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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海棠,你跪的地方太阳根本就晒不着好不好?”沈婉姝对这个表妹,很是无语,才多大一点儿,一肚子的坏水儿,满脑子的鬼心思。
苏海棠抹眼泪的手一顿,余光瞪了沈婉姝一眼。
沈婉姝可不会纵容她,当即就嗤笑了出来,“怎么?瞪一眼我就怕你了?说谎精!”
“你……”
苏海棠抬头满脸泪水的看着沈婉姝,“表姐你一点都不心疼我,我都跪了那么久,你也不帮我跟我娘求情,还看我笑话说我坏话,我以后再也不喜欢你了……”
沈婉姝朝天翻白眼儿,“说的好像我喜欢你似的。”
苏海棠表情一呆,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沈婉姝撇嘴,还想说什么,被杨氏一巴掌拍了下去,吓的哎呦一声,往一旁跳了三尺远,“娘,你想干什么?”
“你给我闭嘴!”杨氏皱眉呵斥。
沈婉姝耸了耸肩,咕哝了一句,“闭嘴就闭嘴,我闭嘴她也在说谎。”
苏海棠抬着胳膊盖在眼睛上,哭的很是伤心。
沈延峥、沈延霄兄弟你看我,我看你,放轻脚步从苏海棠身边走了过去。
沈婉姝瞧着自家爹和四叔踮着脚的模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被杨氏一把扭住胳膊上的手转了一圈,沈婉姝疼的‘亲娘,娘亲’的叫。
听到外面的动静,苏木槿带着桐姐儿从西屋外间出来,看见沈老爷子、沈老太太与沈大舅舅、沈四舅舅回来,出了正屋迎过来,面上盈着笑容,“姥爷、姥姥、大舅舅、四舅舅、大舅母。”
沈老爷子看着苏木槿清澈见底的一双黑眸,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让你跟着你爹娘受委屈了。”
苏木槿笑着摇头。
“你娘呢?”沈老太太轻叹一声,拉着桐姐儿问苏木槿。
苏木槿看了眼被众人丢在院子里哭哭啼啼的苏海棠,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娘的脸色不太好,刚让她躺下休息,这会儿该睡着了……”
“爹,娘,是你们回来了吗?”
苏木槿的话音刚落,东屋就传来沈氏的问话声。
沈老太太与沈老爷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沈老太太松开桐姐儿的手,抬脚往正屋走。
“槿姐儿,你跟棠姐儿也进来。”
听到这话,沈老太太的脚步顿了一下,下一刻,又如常的迈开。
桐姐儿晃了晃苏木槿的衣袖,苏木槿朝她笑了笑,“棉姐儿刚睡着,你去西外间陪她一会儿。”
桐姐儿点头。
姐妹两个手牵手进了正屋。
东间,沈老太太进了屋,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儿,心口疼的一抽,“梅姐儿……”
“娘。”
沈氏抬眸,朝沈老太太苍白一笑,“你说的对,这些事即便我不说槿姐儿心里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该为了保住她们姐妹之间的那点子情谊,就这么欺瞒槿姐儿,这对她不公平。”
“你……想通了?”沈老太太走过去,握住女儿的手。
沈氏红着眼点头,“女儿想通了,娘说的对,棠姐儿偏帮外人害自己的亲姐姐,这是大错,不能姑息,不然……槿姐儿是她姐姐,从小疼她护她唯独不欠她的!李家这件事我会当着她们的面说清楚,原不原谅棠姐儿……由槿姐儿自己决定。”
沈氏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的最后一句。
说完最后一句,她眼眶里满是泪水,看着沈老太太,“娘,你说槿姐儿会原谅棠姐儿吗?”
她说完,不等沈老太太回应,就有些凄然的笑了笑,“她们姐妹最近谁也不搭理谁,前几日棠姐儿突然缠着槿姐儿赔礼道歉非要槿姐儿原谅她,我在旁边说和了几句,让槿姐儿看在都是亲姐妹的份上不要跟棠姐儿计较,娘,你知道槿姐儿当时怎么做的吗?”
沈氏抬眸,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抬手一把抹去,“她看着我好半天,才说原谅棠姐儿,还说……那是最后一次。”
沈老太太心头一紧,“槿姐儿真的这么说?”
沈氏点头,她握着沈老太太的手,“所以我才不敢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槿姐儿,我害怕……娘,我有预感,槿姐儿……她这次不会原谅棠姐儿的。”
沈老太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屋内陷入一片沉默之中。
好一会儿,沈老太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拍拍沈氏的手背,“你想一想,先前在宅子里见过的这种事情,那会儿你是怎么为小姐着想的。梅姐儿,娘知道你疼女儿心切,但不要忘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沈氏的眼泪扑簌而下,“娘……”
沈老太太慢慢将手抽出来,沈氏却攥紧了不放,仿佛这样她就可以不把真相说出来,两个女儿就还能像以往一样相亲相爱。
沈老太太眼神一冷,双手猛的用力,沈氏被带的往前一扑,上半身倒在床上。
沈老太太心疼的嘴唇哆嗦,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娘,姥姥,你们找我。”
苏海棠推开门,探了个头进来。
沈氏忙坐起身子,扭过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再招呼苏海棠,“进来吧,你三姐呢?”
苏海棠回头看了一眼,撇着嘴眼里闪过一抹恼恨厌恶,面上却乖巧的道,“三姐在西屋外间跟桐姐儿说话。”
沈老太太没有忽略苏海棠的小动作。
沈氏自然也看到了,她面色发白的看了一眼沈老太太,手指攥紧薄被,抿了抿唇,“叫你三姐一块儿进来,娘有话跟你们姐妹两个说。”
“哦。”苏海棠应了一声,眉眼间掠过一抹不耐,转头唤苏木槿,“三姐,娘叫你。”
然后,不等苏木槿说话,径直推了门进来,欢快的奔到床边坐下,“娘。”
沈氏扯了扯嘴角,抬手摸着苏海棠的头,想笑却更想哭。
苏木槿走进来,一看沈氏与沈老太太的架势,心中一叹,抿紧了唇。
沈老太太看着沈氏的模样,眉头紧蹙。
“槿姐儿,到姥姥这边来。”
“姥姥。”苏木槿听话的走过去,站在沈老太太身边,沈老太太看着这个从小到大性子就有些拗的外孙女,心里忽然有些疼,“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苏木槿轻轻摇头。
沈氏却被沈老太太这句话说的身子一颤,不敢抬头。
“你娘有些事要跟你们姐妹说,梅姐儿。”见沈氏事到临头想缩头,沈老太太冷眼瞪了过去,声音里带着警告。
沈氏揪着被子的手因用力微微抖着,她仰头看着沈老太太,“娘……”
沈老太太一脸冷凝,大有她不开口她就立刻开口的打算。
沈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猛的睁开眼,一巴掌打到苏海棠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把苏海棠打的一脸懵,“娘?你为什么打我?”
“畜生,你给我跪下!”沈氏瞪着苏海棠。
苏海棠似想到什么,吓的面色大变,“娘!”
“跪下!”沈氏咬牙。
苏海棠的眼中瞬间盈满泪水,可怜巴巴的扭头看沈老太太,沈老太太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
苏木槿静静的看着似被剜了肉般疼痛难忍的沈氏,平静无波的眸底越发的安静。
沈氏的余光扫到苏木槿的神色,心底陡然一寒,伸手按住苏海棠的肩膀,将她瞬间压跪在了地上。
苏海棠的膝盖重重撞到地上,疼的顿时哭了出来,“疼,好疼……娘,我疼……”
沈氏狠下心,冷声道,“棠姐儿,你可知错?!”
苏海棠摇头,“娘要我认什么错?我什么都没做。”
沈老太太的眼神冷了冷。
沈氏瞪着苏海棠,“李家的事!你听信大房的话害你三姐,险些坏了名声,险些……落水丢了性命!你,可知错?”
闻言,沈老太太看了眼沈氏,沈氏心虚的躲开沈老太太的视线。
苏海棠猛的抬头,瞪大了眼,“娘,我没有!”
“你还敢说你没有?”沈氏低喝,“蓉姐儿把什么都说了,你还敢说你没有!”
苏海棠的瞳孔猛的一缩,脸色煞白,“不、不可能!她说过谁也不说的……啊!”
她这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立刻捂住了嘴,但说出去的话已经没有办法收回来了。
她一脸恐慌的看着面色震惊的沈氏,“娘……我……我没有,我只是听大伯娘的话撺掇了三姐去李家,下药跟李家少爷进园子的事不是我做的……三姐掉下水也是大姐要推她,三姐避开了,大姐却掉下了水,娘……我也是被大姐拽下去的,我不是故意的,我身边当时只有三姐……”
“所以,你将你三姐拽下了水。”沈老太太看了眼愣住的沈氏,冷声问苏海棠。
苏海棠摇头,“我不是故意的……再说,再说,三姐会水,她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氏心口一抖,脸色煞白一片。
“你明知道你大伯娘母女对你三姐下了药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了那些酒?”沈老太太面色冷的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
苏海棠摇头,“那药不是我下的。”
沈氏眼中满是惊惧,看着沈老太太的眼中满是哀求。
沈老太太深深的看了眼沈氏,“沈梅,你真让为娘的失望,失望透顶!”
沈氏浑身颤抖,“娘,娘我……”
沈老太太却没再看她,而是转身看着苏木槿,面上满是愧疚,“好孩子,委屈你了。你娘问的不清楚,姥姥跟你仔细说一遍。你妹……苏海棠受苏家大房撺掇这件虽有,但也是她心里起了歹念才能被大房撺掇动。她佯装与你修好关系,将你诓骗到李家,明知道张三月母女在酒里下了药还殷勤的劝你喝下那酒,为的是将你带去苏牡丹的院子,让李家少爷跟你……毁了你的清白,让你嫁给李家为妾,因为苏牡丹不能生育想让你帮她生孩子,你不但对县太爷及其夫人有恩,还与文家关系亲近,这主意虽是大房母女想出来的,李家太太却看中了你在镇上与这两处的关系,才首肯和纵容了这件事!谁知,李家那个少爷等不及去了园子,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槿姐儿,你是怎么落的水?”
苏木槿垂着眼睑,淡道,“苏牡丹从背后推我,被我绊住脚推了下去,她伸手抓了苏海棠,苏海棠越过苏芙蓉将我拽下了凉亭。”
沈老太太在听到苏海棠越过苏芙蓉将苏木槿拽下湖的那刻,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梅姐儿担心的事,发生了。
沈氏却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着苏木槿,“你、你说,棠姐儿越过蓉姐儿将你拽了下去……”
苏木槿良久没有出声。
沈氏还要再问,沈老太太却不忍槿姐儿再面对这样偏心的沈氏,她扭头给了沈氏一个眼神,沈氏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嘴唇抖了抖,无声的叫着,“娘。”
沈老太太没有搭理沈氏,牵起苏木槿的手出了东屋。
苏海棠跪在地上,满脸怨恨的瞪着沈老太太与苏木槿离去的背影。
沈氏扫见,心里一片冰凉。
杨氏与沈婉姝见两人出来,忙迎上去,杨氏扶着沈老太太,“娘,怎么样?”
“槿姐儿,你没事吧?”沈婉姝道。
母女两人的脸上都是担心。
显然是听见了沈氏打的那一巴掌和苏海棠惨兮兮的哭声。
沈老太太疲惫的摇了摇头,去看沈老爷子,沈老爷子一看老妻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女儿钻牛角尖了,心中不由一叹。
“他爹,咱们回吧。”
沈老爷子应了一声,吩咐沈延霄去收拾马车。
沈婉姝拦着苏木槿的肩膀,替苏木槿委屈的眼睛发红,“爷,奶,让槿姐儿跟我们回去住几天吧,她现在……”
沈婉姝扭头看了眼茅草屋的东间,抿了抿唇。
沈老太太与沈老爷子对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沈老太太开口道,“槿姐儿,你跟姥姥姥爷回苗家寨吧,住一段时间,这家里……等你爹娘理顺了再让他们去接你。”
沈婉姝急切切的晃了晃苏木槿,“槿姐儿……”
苏木槿垂着的眸子这会儿才抬起,缓缓的应了一声,“好。”
她也需要离开这里,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理一理。
苏木槿拜托了桐姐儿有空多来陪棉姐儿玩,在睡熟的棉姐儿额头亲了亲,拿了自己另外一套换洗的衣裳,出了门。
沈氏从杨氏口中知道苏木槿要去沈家,想拦,被杨氏摇头止住,“小姑,槿姐儿是这件事中受伤最重的,你、你跟盛哥儿他爹的态度估计是让这孩子最伤心的。别难为她了,让她去我们那多呆上一段时间,等这件事过去,你们再挑个时间去接她吧。”
“大嫂,我……我是为她们好啊……”沈氏满嘴苦涩的解释。
杨氏看着她,好一会儿轻轻摇头,“小姑,槿姐儿不是三岁的孩子,她今年十三了,她……什么都懂。你如果还抱着这种想法,槿姐儿……以后怕是会被你们夫妻推的远远的。”
杨氏说完,站起身,“我和四弟妹给你带了一篮子鸡蛋,还有一些腌制的腊肉,你不能做饭,就让棠姐儿做,她会做饭吗?”
“算了,你们也指望不上她,等会儿我跑一趟战家,去跟战六嫂子说一声,让她有空过来照应一下你。你现在先把这些事放一放,坐好小月子。我跟娘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杨氏叹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被沈氏叫住,“大嫂,你说如果四弟做了对不起大哥的事,娘会怎么做?”
杨氏一愣,反应过来沈氏还在纠结,皱了皱眉,“小姑,这不是为了骨肉情深,这是害了她们!如果四弟真的做了对不起你大哥的事,娘绝对不会姑息不会优柔寡断;再一个,四弟,不是那样的人!”
话落,杨氏一脚迈了出去,几步出了茅草屋。
沈氏呆坐在床上,听着外面马车离开车轮压着地面发出的嘎吱声,几匹马抬蹄时发出的喘息声,靠在床头闭上了眼。
她明明已经决定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为什么……临到出口却含糊其辞?!
沈氏靠着床头缓缓滑到床上,闭着眼低喃,“娘说的没错,我是魔障了啊,明知道棠姐儿做错了事还护着她,我那哪里是为了她们姐妹的情义,我那是害了棠姐儿,委屈了槿姐儿!”
可她心里是真的害怕啊,害怕槿姐儿不认棠姐儿这个妹妹,就像当年她在宅子里看到的,姐妹相斗,姐姐设计毁妹妹清白,虽未得逞,姐妹之间却伤了和气。
姐姐哭着跪在妹妹跟前说她一时糊涂,求妹妹原谅她这一次。
她当时义愤填膺的跟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游珠姐姐说,“一时糊涂就能作为她伤害别人的理由了吗?这种事怎么能原谅?当然是不原谅!一辈子都不能原谅!”
游珠姐姐还笑她,“你倒是个嫉恶如仇的。”
后来,姐姐被父母嫌弃,远远打发嫁了,没有娘家的助力,姐姐在婆家的日子有多艰辛可想而知,姐姐每年都会写信回去祈求,但那些信根本连老爷夫人的身边都近不得,就被筛选信件的贴身丫鬟婆子给丢到火里烧了个一干二净。
后来,她离开时,听说姐姐连生了几个孩子,都没能保住,婆家做主给她丈夫纳了一个良家贵妾,那妾第二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儿子。
丈夫自此对她更是冷落,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也纷纷改走其他门路,她则过的连贵妾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
沈氏想着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她看到槿姐儿嫁给了当朝首辅,过着锦衣玉食的官夫人生活,而棠姐儿则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行事,连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能给她脸色瞧……
沈氏被这个梦吓的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正看到苏连华从外面进来,看到她脸色发白满头的汗,忙奔过去,小心的将她扶坐起来,拿干净的袖子帮她擦额头的汗,“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槿姐儿、棠姐儿她们呢?”
“华哥,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沈氏没有回答苏连华的问题,将自己刚才梦的内容告诉了苏连华,苏连华愕然,“你最近压力太大了?这件事不是说已经过去了吗?以后咱们好好盯着点棠姐儿不让她再做糊涂事……”
“爹娘他们来了。”沈氏打断苏连华的话。
苏连华一顿,两息后才反应过来沈氏口中的爹娘指的是沈老爷子跟沈老太太,“岳父岳母来了?他们人呢?”
“已经走了。”
沈氏微微合眼,细细的将沈老太太说的那些话,以及她想通却临到头上又替棠姐儿遮掩伤了槿姐儿心的事说了,一脸苍白仓惶的看着苏连华,“大嫂说让槿姐儿去苗家寨住一段日子,槿姐儿没有反对。华哥,槿姐儿是不是……是不是心里也怨怪记恨我们了?”
苏连华显然没想到他不过是去山上打了一上午猎,家里就出了这么些事。
“不会的,槿姐儿向来懂事,会明白我们的苦衷的。”
沈氏却苦笑着摇头,“槿姐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走的时候都没有来跟我告别。大嫂说,我如果一直抱着这种为她们姐妹好的想法,会把锦鸡儿越推越远……可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姐妹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吗?我做不到啊。”
听到她这些话,苏连华的神情也多了几分凝重,他伸手将沈氏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我知道,我都明白,这件事棠姐儿有错,我们做父母的也有错。槿姐儿一时难以接受也是可以理解的,给她一些时间,让她慢慢消化消化,等你做完小月子,我们一起去岳父岳母家接她回来。”
沈氏缩在苏连华怀里,很久没有出声。
苏海棠躲在西屋的里间,手指使劲抠着床上的被子,一双眼阴恻恻的瞪着隔扇上的图案。
……
沈家人离开十八里寨上了大路,快到分叉路口时,遇上从镇上下来的文殊兰。
文殊兰远远的挥手打招呼,“苏三姑娘她大舅、苏三姑娘她四舅!”
听的一群人满头黑线。
沈婉姝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瞅着得儿得儿跑过来的文殊兰哎呦一声,“槿姐儿,快看,元宵节那个顾少爷身边的跟班儿。”
苏木槿,“……”
文殊兰打马近前,坐在马上朝沈延峥、沈延霄拱了拱手,笑盈盈道,“两位舅舅,你们这是从十八里寨过来吗?这位是?”
文殊兰看着另一匹马上精神矍铄的沈老爷子问道。
沈延峥与沈延霄面面相觑,他们跟这个文家少爷不熟悉吧?
沈延峥抱拳,“这是家父,文少爷这是?”
文殊兰朝沈老爷子拱了拱手,哈哈笑道,“听说苏三姑娘分家出来单过了,我带些东西给她和苏二叔庆贺庆贺。”
沈延峥兄弟一同看向他身后那两辆马车上堆的满满的吃穿用的东西。
“怎好让文少爷破费?”
文殊兰摆手,“统共也没花一百两银子,算什么破费。两位舅舅这是要家去吗?这马上就要正午了……”
文殊兰后知后觉的顿住未完的话,眨了眨眼睛。
两兄弟对视一眼,沈延峥点点头,“妹妹身子不好在休养,苗家寨离十八里寨的距离也不远,所以……”
“哦,原来如此,是我思虑不周了。”文殊兰忙欠了欠身,颇有些遗憾的朝沈家兄弟身后的路看了几眼,砸吧了两下嘴,看来这顿饭是吃不到了。
他这些日子没见苏木槿,还想着趁这次机会好好跟她炫耀一下芳华园的进账,顺便,将顾砚山飞鸽传来的书信拿给她看。
“文少爷?”
沈延峥见文殊兰变了脸色,唤了一声。
文殊兰啊了一声,“如此我就不过去叨扰了。你们……把东西送过去,放下东西再回来。”
他想让人捎带一句话给苏木槿,让苏木槿来镇上一趟,又想到她母亲身体不好,她肯定也脱不开身,心里转了几个圈,突然想到苏木槿的四叔苏连贵,猛的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儿。
他真是傻了,回头让苏四叔帮忙传个话不也是一样的吗。
他笑着与沈家兄弟拱手告别,拉着缰绳就要掉头回去,余光却突然扫到马车里探出的那颗脑袋,还有风吹气的马车帘子后,那张熟悉的脸庞。
“苏三!”
沈家兄弟同时皱起了眉头。
沈老爷子回头看了眼车子里的苏木槿。
沈婉姝碰了碰苏木槿,“槿姐儿,那小子叫你呢。”
苏木槿嗯了一声,抬眸正迎上文殊兰有些炙热的目光,不由一怔,“文殊兰。”
文殊兰满脸都是笑的催马过来,到了马车边,利落的从马上下来,笑眯眯的看苏木槿,“苏三,你送你舅舅他们回家吗?”
“文殊兰你有事吗?”苏木槿看着他,面无表情道。
文殊兰一怔,将苏木槿仔细看了一遍,又转着眼珠将苏木槿姥爷家的人看了一遍,眨巴眨巴眼,“你、你能下车来吗?我跟你说几句话,嗯……三句,三句话。”
恭喜她分家一句。
芳华园爆赚,二句。
顾砚山有信给她,三句。
嘟嘟好。
苏木槿犹豫了一瞬,应了声,“好。”
“槿姐儿。”沈婉姝有些担心的拉住她的胳膊,苏木槿朝她扯了扯嘴角,“我就在外面,不走远。”
沈婉姝才慢慢松开了手。
苏木槿下车,与文殊兰往分叉路口走了十来步,站定,“说吧,什么事?”
文殊兰观察着她的脸色,奇怪道,“你分家了不是应该开心吗?你怎么……像丢了魂儿一样?”
苏木槿淡淡的看着他。
文殊兰砸吧砸吧嘴,还是按照先前想好的,先说了恭喜她分家,苏木槿没有表情的嗯了一声。
文殊兰又将芳华园大赚的事与她说了,苏木槿依然是一声嗯。
文殊兰皱着眉嘿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塞给苏木槿,“给,顾砚山从京城飞鸽传来的信,说让你看了一定得给他回信,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还怕你不回信特意让我来叮嘱你。”
苏木槿接过塞到袖子里,“我知道了,我看过会给他回信。”
文殊兰看着苏木槿,眉头都快皱巴成一团了,“苏三,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苏木槿说了句,片刻又道,“我有些事没想明白,等我想明白了,我去文家酒楼,到时候派人去找你,我……有事请你帮忙。”
文殊兰嗨了一声,拍拍胸脯,“有什么事你开口,这金水镇还没有我文殊兰摆不平的事儿。”
苏木槿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谢谢你。李家……前两天发生的事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越详细越好。”
“李家?那个李斌家?”文殊兰皱眉道。
苏木槿点头。
“好,没问题。”文殊兰应下。
目送苏木槿与沈家人一路往苗家寨的方向走了好远,文殊兰才反应过来,苏三的娘不是身体不好吗?她怎么跟着她姥姥家的人去了苗家寨啊?
文殊兰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头,摆手让手下人去送东西,自己调转马头,回了镇上。
待浮霜将查到的消息递到他手里时,文殊兰看的一蹦三尺高,“这李家人心眼儿可真特么的毒啊!那什么苏姨娘不是苏三的堂姐吗?神马。”
浮霜抽了抽嘴角,实在不敢恭维自己这个新名字,“回少爷,李少爷身边的苏姨娘名叫苏牡丹,确实是苏三姑娘的亲堂姐,不过……苏三姑娘的爹与苏姨娘的爹不是一个娘生的。生苏三姑娘爹的是苏老爷子的原配,生苏姨娘爹的是苏老爷子后来纳的一个妾。”
文殊兰摆手,“爷管他是谁生的,爷就想知道,苏姨娘这人是怎么回事?”
“苏家大房的张氏得了李家小姐的眼,拉拔了自家男人,女儿进府当差,苏牡丹眼馋李家富贵,爬了李少爷的床有了孩子,被李家少奶奶记恨……后来苏牡丹掉了孩子坏了身子,不知道怎么就把主意打到了苏三姑娘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把主意打到了苏三身上?”
文殊兰斜过去一眼。
浮霜垂下头,“是,小的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
“叫林叔去查。”
浮霜讶然。
文殊兰瞪眼,“还不去?”
浮霜应了一声,出门。
没两日,林叔送来消息,是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人!
李成弼!
文殊兰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渣是谁。
苏三的那个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