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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满,我对你怎么会是愧疚?”靳凉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僵了住,骨血里泛起的,都是疼痛。
他悲哀的望着她,目光恳求。
黯淡的眸光下,是浓烈的爱。
她望着他的眼眸,随之轻轻移开视线,“是么,可是是不是愧疚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不爱你了,也不会再爱。”
轻浅的声音,像是在空气中注入了名为死寂的细胞分子,偌大一间病房,明明两个人,却静的,仿佛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
若不是靳玫的电话提醒,打破了这份沉寂,靳凉想,也许再多待一秒,他都会窒息死掉。
他攥着手机,喉间滚动,“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接着,仓惶离去。
身后的夏满,望着他逃避的背影,沉痛地阖上了眼。
靳凉,你说的,我都懂,就算事情真相如此,律法上,也不能定靳玫的罪。
可我心中有怨,又如何来平息?
你如此疼爱靳玫,我非圣人,做不到不迁怒。
突然,她伸手覆在脑袋上,眉头紧皱,面色惨白。
下一秒,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靳凉像是躲避着什么洪水猛兽,一口气打开了车门,疾速逃离。
捂住方向盘的指尖因用力而泛了白,手背上,青筋突兀。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世间的言语,也能幻做锋利的尖刀,刺的人,皮开肉绽。
他想吸一口气,压抑住这悲哀,可它却像是被某种东西发了酵,在胸腔内,不断发酵,横冲直撞。
靳玫坚持不懈地给他打着电话,终于,他接了。
“凉哥,你来看看我,我好痛,真的好痛的。”
听着她委屈的哭泣,靳凉却在想,为何夏满宁愿咬牙流血,也不愿意在他呼痛。
“凉哥,你在听吗?小玫痛,需要哥哥。”
靳凉眸色微滞,沙哑应声:“好,我这就来。”
调转了车头,离去。
刚一入病房,靳玫便已经哭着扑入他怀中,一声一声,唤着哥哥。
他想拉开她的手,便在她的哭泣声中,硬生生僵了住。
靳玫应该一直都在哭,眼眶红红的,“哥哥,你抱抱我,抱抱我啊,小玫痛,小玫今天差点就死掉了。”
靳凉呼吸一窒,敛眸,犹豫了半响,终究还是将她拉开了怀抱。
“哥哥?”
“小玫,别这样叫我,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告诉我。”他按住她,语气沉重。
靳玫瑟缩下了肩膀,眼神微微躲闪,她知道,他刚从夏满那回来。
二人从小相依为命,靳凉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妹妹,可是看着她此刻不经意露出的虚态,他抿唇,心中已有了答案。
“所以,是你买通狱卒虐待夏满,也是你拿着她的那些照片,去找了夏志国?”
他责怪的眼神,令靳玫面目扭曲,“是,凉哥,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做着一切,都是为了帮你解恨!十五年前夏志国判下冤案,让你一生都活在了修无止境的憎恨与悲伤中,只是让他倒台,何其便宜他?他就该死,他的女儿夏满也该死!”
‘啪’
靳凉抬手,第一次动手打了她,“靳玫,你真让我失望。”
那突如其来的巴掌,让她彻底懵了。眼泪一颗颗地掉,正要控诉他的时候,却见他冷漠转身要走,她一慌,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身。
“哥哥,你要去哪里,别丢下我。小玫惹哥哥生气了,你别丢下我,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闭嘴!”他阴沉着面色,迸起的青筋,像是隐忍到了极致。
靳玫被吼地吓了一跳,果然噤若寒蝉,靳凉正要扒开她圈在腰间的手时,却蓦地瞥见她纱布透出的血红。
皱眉,终究是敛了情绪。
“去床上躺着,我去叫医生。”
“哥哥,你不走了么?”
靳凉抿唇,没有看她,却是转身去叫了医生来,回来的同时,他也在。
靳玫这就放下了心来,露出一抹笑。
出了点血,医生又重新给她包扎了下,再三叮嘱她不要再伤到筋骨了,不然真的会一辈子好不了了。
靳玫听着,眼泪又巴巴地掉,“呜呜呜,哥哥,我下个月的走秀稿怎么办啊。过了这个秀,我的名声就会大噪,花开也更上一层楼,可是现在,我拿什么去交稿。”
她哭了好久,靳凉第一次没有去劝,而是眉宇紧皱地站在一旁,像是根本听不见似的。
“哥哥,你不是不要我报警去抓夏满吗?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叫她必须帮我完成这场秀,不然,我一定要叫她下半身都在牢狱里渡过。”她扬起手上的伤口,这便是告夏满最致命的证据。
靳凉猛地看过去,眼眸浮动厉光,“你在威胁我?”
靳玫,“哥哥,我怎么可能会威胁你,这不是给夏满一个补过的机会吗?她本就是蓄意谋杀,我不告她,已经算她走运了。但作为条件,她必须帮我完成这次的秀稿,而且,是要用我的名义,完美惊艳才行。这是她应该要还我的!”
如果不是夏满,她的手又怎么会受伤?
所以这是夏满欠她的,若不想坐牢,便理应还给她!
靳凉的神色很沉,薄唇抿着,叫人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靳玫的眼泪又要落下,“哥哥!”
良久,他妥协了。
如果不画稿,便要坐牢。
“好,过几日。。。。。我去跟她说。”
靳玫张了张嘴,“哥哥,这事迫在眉睫,再过几日,我怕来不及。这是我一辈子的梦想啊,难道你忍心看着我失去它吗?”
他沉默了片刻,“好,那就,明天。”
靳玫这才笑了。
翌日,靳凉去看夏满的时候,却发现她的面色竟比昨日还要难看三分,整张脸都透着一股子的黯黄,看得他格外心疼。
夏满看了他一眼,“靳玫给我发的信息我看到了,你要我帮她完成画稿,对吗?”
在她平静的目光注视之下,他却觉得头皮都在发僵,“是。”
“好啊。”她竟大方应了,还绽开一抹笑容,“签了它,你的要求,我便答应。”
素手扬起的,是一份协议,白字黑字,刺痛了他的眼。
又是离婚协议。
“夏满,一定要这样吗?”他满嘴苦涩。
“靳凉,我们终究是情浅。”她轻声说。
最后,他执着笔,签下了此生最丑陋的签名。
靳凉。
一笔一划,艰涩又颤抖。
她轻轻将文件收拾,闭上眸,下逐客令,“好了,你走吧,她的秀稿我会如期完成的。”
靳凉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红了眼睛,可是她却连看都不屑再看他一眼,他仍站在原地,目光近乎贪婪地描绘着她的五官,像是从此以后,要将她刻进骨血里的悲凉。
他问:“夏满,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她答:“有必要吗?”
这一夜,他站在她的床边整整一宿,她的眼睛,却连一次都未睁开。
可没人发现,她隐匿在半边枕头里的眼角,却已是濡湿。
靳凉,缘薄情浅,说的便是我们吧。
哪怕我知道,你心中亦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