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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这么认死了?不甘心,他不甘心!卧薪尝胆这么久,连尊严跟脸面都抛弃去装一条狗,结果去却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他怎么吞得下这口气,乖乖按照余辛夷的陷阱赴死?
景北楼死死咬着牙,忽然双手合抱上前道:“父皇!这李三先是假冒徐家遗子蒙蔽于我,又造谣行骗欺骗三皇兄,三皇兄也是关心父皇您安危心切所以出此下策,至于下毒一事,我看根本是这李三自己图谋不轨,要害父皇您!更有甚者,这李三极有可能是别国奸细,想方设法混进宫来,就是为了激起我们父子兄弟矛盾,企图祸害我们整个鎏国!请父皇下令,立刻将这等小人斩立决,以平息雪妃娘娘的不白之冤。至于三皇兄,虽然行事有失偏颇,但也是被蒙蔽的,请父皇恕罪啊!”
余辛夷不由看着他,笑了。景北楼啊景北楼,你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之间仿佛是为别人求情辩护,实际上你是在告诉别人,这一切的策划者都是三皇子!你是出自他的授意才会去收买的这少年!打的多好的算盘,听起来多冠冕堂皇,直接将自己撇清开来,而将景天齐推出去当那个替罪羊。
景北楼想得实在不能更好,但是皇帝会信么?
余辛夷的目光从容的望向雪妃,只听雪妃忽然叹了一声,朝文帝道:“三殿下跟四殿下还真是兄弟情深一条心,让人感动啊。陛下,要不您看在他们也是被蒙蔽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众人都惊异的望向雪妃,今日这一出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分明是三皇子与四皇子要陷害雪贵妃,没想到她非但没抱负,却反而最后关头替他们求情,实在是善良大度的很呐!而四皇子,原以为他之前一切行为已成惫懒纨绔,没想到只是伪装!那么他装那么久,到底居心何在?
这一点文武百官都想得到,更何况无风也要疑三分的文帝?
然而景北楼却猛地醒悟过来,满目血丝瞪着雪妃的方向:雪妃这根本不是在帮他,而是要害死他!
要知道,文帝最喜欢的就是相互制约,最厌恶的当然就是结党营私,沆瀣一气!尤其是皇子之间结党,更让他恼怒。因为那样会让他感觉,自己的儿子们正成群结队的筹谋他的龙椅皇位!
景天齐与景北楼表现得越是亲密,就越能对比出景夙言则一人孤军作战,屡屡被瞄准矛头有多势单力薄。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平衡!
果不其然,皇帝冷着脸捏住雪妃的手道:“爱妃,你别再为这两个逆子求情!”随即朝着孙福寿令道,“孙福寿拟旨:三皇子景天齐耳目不查,诬陷雪妃,着罚俸三年,交吏部大印,除御林军统领职,降为贝勒。四皇子景北楼罚俸三年,闭门思过,非召唤不得出!”
皇帝冷冷的说完,景天齐的膝盖一软,重重的从玉阶上滚了下去,头破血流。景北楼浑身颤抖着,被围过来的禁卫军毫不客气的押住,脸色青如鬼,白如纸。侧过头死死的瞪向余辛夷,脸上颤抖的肌肉,每一丝都在叫嚣着仇恨、愤怒、尖叫、杀意!像恨不得捏断她的骨,吃光她的血肉!
闭门思过,非召唤不得出!
这简简单单的十个大字,分明是说,他要被圈禁了!前一次的纨绔伪装还可能说是破釜沉舟,而这次,文帝连一丝机会都不再给他!让他成为历史上第无数个被圈禁的废物!tqR1
景北楼眼前一黑,猛地仰起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身体直直的仰倒下去,再睁不开眼。
周围众人都惊吓得退后三步,然而玉阶之上文帝脸上却没有半丝怜悯,反而阴沉的冷哼了一声,摆驾离开。雪妃暗暗朝着余辛夷点头微笑了下,紧随文帝离开。
看着这一幕,余辛夷心里没有怜悯,有的只是痛快!景北楼,当你自以为举刀杀我的时候,绝没想到那刀也有摆在你脖子上的一天!跌下悬崖的滋味好不好受呢?放心吧,一切还没完,悬崖之下还有地狱十八层,那一层一层的痛,你都得给我好好受着!
其实三皇子在诸位皇子中并不愚蠢,他很聪明,他的聪明在于他看得清楚文帝的心思,明白不争就是争的道理,他知道文帝喜欢的是一个顺从的,认真做事不张扬,唯他是命的皇子。那样文帝才会觉得自己是皇位是稳当的,无人觊觎,才会对他放下戒心。
但是太久了。
三皇子等得实在太久了。他扮演这样一位服从的皇子已经整整二十余年,没有自我,没有表情,什么事都要按照文帝的喜好来,他已经将近三十。但他的父皇却仍然贪恋皇位不肯下来,还整日寻仙问药祈求长命百岁,他的弟弟们也越长越大,势力铺张几乎要盖过他去!
种种危机如大浪般席卷而来,他如何还能耐得下心等下去呢?错误的不在于他选择了这次冒险,而在于他选择错了合作的对象!景北楼此人,从来只擅长利用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不过既然是自己的选择,自食其果,怪不到他人头上。
皇帝龙驾终于离开,大殿里跪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文武百官,贵人女眷们终于能够喘一口气起身,站起来时头都是昏沉的。每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都好似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似的,偏偏每次还都有大事发生。这次还一下倒了两位皇子,众人都心有余悸,赶紧离开皇宫。
至于昏死在地上的四皇子景北楼,则被禁卫军毫不客气的拉扯起来,押回王府圈禁。对待一个已经被陛下废掉的皇子,谁还能存多少耐心和尊敬呢?
大殿里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只剩下几个人。
景夙言微笑着走到余辛夷身边道:“景北楼此举完全触怒了父皇,遭到圈禁,除非他有插天的翅膀,否则定无法逃脱了。”
华丽的宫殿里通明的灯火照在余辛夷脸上,如此恬静美好:“这次只是侥幸,景北楼他太着急了,着急到找到个李三,就迫不及待的抓住他当陷害雪妃的工具,却不想想为何会如此巧合的让他遇见。当初李三思全家二百二十三口人抄斩,雪妃侥幸存活完全是因为当时她不在西北,后来又有衷心的侍卫用自己的亲生女儿顶替,一命换一命。这样艰险,怎么可能再次发生呢?不过也多亏了景北楼的着急,否则我们如何这么快就扯出他的尾巴?”
灰衣在一旁揉揉鼻子道:“郡主,主子,四皇子这次应该再难翻身,三皇子却只是被削了爵位,除了差事,但是陛下到底对他留情三分,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专心对付三皇子么?”
“还不够。”
“还不够。”
两道声音出来,却说的是相同的话,余辛夷跟景夙言相视一眼,默契的笑起来。
她不放心,景北楼那人无所不用其极,他就像是隐藏在泥土里的蚯蚓,就算斩掉他一个头,只要有一线生机,他又会借用一切机会重新从地狱里爬出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他一日不死,她就一日绝不放心!
她知道景夙言想的必然与她一样。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在民间心软最多吃亏,但是在皇家在朝堂,一时心软,只会招致死无葬身之地!
余辛夷望向景夙言,眸里寒星:“下面准备好么了?”
景夙言斜斜勾起嘴角,目光如炬:“你说呢?”
头顶双凤牡丹灯盏透过三色琉璃照在两个人身上,拖曳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仿佛一对神仙眷侣。
回府的时候已经夜深,余怀远下马车望了余辛夷好几眼,深邃老沉的双眼里,十七的女儿面容恬静在婢女的搀扶下,牵着裙角缓缓下马车。一姿一态娴静优雅,进退有度,一点不像被忽略了多年,被姨娘带大的女儿,反而像是宫里走出来的公主皇后。
余怀远张了张口,几次想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走进府里。
看着余怀远欲言又止离去的背影,冷冷笑了一下,她知道他今晚一直在观察她,不像一个父亲观察自己的女儿,反而像观察政敌一般如针如锥。但是又与她何干呢?他不拿自己当女儿的同时,她也不必拿他当父亲。
上辈子她可能还会为余怀远的凉薄而伤心,这辈子?玩笑!她最近一直在查当年她母亲难产时为她接生的产婆,很多东西很快就要真相大白!
余辛夷刚踏进院门,忽然身后一道身影远远的就冲了过来。余辛夷眸子一敛,灯笼下冲过来的人可不就是余明琪?
只见从来安静甜婉的余明琪,此刻神色慌张的冲进来,一张秀丽的脸上满是泪水,噗通一声跪倒在余辛夷脚边:“姐姐!我求你!”
这样的举动将下人们都吓了一跳,余辛夷更是向后退了一步,拉住余明琪的手,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余明琪泪眼婆娑,死死咬着嘴唇都咬出血来,泣不成声道:“我刚才听到从宫里回来的下人说……四皇子因犯了大错……被陛下圈……圈禁了……姐姐,我求你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