三十七度八,我又给他换了一次冰袋,擦拭了一遍身体,才伏在陆正岐的床边,准备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眼皮刚刚合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乔夏,乔夏……”
我以为是梦,但是声音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我闭着眼睛仔细聆听,发现这个声音听上去非常的真实。
我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倏地睁开眼睛,从床边坐直了身体。
“乔夏……乔夏,你别走,不要离开我。”陆正岐紧闭着双眼,眉头微蹙,低声呢喃道。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说道,“我在这,我在这,我不走。”
陆正岐好像感觉到我的体温,这才慢慢的安静下来。我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他掌心的温度很高,是一种不正常的温度。
我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试了试自己的,发现情况不好,急忙拿出体温计给他测了体温,拿出来一看,又升到了三十九度,一定是我刚刚睡着的这段时间,疏于给他物理降温,才导致这种反复的情况发生。
我慌忙站起身来,可是陆正岐抓着我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我只好拿出手机,给徐嫂打了电话,然后又拨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我跟着医院的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把徐嫂留在了别墅,告诉她需要什么东西的话,让她送到医院去。
救护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达了医院门口。
救护人员把担架从车上拉下来,一路飞奔去急症室,我抓着陆正岐的手,也跟着跑。
到了急诊室门口,就被医护人员拦了下拉,“不好意思,小姐,家属不能进去。”
“我……”我只好停下了脚步。
急诊室的大门一关,我整个人都慌了,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急诊室三个硕大的字体,喉咙口一阵一阵的发紧。
我不停的在急诊室的门口来回踱着步子,完全不能冷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我才想起了莫绍文,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已经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