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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绿衣女子生得颇有几分姿色,面容秀美,身段婀娜,只是微高的颧骨让她显露出几分刻薄,一双眼睛细长凌厉,更增杀机。她听了苏潋陌的话丝毫不恼,反而露出一丝骄傲,冷哼说道:“也不看看自己的份量,就凭你们也配让我师兄出马吗?”
苏潋陌轻薄地打量她:“原来是罗少门主的师妹啊,不但人生得美丽,连演戏都是一把好手,难道你们鬼煞门里养着专门的戏班子教这出手艺吗?”
绿衣女子听出来他话里的讥讽之意,当下大怒,喝道:“鬼煞门岂能容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今日你们不交出赤霄剑,就休想活着离开!”
苏潋陌拍了拍那柄系在腰上的剑,挑衅地说道:“剑就在这里,有本事的话就过来拿吧。”绿衣女子的身手显然不弱,刷刷又是两枚暗器射出,趁苏潋陌躲闪之际,提刀飞扑上来,直取苏潋陌咽喉。沈昀趁乌七分神之际,抽出无名剑格开长刀,乌七被震得后退一步,面容扭曲,双手握刀,使出十分力道砍向沈昀。
之前沈昀已经跟他交过手,知道他的弱点在哪,应对起来轻松了许多,乌七的招式越来越狠,却再也无法像上次那样占得上风。苏潋陌的身法很古怪,招招式式间带着似行动流水般的飘逸,虽刚猛不足,却变化万千,游刃有余,那绿衣女子怎会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被苏潋陌反扣住手腕抱进怀里,另一只手趁势摸了把她脸颊,轻佻地说道:“瞧这小脸蛋长得多漂亮,这舞刀弄剑的就不怕伤到吗?”
绿衣女子满脸羞愤,拼命挣扎,就是挣不开苏潋陌的手。乌七本来正跟沈昀打得厉害,看见绿衣女子被苏潋陌轻薄,那双呆木的眼睛瞬间被愤怒填满,举刀不顾一切朝苏潋陌冲过去。苏潋陌将绿衣女子推向乌七,乌七见那人影向自己踉跄扑来,竟连刀都不要了,伸手就去接住。
绿衣女子撞见他怀里,甩手就给他了一巴掌,怒骂道:“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五个鲜红的指印出来在乌七脸颊上,绿衣女子喘息急促,捂着手掌皱眉,乌七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充满内疚地看着绿衣女子,似乎扇疼手掌都是他的错。苏潋陌摇着扇子说道:“看来鬼煞门当真是寻不到人才了,竟派出这样两个不中用的人,沈兄,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免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们先后翻身上马,绿衣女子气得跳脚,冲他们背影大喊:“你们给我站住,有本来别跑!”那人都已经走远了,她满肚子火没处发泄,转身就朝乌七狠狠踹了两脚,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等他完全靠近之后你再起身,杀他个措手不及,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我的计划全坏在你手里,气死我了!”
乌七生生捱了她两脚,依旧一动不动,任凭她在自己胸口捶打,神情里反而露出一丝满足,好像绿衣女子每碰他一下,都是他最大的幸福。绿衣女子打累了,坐在马车上生闷气,远远听见铜铃声传来,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转眼又苦恼地皱起眉头。乌七看见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向这里越走越近,自觉退到一旁。
那马车在他们旁边缓缓停下,从车厢里伸出一只手,绿意女子眉眼间尽是藏不住的笑意,连那股凌厉与刻薄都转为女儿柔情,握住那只手钻进车厢里。身着锦衣华服的罗笙坐在里面,手指在绿衣女子鼻梁上轻刮,责怪道:“我告诉过你不要轻举妄动,师妹,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原来这名绿衣女子就是罗笙的师妹梁碧华,她在得知罗笙要前来中原后,按耐不住思念之心,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离开鬼煞门,罗笙发现之后本想将她送回去,但架不住她又是撒娇又是哀求,只得应允她留下,前提是不许擅自行动,惹事生非。梁碧华一门心思都扑在罗笙身上,想要尽早替他完成任务,这才想出这个半路拦截的方法。她不怕罗笙责怪自己,就怕他会生气,忙抱住他胳膊求道:“笙哥,我错了,我只是想帮你找到赤霄剑,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这样厉害,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罗笙佯装皱眉说:“若叫他们起了警觉之心,往后夺剑便会难上加难,当日我真该叫人将你送回鬼煞门去。”
在乌七面前横行霸道的梁碧华此时就跟只小绵羊似的窝在罗笙怀里:“笙哥,你怎么罚我骂我都行,但就是不能将我送回鬼煞门,我想跟着你嘛,没有你在,我一天都过不下去!”她不断扭动着身体,脸颊在罗笙脖颈上轻蹭,不住娇声唤着:“笙哥,你原谅我吧,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嘛,笙哥……”
这一声声柔媚的呢喃让罗笙眯起双眸,他伸出两根手指捏起梁碧华的下颌,盯着那张绯红的脸,低声说道:“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
梁碧嘤咛一声,埋首在他怀里,娇羞地说:“反正……反正我整个人都已经是笙哥你的了,只要你高兴,怎么惩罚我都行。”
马车走得很慢,铜铃清脆的声音响在风中,乌七沉默在跟在后面,他听见从车厢里传来的销魂呻吟,脸上浮起无比痛苦的表情,但他什么也没有做,就像一具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
按苏潋陌的计划,他们在天黑之前应该能到达一座小镇,找一间客栈投宿,但因为鬼煞门拦路,耽搁了不少时候,直到现在月光柳梢,他们都还在荒郊野外转悠。苏潋陌心情很不好,嘲笑地说道:“沈大侠,这英雄救美的感觉怎么样啊?只可惜这美人不但没有投怀送抱,还差点把刀扎进你心窝里啊,这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沈昀淡淡地说道:“只要没有砸到,这块石头就搬得不冤。”
苏潋陌饶有兴趣问:“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不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
沈昀道:“人在江湖,哪有风平浪静的时候,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苏潋陌跟看怪物般看着他:“你这话是不是说等下回再遇见同样的事,你也会跑过去当冤大头?”
山路很黑,只有月光微弱的照在地面,沈昀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总归只有去做了,才知道真假,才会有结果,若是思虑太多,又怎么能问心无愧。”
苏潋陌奇道:“这么多年,你就真没有做过一件后悔的事?”
沈昀望着远处模模糊糊的山林轮廓,只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人不负我,我必不负人。”
月光落进苏潋陌眼睛里,使得那双眸子仿佛在发光般,他勾着唇角,微笑说道:“很快就会有了,你很快就会后悔与我同行。”
沈昀没有答话,苏潋陌看周围半点灯光都没有,干脆下马步行,他在白衣外披了件黑色轻纱衣,在月色下愈显身影朦朦胧胧,好像马上就要溶进黑暗里一样。沈昀不紧不慢跟在他后面,路边出现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也不知荒废了多久,连遮风挡雨都算勉强,当苏潋陌还站在外面犹豫要不要凑和一晚上的时候,沈昀已经走了进去。
草屋里什么都没有,沈昀拔了些干草铺到地上,席地坐下,顾自闭上眼睛养神。苏潋陌虽然嫌弃这里又脏又破,但总比露宿野外要好,他扫了一眼地下,才发现沈昀也给他铺了个位置。一抹笑意不自觉在嘴角出现,他盘腿而坐,侧目看着沈昀在夜色中俊朗的五官轮廓,说道:“其实真算起来,咱们这也是第二次同行了,沈兄,你觉得现在跟以前有没有区别?”
沈昀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没有区别。”
苏潋陌笑意更深:“不错,确实没有区别,因为你知道我是谁,而我也知道你是谁。”
沈昀没有再说话,夜色更深,两匹骏马系在门外,千奇百怪的虫鸣兽叫声从树林深处传来,马儿有些焦躁,在原地来回踱着步,发现阵阵嘶鸣。风从破损的门窗吹过,呜咽作响,似嘤儿啼哭一般,在这声音里,他们真的就听见了奇怪的响动,从风中似有若无传来。
苏潋陌睁开眼睛,黑暗中他的双眸明亮锐利:“我们离开金陵才不过几日。”
沈昀还是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已经睁开,穿透夜色望向深处,那里什么都没有,却又仿佛像埋着某种巨大的危机。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沿着草屋蔓延开来,无数利箭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射来,有的钉入地面,有的扎进柱子,有的射中门口那两匹骏马,它们轰然倒地,口吐白沫,抽搐不止。
沈昀挑开两只射过来的箭,压低声音说道:“箭上有毒。”
箭的数量已越来越多,拉弓取箭也是要耗费时候的,看这源源不断的来势,门外至少有两拨人马。苏潋陌左右闪避,说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先走再说!”他抬头望向屋顶,一跃而起,欲从这里冲破出去,哪知屋外的人早有防备,已经将一张渔网拉开罩住整间草屋,苏潋陌被生生逼了回去。
渔网上似乎挂有细小的刀片,苏潋陌感觉到左手一阵麻疼,暗叫不妙,忙点住右臂几处穴道。弓箭已经停止,外面忽然又没了声音,苏潋陌半条胳膊几乎没了知觉,咬牙切齿地说道:“连渔网上都淬了剧毒,他们还真是滴水不漏啊!”
草屋里太暗,沈昀看不清他的伤情,询问道:“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