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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阁内,一人从屏风内缓缓走出。他眼底带着淡淡地笑,在金谦面前坐下:“金大人对此怎么看?”
“谈先生可真是倒霉,拿命换来的钱财,竟然大部分都是假的。”金谦回道。
“金大人这是同情她了?”祁恒温声问。
“谈先生有勇有谋,有此遭遇,难道太子殿下就不同情?”金谦反问。
祁恒没有答他,只道:“谈先生要的不是同情,而是钱。”
这点金谦当然也清楚,只是要在三天内拿到四百万两白银,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沉默许久,一番周详考虑后,才谨慎开了口:“不帮谈先生,假币案就会重回二皇子手中。如果帮了谈先生,一时之间又拿不到这么多钱。”
“假币案造成的亏空,总要有人去填补。”祁恒风轻云淡道:“仅仅一个谈先生,就有四百万假币。遑论富商贵人。”
“把清风钱庄查了个遍,也不过千万真币。即使肆意挥霍,也总能见到账目去向。而庄主坦白一切,也只够填补连年赋税。”金谦神色严肃,甚至带了几分怒意:“若不是谈先生前来,只怕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庄主根本没有如实招供,更大的主谋,还逍遥快活。”
祁恒眸子微垂,敛了笑意:“谢震必须要查。”
金谦道:“谢震除却是权臣之外,还是你的老师,你下得了手么?”
祁恒道:“我何时说过要自己动手,眼下不就有一个急着要钱的么?”
“太子的意思是……让谈歆去查?”金谦眼睛蓦然睁大,频频摇头:“不妥,实在不妥。此案事关重大,谈先生一个外人……”
司门虽然上能查皇上,下能查百姓,但谢震位高权重,由司门的人去查,仍然要顾忌再三。倘若是个朝廷之外的人去查呢?芳菲案时,谈歆毫无顾忌,只为求一个真相,给死者一个交代。面对权势,她不谄媚、不慌张。正是查谢震的最好人选……思及此,金谦犹豫了。
“金大人,时不我待。此时谈歆先来找我们,如果我们给不了他想要的,她那个人,倒是真做得出找二皇子的事。”知道让谈歆查谢震,金谦一定会顾忌再三。祁恒念及金谦是朝中元老、为君为民,故而并不急着让他此时就做出决定:“离三日,还有两日,金大人别急,慢慢想。”
“我还有一个疑惑。”金谦忽而道。
“你说。”
“芳菲案时,谈歆既然得知谢震有罪,何不当时在卷宗指出?”金谦问。
“即是屋檐偷听,又无人能够作证,如果你是谈歆,你会说出来么?”祁恒反问。
谢震是朝中命官,即便是他能站出来揭发,但是会有人信么?只怕没人相信不说,还要落一个诋毁清官的名声。他能想到的事,谈歆自然也想得到。与其吃不到鱼还惹一身腥,不如隐忍不说,待日后寻了机会,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这袁嵘真是只狐狸,知道只要牵扯谢震,必然会有涉案官员为保谢震而反咬一口。索性只字不提,落个清净。”金谦越说,越觉得彻查谢震太过艰难,思来想去,司门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查。他看着祁恒,如果谢震不是他的老师该多好,这样无论查出来是什么结果,都不会有人说闲话。祁恒心中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可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
“金大人,孙芳菲的爷爷曾以茶馆为赠礼,报答谈歆恩情,可谈歆却分文未取,只两袖清风的离开。”祁恒思及此,面上多了几分笑意:“她口口声声生活艰辛,却不接受任何人馈赠。”
如此说来,谈歆品行倒是让人生佩,难怪她将女儿教的这样好。金谦心中这样想着,忽而道:“说起来,谈先生的女儿,长得倒是挺像一个人。”
“你觉得像谁?”祁恒不漏声色地问。
金谦正要开口,却听门外有人禀报:“大人,二殿下来了。”
听到来人是祁煊,祁恒揉了揉眉心,脸上有了倦意。
“还说你不在?”金谦低声询问。
祁恒叹道:“宫里找不到我,行宫里找不到我,若是司门再找不到我,他大概会急地翻遍整个都城。”
金谦明白了,起身打开了门,满面慈祥道:“二殿下来的真巧,太子前脚回了司门,你后脚就来了。”
来人面如冠玉,肌肤白皙,唇红齿白。但看面色,极易让人以为是个女子,而音色却是浑厚有力:“与其说巧,不如说我找的好。”
说罢,祁煊往里看了一眼,见祁恒正悠闲喝着茶,沉着声道:“大哥真是好兴致,我找你找的快要发了疯,你倒是悠哉至极。”
祁恒放下茶盏:“找我做什么?”
祁煊进了门,并未急着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金谦:“我们兄弟二人说些体己话,你就不要凑热闹了,金大人想必不太方便听罢。”
金谦是过来人,自是明白祁煊话中之意,只是笑笑:“好,我这就出去。”
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脚步,回头问:“二殿下,中午就在这吃吧?”
祁煊脸上有几分燥意,挥了挥手,示意金谦退下。
金谦满面带笑,退了下去。
待门从外面关上,祁恒低声训斥道:“金达人看着我们长大,平日里没少照顾我们,你怎能没有礼貌?”
“我的好哥哥,把假币案还给我,我什么都听你的。”祁煊指天为誓,一双明眸清澈见底,心中所想皆是写在脸上。
知道祁煊来司门为了什么,也知道祁煊心性急躁,祁恒笑问:“假币案你查了数月,可是查到了真正主谋?”
祁煊道:“主谋就是杨清风,他不是全都招供了么?”
“招供的人,就一定是主谋么?”祁煊对于这个太想立功的弟弟,富有极大的耐心:“你越接近真相的时候,就越容易看不清。”
“我查多久的案,司门才接手多久?你凭什么……”祁煊张口就要反驳,却突然顿住了。眼前的人可是他大哥,祁煊认识他有十九年,从未见过他信口雌黄。思及此,祁煊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他不是主谋,可有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