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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儿?
为什么这死丫头开口就说要给蓉姐儿治病?
张氏还在愣神儿,苏木槿已挣脱开她的钳制,走到牛车旁,伸手捏住了苏芙蓉的手腕。
“你干什么?你住手!”
张氏反应过来,猛的扑了过去,她的手刚碰到苏木槿,苏木槿惊呼一声,往一旁踉跄倒去。
安泠月眼神突变,身形极快的跑了过去,一把扶住她,“姑娘!”
周围的人也惊呼一声。
安泠月脸色难看,看向张氏,“你干什么?我家姑娘好心好意给你女儿治病,你为什么推我家姑娘?”
“泠月姐姐,不关大伯娘的事,是我没站稳。”苏木槿笑了笑。
安泠月跺脚,“姑娘,他们一看就是上门来找茬的,真要你看病为什么不去咱们宅子找你,非要来十文饭馆闹腾的大家伙都知道?”
闻言,一旁围观的客人面面相觑。
片刻,有人小声道,“安姑娘说的是啊,真要找苏东家治病救人,怎么不去宅子找人?非要来十文饭馆?”
“我想起来了,他们刚才一直说先前对苏东家不好,怕苏东家不给她女儿治病……”
“你傻了吧?咱们认识苏东家多久了,苏东家见到陌生人出事还会出手救人,何况他们都是苏家人……”
“这感情是……想干啥?”
“闻到了算计的味道……”
张氏有些懵圈,这是怎么说的?这些人方才不是还心疼她家蓉姐儿的吗?怎么听了人家一句话,就全倒向那死丫头了?
苏木槿抬抬手,朝议论纷纷的客人笑了笑,道,“大伯娘心急二姐姐的身子,有些考虑不周也是有的。只是……”
她转头看向张氏,“大伯娘,我刚才看了一下二姐的脉象,她好像已经喝了药,又经过物理降温,现在身上的烧已经退了下去,并没有生命危险……还有一个,二姐是怎么受的伤,伤在哪里,你跟我说一下,我好再开一副药方,你拿回去对比一下先前大夫开的药方,觉得哪个合适用哪个……”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真的是来讹诈的啊?”
“你没听苏东家说吗?已经喝过药了!人都没事儿了还拉着人到人来人往的十文饭馆,啧啧……”
“说没存什么小心思,你信吗?”
“乖乖,亏的我们苏东家心地善良主动要求把脉看病,这要是放在我身上,先前对我不好,现在还想我给她看病,哪远滚哪儿去吧!”
“苏东家要是跟你一样不给她治病,可不就正好着了他们的道?”
“哇,那到时候大家伙还不得以为苏东家心肠歹毒、见死不救?”
“错,大家会以为苏东家平日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到时候十文饭馆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
“窝草,这些人的心思可真够歹毒的……”
“把自家受伤的女儿拉出来作恶,真是没见过这么黑心烂肺的爹娘……”
张氏与苏连荣对视一眼,他们先前说了那么多,才把这些人的拉拢过来,怎么这死丫头一来,几句话就把形势逆转了?
苏连荣给张氏使了个眼色,张氏灵机一动,挥舞着胳膊道,“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们没想害她,那药是抓的退烧药,没开别的药方,我们没钱,人家大夫不给我们蓉姐儿看病,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来找三丫头的……”
“槿姐儿,你行行好,救救你二姐吧……大伯娘给你跪下了……”张氏说着,对着苏木槿噗通一声就要跪下去。
苏木槿神色一冷,与安泠月身子一闪,避的远远的。
“大伯娘,你这是做什么?我方才就说过了,你把二姐怎么受的伤,伤在哪里,我斟酌了好给二姐开药方,你一直顾左右而言其他,我怎么开方子救二姐?再说……二姐现在是睡着了,没有生命危险,不需要救命,你不要说的二姐快要……咳。”苏木槿轻咳一声,将没说完的那个字吞下。
众人却都了然的看向张氏,目光满是鄙夷。
自己女儿只是受伤,偏说的自家女儿快要死了似的,引人误会,啧啧……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女人心肠真是狠毒啊。
张氏张着嘴。
她女儿是真的快要死了啊!
昨晚上爬了李家少爷的床,天不亮就被新进门的少奶奶捉奸在床,一句话没说,冷着脸就让人拉下去堵了嘴打,打的昏死过去几次,都被少奶奶让人拿冷水泼醒了继续打。
要不是少爷身边的小厮平日收过她跟苏姨娘的好处,偷跑着把消息递给了苏姨娘,苏姨娘冒着被惩罚的威胁去找了老太太,老太太怕闹出人命,将事情拦了下来,把他们夫妇叫进府,将人抬回了家,她小闺女这会儿不死也被少奶奶压着签了卖身契,给卖到黑窑子里去了。
她当时看着自家闺女鲜血淋漓的下半身几乎要崩溃,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漏子!
她想张口反驳那些人,可蓉姐儿是怎么受的伤,她是万万都不能当众说出去的。
她不说出去,以后蓉姐儿还能远远的嫁了,若说了出去,蓉姐儿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想到这,张氏的眼神突然一厉,恶狠狠的瞪向苏木槿,那死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是不是知道蓉姐儿是怎么受的伤,所以才会那么说?
察觉到张氏阴狠的目光,苏木槿朝她挑眉一笑,张氏的瞳孔一缩,她果然知道!这个贱人!
“大伯娘,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苏木槿神情一转,面上带着几分不安,“是不是二姐怎么受的伤不方便说?这个大夫望闻问切,不知道怎么受的伤也不知道伤在哪里,我……实在没有办法开方子……”
“你这个死丫头,你是故意的!”
张氏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这是先被苏海棠那个小贱蹄子耍了,来到这儿又被这个死丫头戏弄了,她们姐妹俩没一个好东西!
苏木槿皱着眉头,“大伯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故意什么了?”
“你明知道我来就是讹你银子的,你还……”
“哦,原来大伯娘是来讹我银子的,不是找我给二姐治病的。”苏木槿接了话,然后神色一冷,“大伯娘凭什么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们当猴子耍?你们当初找人来十文饭馆闹事,我看在亲戚的面子上,那李家的柳管事认罪,我也顺水推舟,没再追究你们的责任。怎么,你们今日又想来这么一出?!”
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窝草,老子的一腔热血简直喂了狗!”
“这对老不死的东西,居然真是来讹诈的!”
“苏东家你可不能再姑息他们了,本来就对你不好,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占你便宜……”
“柳管事?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天啊,你们还记不记得先前那个案子,说是吃死了人,还告到县衙了……”
“我记得,我记得,十文饭馆差点被毁了……”
“那个柳管事不是李家的吗?”
安泠月上前一步,扬声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个张氏是李家大小姐的乳娘,她的大女儿是李家少爷的姨娘,眼馋我们家姑娘这十文饭馆,就撺掇了李家少爷想通过肮脏手段夺走我家姑娘的饭馆,谁知道,事情败露,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把替他们跑腿的柳管事给搭了进去!”
“我的个娘诶,这哪是亲大伯、大伯娘啊,这分明是仇人啊!”
“苏东家,今儿个这事儿得报官啊,不然他们一计不成还会再生一计的!”有人高声道。
这话一出,立即就有人附和,“是啊,苏东家,可千万不能再姑息了……”
苏木槿福了福身子,“谢谢诸位乡亲父老,今日这事,我不会再姑息了。泠月姐姐,去报官。”
“是,姑娘!”安泠月欢快的应了一声,抬手招过一个伶俐的伙计,那伙计跑的飞快,一眨眼就朝县衙跑去。
张氏与苏连荣一见,慌了。
“三丫头,这事儿不赖我们,是苏海棠说的,是她说的让我们来这十文饭馆闹腾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告官去找她,跟我们无关的!”
张氏说着,腿脚麻利的爬上了牛车,拍着牛屁股,“驾!驾!”
众人哄堂大笑。
“这娘们儿牛马不分啊……”
“哈哈……”
苏连荣直觉丢脸,扔下张氏与车板上躺着的苏芙蓉,一个人推开人群溜了。
张氏赶不走牛车,急的大叫,一回头,苏连荣早不见了踪影,一时又急又气,也想跟着走,可又不能丢下自己闺女,脸色乍青乍白的。
不多会儿,伙计带着衙役过来,张氏还在拍牛的屁股,衙役一见,都乐了。
“苏三姑娘。”
苏木槿朝几人点点头,“有劳几位衙役大哥。云伏,你跟着衙役大哥们去一趟,将事情经过仔细说清楚,不许添油加醋,只管照实了说。”
云伏看了一眼跟在一旁的蓝遗,躬身应,“是下,姑娘。”
衙役笑着点头,赶着牛车,带着叫嚷不停的张氏走了。
十文饭馆的熟客有些跟去县衙看热闹,有些热热闹闹的进去继续吃午饭。
苏木槿与安泠月回了宅子,没多久,云伏回来复命。
苏木槿听了经过,愕然失笑,“苏芙蓉爬了李彬的床?被李家新进门的少奶奶打了一顿?”
云伏点头。
“姑娘,这大房的两个女儿怎么都学人家爬床?当人小妾有什么好的?”安泠月撇撇嘴。
苏木槿笑,“许是觉得李家有钱,当小妾也好过嫁给普通人过苦日子好罢。”
安泠月想了想,点了点头。
大房夫妻被苏海棠当了枪使,没讹到银子,反而进了趟县衙,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回到十八里寨,会饶了苏海棠才怪。
她表示,有些期待他们狗咬狗。
张氏何止窝了一肚子火,她觉得自己被耍了,骨子里那点傲气怎么能允许?是以,她苏家都没回,直奔村头的篱笆院。
“苏海棠,你个小贱蹄子,你给我滚出来!”张氏从牛车上跳下来,撸起袖子冲进了篱笆院。
苏海棠正坐在破旧的桌子旁画着什么,听到张氏的声音,手下一歪,画好的草样从中间被一条粗重的墨迹砍成两半儿。
她皱了皱眉,心中暗暗骂了两句,站起身,从微开的缝隙间看到气势汹汹的张氏,眉头拧了拧,走了出去。
“大伯娘,你怎么……”来了。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迎面而来的张氏一巴掌扇了过来,苏海棠眼神一冷,身子猛的往一旁挪了挪,张氏一巴掌落空,人尖叫一声,朝地上扑去。
苏海棠眼见着她栽倒,径直往后退了两步,才冷声道,“大伯娘想干什么?”
张氏栽了个嘴吃泥,从地上爬起来,还要动手打苏海棠,“你这个小贱蹄子,不是你出的馊主意,我们今儿个也不会出那么大丑!现在,银子没要到,我们还进了趟县衙……”
“真是有够蠢笨的……”苏海棠撇撇嘴,不屑的看了张氏一眼,冷笑道,“你们没要到是你们没本事,与我何干?”
“不是你我们怎么会丢人丢到县衙里去……”张氏咆哮,叫嚣着扑了过去。
苏海棠哪里会让她得逞,身子左闪右闪,最后实在不耐烦了,一把抓住张氏的手腕,将人往前一搡,张氏惊叫一声,再一次趴在地上。
然后,不等她起身,苏海棠一脚踩了上去,正踩在她后背心处。
张氏哎呦一声,扭头大骂苏海棠,“你个死贱蹄子,你想干什么?还不快滚开。”
“大伯娘,你生什么气?”苏海棠突然半蹲下去,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踩在张氏背上的那只脚上,张氏疼的连声哎呦,“苏海棠,你快起来,疼、疼……疼死我了。”
“疼就对了。”苏海棠突然噗嗤笑出声,“我踩你,本来就是要你疼的啊……”
张氏一副你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
苏海棠拍拍张氏的头,张氏气的肺都要炸了,张口就要骂小贱蹄子,可后背心传来钻心的疼,又不得不忍住,“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件事,我不追究了还不成吗?你快把脚拿开……”
“大伯娘不追究了?”苏海棠问,眉眼间笑意盈盈,偏诡异的让张氏后脖子发凉。
张氏连连点头,“不追究了,你给我们出主意,本来是一片好意,我们没本事要不到银子,不关你的事儿。”
苏海棠挑眉,“还有呢?”
“还有……”张氏不解的看着苏海棠,片刻,恍然道,“你放心,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苏海棠看了眼茅草东屋。
张氏了然,“也绝不会告诉你爹娘的,大伯娘发誓!”
苏海棠笑眯眯的拍了拍张氏的头,“乖。”
张氏骇然的瞪着她,苏海棠脸色一沉,张氏忙垂下头。
直到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篱笆院,坐上牛车,回了苏家,她还有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那、那是苏海棠吗?
笑的那么瘆人,好像前一刻笑着,后一刻就会要人命一样。
她虽然知道在篱笆院内,苏海棠不会杀她,但当时那种感觉是真的感觉到了苏海棠眼底的杀气。
张氏浑身抖了个激灵。
苏连荣拍了拍她,“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张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
跟他说他也不会相信,还会觉得她疑神疑鬼胆子小,还有,这男人关键时刻居然自己偷跑,她忍了一路!
“苏连荣,县衙来抓人时你跑哪去了?”
“我……我能上哪去?我那不是被人挤出来了吗?”苏连荣没好气的反驳道。
张氏哈了一声,张嘴呸了他一口,“我信你娘的腿儿……”
大房夫妻在屋里你抓我挠,谁也不让谁……
苏海棠扑打了下衣裳,回了正屋,先去东屋看了眼还在沉睡的沈氏,才放心的掩上门,回了自己屋,看着被墨弄脏的草样,眉头皱了皱。拿起团成一团丢到一旁,又重新铺开一张纸,继续小心的描画起来。
东屋,沈氏听到两道掩门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