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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海月是被仓库外的动静吵醒的,大铁门外传来有人开锁的声音,厚重的铁链子撞击在门面上发出咣当的巨响。
他试着活动手脚,发现蓝青让人将自己绑了起来。身上黏腻得难受,除了汗水还有血液和啤酒混在一起的液体,这会儿已经凝在了一起,又腥又苦。
这帮人居然没把自己往死里打,他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多几分清醒,太阳穴却一阵狂跳隐隐作痛。
上次蓝青的手下揍曾勇的场景魏海月是见识过的,而他今天所受不过小勇的三分之一,这点伤痛其实不值一提。
但按照蓝青的性格,眼下的状况明显说不通,除非他对自己还存了别的什么目的。
魏海月想到了阙南中的那则短信,今日这样的情形难道那个男人一早就料到了?所以才会叫自己深入虎穴······
他冷静下来在心里思考,对方抓住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呢,眼下他手中一无所有,除了报复当年的事情,就只剩下余婷这一件。
还是说自己的卧底身份已经被暴露了?看起来不像。
如果这时候能和师父取得联系就好了。
回到虞市追回毒品,调查闫飞雄。是师父给自己下达的最后一条指令,但下一步应该怎么走,师父却再也没有同自己联系过,只除了那条短短两字的亡燕短信······证明了师父对闫飞雄死亡的消息尽在掌控。
那么师父会在虞市吗,无论在与否,他为什么没有继续和自己取得联系而是派了新的联络人与自己接洽呢,难道说他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愿小野没有因为冲动去找南蔷。
门被推开,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有轻有重,有急有缓,蓝青一行人正往自己的方向过来。
魏海月参加过耳力特训,他能分辨出常人不能轻易听到的声音,自然就能听出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的人是蓝青。
蓝青的身后惯常跟着一群尾随的手下,魏海月数了数,没有先前的人数多,回来的大概只有七八个小弟,但也不排除剩下的人呆会儿不会再回来。
等了一会儿,视线里果然出现了一群人的身影。
蓝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踢了一脚地上的魏海月:“嗝,魏兄弟你醒啦,这一觉可睡得够久啊,天都黑了。”
他蹲下身子一把抓起魏海月的领口,将两人的脸拉近,看着眼前男人狼狈的样子,蓝青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哎哟,可惜,这张帅脸都给打肿了,不是叫你们下手轻点嘛。”
浓重的酒气扑在脸上,魏海月犯恶心不经意地蹙了蹙眉。
蓝青迷糊着眼,朝身后的众人虚瞧,打了一圈转:“阿波呢,阿波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小个子男人立马就拎着一个大塑料袋从人堆里冒了出来:“在这儿在这儿,老大我在这儿呢。”
“拿过来。”蓝青吼了一声,从阿波的手中抢过塑料袋,哗啦作响地开始解死结:“魏兄弟,嗝,你饿不饿啊?”
解了半天,那结被他弄得越来越死。妈的,蓝青嚷了一声有些恼,干脆把塑料袋从中间扯开个大窟窿,几块肉骨头咣咣掉在了地上。
他往塑料袋里扒了扒,嘿嘿,还有一一个。
掏出一根猪腿骨,蓝青左右瞧了瞧,上面还有些零星半点的帖骨肉,便乐得直接往魏海月的脸上杵:“魏海月,你闻闻,老酱汤熬出来的,多香呀。嗝,这可是我们吃完饭,专程叫服务员打包给你带回来的,还花了老子······”
他想不起来,转过头去问旁边的小弟:“打包费多少钱来着?”
“老大,一块钱,一块钱!”一群人争先恐后地抢答。
“嘿,还花了一块钱的打包费呢,怎么样,魏海月,嗝,你蓝青爷爷对你够意思的吧?”
魏海月不应他,这家伙满脸通红,说话开始大舌头,看样子醉得不轻。
“你怎么不说话······”
蓝青等了一会儿,见男人仍旧不理自己,只好站起来身拖了个椅子坐下,整个人歪着脖子懒椅背上,嘴里还直叹气。
“你看看你,难得来我这儿一趟,酒也不喝,饭也不肯吃,就这样不给面子啊?嗝,你说你当年不给老子面子也就罢了,怎么到了今天这臭毛病还没改呢?”
许是醉酒的缘故,蓝青晚上的话明显更多了,他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魏海月,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有那样一个爹还能活出这副模样。所以小蔷薇那事儿其实我没怪你,真的。是老子他妈自己输了,她要选你,选你我无话可说,就连你后来爽我约的那次,我也没有怪你,嗝,真没怪。”
后来那次?魏海月回忆起,蓝青指的恐怕就是被南蔷一个电话阻止掉的那一次约架。
“当年你可是让我丢尽了颜面啊。呵,另外的几个小帮派居然还敢跟老子叫嚣,如果不是因为你没来,也许我也不会和他们打那一架,也不至于因为捅死了人而进局子了。”
蓝青脸上一片戚戚,谁都有青春的时候,醉生梦死尤其容易回忆往昔。
“这世上哪有什么如果。”魏海月终于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人的秉性其实很难改变,要不怎么会有三岁看到老的说法呢。比如蓝青,他的个性和处事手段,即使当年没有出那档子事,今后也会在别的地方摔跤。人都是栽了跟头才知道成长的,谁也没有完全一帆风顺的人生。
蓝青这个人素来记仇,魏海月不信那句对方没有怪过自己的话。有的人是酒后吐真言,而有些人是酒后讲胡话,蓝青不会是第一种,那么只能是第二种。
对方好像没有听到,目光呆呆地望着仓门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子呆:“欸,魏海月,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来?”
“多少都和余婷的事有点关系吧。”
“哈哈哈,老子就知道你聪明。”蓝青又打了几个酒嗝,低头去看他:“那你也真是傻,分明猜到了还要来,你这个傻子,大傻子!”
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嘲笑了魏海月一番脸上又挂起了失落两个字:“傻子,都是傻子,我也是······曲婉君······你也是个坏人,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这家伙前言不搭后语的,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魏海月不想跟他继续兜圈子:“蓝青,大家老同学一场,你对余婷,何必做得那样绝。”
喉头的呵呵声一个一个的接连滚出来:“我绝?魏海月,你这话不对吧,最他妈不绝的就是我蓝青了,要不是你帮着余婷整老子,今天我能对你动手?我若是念着这点看不见摸不着的校友情谊,今天被抓进去的人他妈就是我!”
片刻的沉寂,魏海月再次开口。
“蓝青,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我真没有帮余婷。”
蓝青一阵发泄后意识似乎也跟着清醒了许多。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她借口从我手里买走毒品,紧接着就说死了人,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她余婷无非就是想帮她男人报一指之仇!前不久,她邀请你去她的小宫殿,你说她想找你帮忙,然后呢,你让我把曾勇交给你处理。可倒好,人我是给你了,接着你就倒向她那边了。你和余婷之间后来有什么交易,什么算计,还需要我都替你说出来吗?”
寻思着不对,蓝青心里又起了怀疑,当初魏海月向自己要曾勇,难道也是想要打听那批货的事情?否则怎么会那么好心,还出钱给那小孩看病。只是可惜,魏海月这次的算盘打错了,曾勇是蓝帮新招的跑腿,对帮里重要的事情根本就一概不知。
“这件事当时我在电话里已经告诉过你了,而且余婷只说了要我帮忙,根本没告诉过我具体细节。假如我知道她是想借种植罂粟坑你一道,是绝不会让她那样做的。”
“我管你们怎么做呢,眼下她已经进了局子,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蓝青停了停,摩擦着手背将关节掰得咯咯响,“至于你,我现在不动你,到时候咱们再新仇旧恨一起算。”
这话是什么意思,到时候?
“码头的人被你撤走了,你们打算干什么?”
蓝青脸上有些讶异,随即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来,甚至还拍手鼓了个掌:“魏海月,我就说我最服你吧,真是什么都能猜到哈哈哈,但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人还是不要太聪明了,聪明的人都死得很快的。”
“你们准备离开虞市?”
蓝青最后觑了他一眼,阴险地笑了笑,却不再搭理。他晃悠悠站起身来朝站在一旁的小弟喊:“还不赶快来扶着老子,是不是想看老子摔着啊。”
先前拎塑料袋的阿波眼疾手快,立马就跑到了蓝青身边,跟个小太监似的扶着他:“老大,咱们这会儿去哪儿啊?”
“先回家,明天把她给我叫来,我要见她。”
阿波没问那个人是谁,在场的人除了魏海月都心知肚明。蓝老大和大小姐的关系不好,今天又刚吵了一架。他们是眼睁睁看着曲婉君把老大买的桂花饼扔出来的,这确实丢份。但老大也太不上心了,大小姐对桂花过敏,爱吃桂花饼的分明是明天要来的那位······
一帮人拥着蓝青又离开了三号仓库,只留下两个轮班守着魏海月。
魏海月现在没有心情逃跑,阙南中让自己赴约的目的不可能只是来挨一顿打吧。曲水码头这么多的人是要被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他们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事情,会和那批毒品有关吗,还有方才蓝青口中的那个他/她又会是谁呢。
无数个疑问盘旋在魏海月的脑海,没有答案。
***
市公安局审讯室外,南蔷和叶明真隔着道玻璃墙,听着屋子里的女人交代整个犯案情况。
手里的资料是方才赵静送过来的,南蔷看着纸页上的名字,又仔细瞧了瞧审讯室里的女人,余婷?原来是她······
屋子里,四周的角落都是暗的,只留了一束白光照在余婷和警员的身上,两个人各自坐着,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氛围竟意外和谐。
余婷十分配合审问工作,而且整个人并不太紧张,她像个清楚自己命运的妖精,捧出一颗复杂的老灵魂。神来杀神,鬼来灭鬼,无所畏惧。
南蔷能够记起这个女人,是因为当年的翠微山夏令营,余婷曾被魏海月叫来给自己梳过辫子。余婷当时的动作很温柔,也很有耐心,完全同她当年就已经显露出来的大姐大派头大相径庭,所以南蔷那会儿还对她颇有好感。
只是如今余婷竟然会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南蔷的心里多少都有些惋惜。
“我认得她······”
叶明真又扫了一眼纸上的资料,“哟,又是你们初中同校的啊,这世界可真小。”
余婷最初的犯案目的就是想要报复蓝青,而且她只承认自己移植了罂粟花到安平乡,对于那间屋子里的制毒工具并没有承认。不仅没有承认那些工具是她派人搬来的,就连那两袋麻黄碱她也说毫不知情。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你们让我怎么承认,那真的是蓝青他搞的鬼!我哪里知道手下的人里会出了个叛徒呢。”余婷顺了下身上的亮片珠子,又开始拨弄起指尖斑驳的红色甲油,漆皮掉落,她凑到嘴巴轻轻一吹。
“我余婷在城西开了这么多年的夜场,什么时候犯过事,不一直都是良好市民吗,如果不是因为和蓝青作对,也不会一时糊涂去犯下这样的大错。”
屋子里的警员看着余婷跟演戏似的:“你还知道犯了大错啊?”
“警官,我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你们应该去查查蓝青才对,他······哦,对了,你们到底有没有数清楚,确实是有3000株罂粟吗?”
“行了,该查的我们自然会查,还需要你给我们安排工作吗?你现在来说说,那只罗威纳犬是怎么回事。”
“什么纳,什么犬?哎哟我这个人最怕狗了,听到这个字都能起鸡皮疙瘩的。”她摸了摸手臂上的皮肤,光洁的臂膀上果然瞬间爬上一层细小的疙瘩。
“别给我们装糊涂啊,这对你没有半点好处。”
“哎哟,警官,你怎么不信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看看我这鸡皮疙瘩。”
“坐好,坐好,态度端正一点,不要哼哼唧唧的,这是在审问,是一件严肃的事情!”
余婷舔了舔嘴唇想骂人,看见对面警官的眼神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我国的刑法规定,非法种植毒品原植物满三千以上会判刑,她当初是特意查过,想着让蓝青吃个小苦头也就罢了。哪知道对方反过来竟要陷害自己制毒呢,这样的罪名可就大了。
南蔷一动不动盯着余婷观察,女人在提到那只狗的时候明显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而且她记得······
“叶明真,那只罗威纳犬应该与余婷无关。我记得小时候去参加夏令营,她还被一只小狗吓哭过,应该确实是怕狗的。”
何况结合自己和叶明真到安平乡的调查,王老伯的口供里提到过一个身上带有消毒水味道的女人,这一点与余婷也完全不能符合。
余婷被带到警局的时候穿的是一身缀满亮片的金色礼服,淡金的长卷发垂在腰际,就连妆容也是一贯的精致。南蔷见到她的时候清晰地闻到了一股某大牌的香水气息,这个余婷从头到脚都是一个爱美的女人,绝无可能跑到王老伯的家中,甚至让自己的身上沾染到消毒水的味道。
叶明真在旁边看乏了,伸个懒腰打呵欠:“看来整件事就是她和蓝青之间狗咬狗,互相在陷害。”
但那个一直躲在暗处身份神秘的女人不是余婷的话,到底会是谁呢?消毒水,失窃的病历,按照之前的推想,这两件事即便是市中医院的工作人员所为,警方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也不可能把那些医生护士啥的都抓起来一一审问盘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