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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瑟打量着商枝,布衣荆钗,方才那一摔,蓝色布衣十分脏乱,她厌弃地蹙眉,简直不敢想象会有这么穷苦粗鄙的女人,只是一眼她就收回视线,仿佛是什么脏东西般,看多了会脏自己的眼睛。
“哥哥,这位姑娘嫌少吗?”苏锦瑟看着苏易手里的银锭子,声音娇柔甜美,怜悯地说道:“我看她家境不太好,生活十分困苦,便多给她一些银两吧。”从钱袋子里挑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并苏易的五两银子,递给婢女,让她塞给商枝。
苏易见苏锦瑟心地纯善,心里的怒火稍减,“姑娘,你收下银子,重新买些菜。剩余的就当做补偿,给你压惊。”
商枝看着婢女递过来的银子,抬起头来,挑眉看向对面的兄妹俩,“我家境虽不如各位富裕,还不到需要你们施舍的地步。我凭着自己的双手,不愁吃喝,撇去你们的家世,谁施舍谁还不知道。”她手指向巷口乞讨的流浪汉,“你们爱心泛滥,可以接济接济他们。”说罢,转身就走。
苏锦瑟看着她的脸,震惊得回不过神来。
清美婉约的面容沉静如水,端庄笔挺的立在对面,不卑不亢,布衣荆钗亦难掩一身清傲风骨。
那一双如同秦玉霜模子里刻出的丹凤眼,此刻透着淡淡的嘲讽。像钩子一般,勾出她心底深处的恐!
苏锦瑟紧紧地握紧手中的锦帕,几乎是一眼,就认出商枝是她要找的人!
来清河镇的路上,她还在想该如何找人,谁知惊马随意撞倒的人,就是秦玉霜的亲生女儿。
未见到人之前,苏锦瑟幻想过无数次初次相见与交锋,可真正看见之后,她才知道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镇定自若!
不知是不是她心中有鬼,所以看着商枝,觉得她们母女实在是太像了,就算秦玉霜自己来,她看见了会不会生疑呢?
越是如此想,苏锦瑟心里便越狠绝!
一定不能让商枝入京,让她与苏家人接触!
“姑娘,慢一步。”苏锦瑟僵硬的嘴角慢慢扯开,绽放出一抹轻柔的笑意,“我们并无恶意,哥哥毁坏你的菜,给你赔偿理所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姑娘很面善,才会多此一举。如果冒犯你了,我给你道歉。”
心思百转间,苏锦瑟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她不等商枝开口,屈膝福身致歉,“我们兄妹俩人从京城里来,为请神医给外祖母治病,舟车劳顿的赶路,我一时心神恍惚,方才用马鞭惊动马匹,险些伤人。姑娘方才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心中十分愧疚。姑娘不肯收下这银子,我便找人兑换铜钱,赔偿你损坏的菜。”说罢,她示意婢女去茶楼随意买点心兑换散钱。
对方态度摆的很低,商枝肯定不能揪着不放,她淡淡地点头,“不用赔,这些菜还能吃。”
苏锦瑟已经挽上商枝的手臂,她抿唇笑道:“姑娘,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要找的神医在何处,你能给我们指路吗?”
商枝不适的抽出自己的手臂,她望着十分随和亲昵地苏锦瑟,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苏锦瑟对她的疏离并不生气,知道商枝不喜欢攀亲近,她便又拉开一种让人很舒服的距离,顾自介绍道:“我叫锦瑟。”然后指着苏易道:“我哥哥苏易,不知道姑娘贵姓?”
商枝浅笑道:“文竹。”
“文姑娘,我们住在福来客栈,你若有事可以来找我们。”苏锦瑟说完这句话,又退回苏易的身边。
苏易冷峻地神色也稍稍柔和,见苏锦瑟喜欢商枝,连忙说道:“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半个月,阿锦对这边人生地不熟,文姑娘若是得空,可以陪她在清河镇走动熟悉,我们愿意付出酬劳。”
商枝道:“我家住在乡下,家里条件很不好,平时要做很多农活,可能抽不出时间,你们另外找别人。若是实在不识路,问客栈跑堂的,他们会指路。”说罢,利落的离开。
苏锦瑟想跟着商枝,看看她住在哪里,但是碍于苏易在,她不能表现得太反常。
算了!
如今已经遇见,而且知道她的姓名,到时候遣人打听一番,还怕找不到人?
苏易见苏锦瑟一直盯着商枝的背影,无奈地说道:“文姑娘没有时间,我们不能勉强她。你若觉得无聊,我们便去姨祖母家住。”
苏锦瑟后悔找苏易陪同她来清河镇,许多事情不太方便不说,也怕他看出端倪。这样一想,她心口一紧,状似无意地试探道:“哥哥,你不觉得方才的文姑娘,很面善吗?”
苏易惊讶商枝相貌气度不似农家子,却也没有细看打量,对姑娘来说太冒犯,因此只记得她模样标致,其他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不觉得。”他转身往马车走去,“你还未吃午膳,快点去客栈,饿坏你,娘又会找我麻烦。”
苏锦瑟眸光一闪,紧跟着苏易去马车,婢女带着一包点心与散钱回来。
“大小姐,方才那位姑娘呢?她走了吗?”婢女张望一眼,不见商枝便把银钱给苏锦瑟。
苏锦瑟见苏易望向街角的乞丐,她温柔地吩咐道:“你把点心并这些散钱给那些乞儿。”
苏易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苏锦瑟心中暗暗吐出一口气,显然她的举动令苏易愉悦了。
她坐上马车说道:“哥哥,文姑娘穿着太寒酸,我有一些娘做的新裙子,可以送给她穿吗?”
苏易翻身上马,握着缰绳,闻言侧头看向苏锦瑟,蹙紧眉头道:“文姑娘不会接受他人的馈赠。你虽然是好意,有时候对旁人来说是嗟来之食。”
苏锦瑟抓着锦帕的手指泛白,她不知道商枝在苏易心目中印象如此之好,愈发的不忿起来。
“知道了。”苏锦瑟甩下车帘。
苏易见她使小性子,无奈地摇头,看着街边有一个小摊贩卖偶人,胖胖的小姑娘,憨态可掬,十分可爱的模样。他想了想,下马买下偶人,递给婢女去哄苏锦瑟。
——
商枝坐在牛车上,想着刚才遇见的兄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总觉得那个锦瑟身上的气息很别扭,让她觉得很不适。
可能是出身权贵之家,都是长袖善舞之人,无论是谁脸上都是先带三分笑,太假了!
商枝把背篓取下放在牛车里,赶着牛车回杏花村。
半路上,遇见抱着孩子的陈梅花,满头大汗,孩子在怀里哇哇大哭,她神色焦躁地哄着孩子。天气太炎热,孩子脸蛋烤得通红,无论怎么哄,依旧哭得撕心裂肺。
陈梅花愈发急躁,放下背上的大包袱,准备给孩子喂点水,竹筒里装的水全都已经喝光,她气得把竹筒掼在地上,骂骂咧咧,“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讨债鬼托生……”余光瞥见商枝的牛车从身边驶过去,神色一喜,撒腿追上去,“商枝?你是杏花村的商枝?”
商枝停下牛车,看着陈梅花一脸欣喜的模样,皱紧眉头,她不认识这个妇人,许是杏花村的出嫁女,才会很眼生。
“真的是你啊!正好我也回娘家,孩子哭闹的厉害,你顺便捎带我们母女一程?”陈梅花说话间,摇晃着怀中的孩子,孩子哭得太久,嗓子都嘶哑了。
商枝把背篓往一边移开,腾出一个位置给她,“上来吧。”
陈梅花欣喜若狂,连忙坐上马车。
孩子皮肤嫩,商枝看着孩子脸正对着太阳烤,挥着手哭闹,陈梅花急得在孩子屁股上拍打几下,不由得提醒她,“你背着太阳坐,太阳毒辣,别把孩子晒伤。”
陈梅花讪笑着侧过身,抱着孩子坐在商枝的背后,完完全全挡住太阳。
商枝抿着唇,不再说什么。
太阳不晒了,孩子渐渐停止哭声,陈梅花眼珠子打转,盯着商枝的背篓,里面放着的全都是新鲜菜,没有其他立即能吃的东西,撇了撇嘴,打听起商枝的情况,“商枝,这牛车是你借来的吗?”
陈梅花是杏花村的人,自己的情况如何,到时候一清二楚,商枝没有编瞎话,“我自己买的。”
陈梅花吃惊地说道:“你竟然买得起牛车啦?”她稀罕地摸摸这,摸摸那,“你出息了啊,当初还跟在我屁股后面讨吃的,转眼就买得起牛车了!”
商枝笑着不说话。
陈梅花喋喋不休道:“你说亲了吗?”猜这牛车是男方那边送的聘礼,不然凭着商枝咋买得起牛车?
这样一对比,陈梅花很心酸,她嫁不远,也就半天路程。因为夫家条件不好,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趟。
昨天接到娘家送来的消息,她娘病倒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夫家那边不给银子就算了,一句中听的话也没有,瞧不起她生个丫头片子。
这商枝还没嫁过去呢,牛车都给买上了,可见夫家是有家底的。
“没有,暂时不急着说亲。”商枝语气冷淡,懂眼色的就知道适可而止,可陈梅花分明就是个没眼色的人,她大着嗓门说,“没有说亲啊?你看我是糊涂了,你不久前才被贺家退亲,咋这么快说亲呢。依我说贺平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这种男人还得女人养,有啥好的?你长的好看,就该被男人放在手心里疼。”
她可不管商枝这牛车打哪来的,就凭着这牛车,她势利眼的婆母就能够对商枝另眼相看,哪管她有没有说过亲?捎带着自己这牵线搭桥的也能得个好脸色,便把小叔子吹的天花乱坠。
“我家小叔子比你年长四五岁,虽然大你许多,但是会疼媳妇。他在做点营生,每日都有进账,村里姑娘都想嫁给他,他眼光高,就想找个温柔漂亮的媳妇。放出话来,他瞧上眼的,两人成亲之后,不用下地干活,每个月给裁一件新衣裳,银钱都归媳妇管。”
商枝总算明白她打什么主意了,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是不赞同的神色,“我不温柔,不体贴,不讲理。说不得,骂不得,打不得,惹不得。不想两口子整日里吵闹,就想找个我打他右脸凑左脸给我打,骂他夸我骂的好,洗衣做饭样样行的男人。”
陈梅花顿时被噎住了。
“商枝啊,你这样想就要不得,男人是女人的天,哪有给女人打着出气,在家洗衣做饭的啊?”陈梅花不死心,想要再劝说商枝。
商枝不以为然道:“我自己能撑起半边天,当然得合我心意。你小叔子真那么阔气,咋会不帮衬你男人?连你一个人抱着孩子回娘家都不送一程,这种窝囊废男人我要来干啥?”
这一回,陈梅花彻底没声了。
商枝耳根清净了,太阳都不觉得毒辣。
牛车停在村口,陈梅花跳下牛车,对商枝说道:“你捎我一程,我给你送晚饭。”
“不用。”商枝拒绝陈梅花,赶车回到新房。
陈梅花看着商枝走的方向,可不是去她家的方向,忍不住皱眉,却也没有多想。
等她走到陈家门口,看着商枝往山脚下气派的新房子赶去,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那栋新房子也是她的?
陈老头从地里回来,看着站在门口发呆的陈梅花,“你不进家门,杵门口干啥?”
陈梅花好奇地问道:“爹,咱们村里啥时候有这么气派的新房子?谁家的?”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陈老头将肩上一捆干柴丢在院子里,往屋里走,冷锅冷灶,吴氏侧躺在床上睡大觉。他从屋里走出来,“你娘不舒服,你赶紧做饭。”
陈梅花连忙进屋,把孩子搁在炕上,放下包袱就去厨房生火做饭。
吴氏被孩子的哭声吵醒,一脸不高兴的站在厨房门前,“你咋把赔钱货给抱回来?我身上不爽利,叫你来干活,带着个小的,还得累着我帮你看顾,哭得我脑仁更疼痛!”
陈梅花抿着嘴不说话,她恨自己肚皮不争气,生个赔钱货被夫家瞧不起,搁娘家也遭人嫌,本来心里就难受,听她娘的话,陈梅花心里别提多委屈,“你嫌我是个赔钱货,你病了,还不得是我给你干活?”
吴氏见她顶嘴,顿时黑了脸,“一年到头没见个人影,还有脸说伺候我!我肚皮争气生个儿子,娶个媳妇伺候我,哪还用得着你?”
陈梅花没再吭声,她舀两瓢面粉倒盆里,吴氏抬高嗓门,破口大骂,“你在夫家阔气了,一顿晚饭得两瓢面粉!吃这么多,也不见你多下几个蛋!”
陈梅花红着眼圈,被吴氏戳到心里痛处,绞紧手指,“商枝捎我们母女一程,我给她送碗面疙瘩。”
吴氏拉长脸,眼露凶光,看着陈梅花像看着个仇人,“饿死你也饿不死那个贱人!嫌我不能帮衬你,也跑去舔那贱人的臭脚?!”
陈梅花浑身一抖,不知道那句话惹怒她娘。
她一直知道吴氏不喜欢她,嫌弃她不是个儿子,爹才对她不好。
“娘……”
“商枝都买牛车,造青砖瓦房了,稀罕你这碗破面疙瘩?你敢给她送,就给我滚出去!”吴氏气急攻心,脑袋疼得更厉害,她扶着头,靠在墙壁上。胸口跟着闷胀,嘴唇紫绀,呼吸困难。
陈梅花被吓一大跳,她连忙扶住吴氏,“娘,你咋了?我扶你去床上躺着。”
吴氏这些天断断续续咳嗽,喉咙里痰多,在李大仙那儿抓几帖药吃,倒是没咋咳,可是双腿水肿起来,尿也变少,经常呼吸困难,胸口、头脑胀痛,刚刚睡一会缓过来一点,被陈梅花气得情绪激动,病情又开始发作。
吴氏不能平躺在床上,她侧躺着,捂着胸口,难受的呻吟。
陈梅花吓坏了,看着吴氏这副模样,手足无措,“娘,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李大仙!”
吴氏吃了好些天的药,也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她信不过李大仙,白白花掉银子。她急急攥着陈梅花的手,很不情愿地说道:“你去找商枝,让她来给我治病。”
陈梅花一愣,以为她娘病糊涂了,“娘,商枝又不是张神医,她咋会治病?你别忘了,她可是医死过人。”
“你别啰嗦,叫你去就赶紧去!”吴氏一脸不耐烦。
陈梅花无奈,去院子里找她爹,“爹,娘病得不清醒,叫我找商枝给她治病。咱们送她去镇上,找郎中看看。”
陈老头知道商枝有大本事,他头也不抬,继续编着竹筐,“镇上郎中可没商枝厉害,你去找她就是。”
陈梅花心下疑惑,可一个两个叫她找商枝,她只得去新房子找商枝。
商枝此刻正在把土豆放在温度高的地方催芽,就见陈梅花找上门。
陈梅花忍不住往院子里瞟,商枝挡在门口,只看到一条通向屋门的青砖石板,仅仅是这个就让她眼热。想起来意,连忙说道:“商枝,我娘病了,请你过去给她治病。”
商枝一愣,眯着眼睛打量陈梅花,这才从她脸上隐约看出吴氏的轮廓,原来是吴氏的女儿!
“我医术不精,治不好你娘,叫你娘去镇上找郎中。”
陈梅花不知道她娘干得缺德事,不满商枝的态度,“你咋看都不给看,就说治不好?你是怕我们给不起诊金?”
商枝冷声说道:“不治。”
“嘭”地一声,商枝把院门合上。
陈梅花吃一嘴灰,瞪着眼睛看着紧闭的门,心里来了火气。
“你瞎嘚瑟啥?治死人了,还这么嚣张!不给治就不给治!我就不信别的郎中治不好我娘!”陈梅花扭头就走,远远看见吴氏忍着痛走过来,她心中一慌,连忙跑上去搀着吴氏,“娘,你咋来了?商枝她不肯给你治,咱们去镇上!”
吴氏痛得浑身哆嗦,冒出一身冷汗,听到陈梅花的话,阴着脸,甩开陈梅花的手。
她站在商枝院门前,拍着门哀求,“商丫头,你开开门呐!婶知道错了,你行行好,给婶一条活路!”
商枝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泥人都有三分土性,吴氏在她的饭菜里下药害她,又在背地里上眼药,明目张胆的嘲讽她是出来卖的。如果她还给治病,与别人要杀她,她递刀过去有什么区别?
他们都是不记好的人,有事求上门,才知道自己错。一转头,有个不如意,拿你当做仇人对付。
门被拍得砰砰作响。
“商丫头,你开开门呐!婶跪下求你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婶治好这病,我给你立长生碑!”吴氏干嚎着,喊商枝开门。
她被这病症折磨得想要抓着头发去撞墙。商枝能治好她,不说跪下,磕头都行!
商枝拉开门,就看见吴氏扑通跪在地上,满脸泪水,再不见之前的尖酸刻薄。
“商丫头,你治好我,我今后再不和你作对……”吴氏说话间,砰砰砰给商枝磕头。
商枝避开,她冷静地说道:“你不是说不会让我好过?”
“误会!商丫头,都是误会!是我这张破嘴不会说中听的话……”吴氏抬手在脸上扇两耳光,看着商枝无动于衷的模样,恨不得咬碎一口牙。
如果不是被这病磋磨得狠,她哪会跪下来求这小贱人!
吴氏暗恨在心,脸上却是悔恨哭求,“商丫头,你行医不就是给人治病?婶以前做糊涂事,现在知道悔改,你不相信,我发誓,如果以后再敢坏你名声,就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吴氏这种人,商枝打心底觉得可怕。她为求你,能把脸皮子丢地上踩,起誓赌咒怎样都行。狠起来,说变脸就变脸,在背后狠狠捅你两刀。
吴氏说得太急促,呼吸上不来,她眼睛翻白。
商枝看着吴氏紫绀的嘴唇,颈静脉怒张,还有浮肿的双腿,基本上已经诊断出她是什么病症。
“你写个保证,今后再敢在背后算计我,你就离开杏花村,家中田地都补偿给我。”商枝拿捏住吴氏的七寸。
吴氏缓过来,听到商枝的话脸色猛地变了变,她犹豫一会,咬牙就要开口。商枝打断她的话,“你知道我治好县令夫人,县令对我心存感激。你想清楚了,写下保证,我会交给县令让他做见证。你到时候就算想反悔,也没有办法。”
吴氏脸色僵住,她拉下脸求商枝给她治病,就是被病痛折磨得难受。
但若是拿出全部家当,让商枝救她,她就不乐意了。
“商枝你别太过分!我娘都跪下给你磕头,你还想怎么样?”陈梅花气得眼睛发红,拉着吴氏起来,“娘,你别求她,咱们去镇上找郎中,镇上治不好,就去县城!我就不信,整个清河县只有她能治好!”
吴氏被陈梅花拉起来,看着商枝眼底的嘲讽,憋着的满肚子屈辱与怒火爆发出来,“救死扶伤不是你的责任吗?你现在见死不救,还行医救人呢!呸!就你这种冷心冷肺的人,压根不配做郎中!”
商枝看着原形毕露的吴氏,冷笑一声,把门给关上。
吴氏气得浑身发抖,眼底闪过阴狠,张嘴就要骂,胸口针扎刺一般的剧烈疼痛,她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呼吸急促。
“娘!娘!”陈梅花惊叫着吴氏,看一眼紧闭的院门,手忙脚乱的背着吴氏回家,叫陈老头拉板车,送吴氏去镇上。
陈老头见商枝不肯治病,并不觉得意外,吴氏对商枝做的事情,要能治才是怪事。
吴氏蜷缩在板车上,张大嘴巴,拼命的呼吸。想到自己跪下来求商枝,她都不松口,就恨得不行。断断续续咒骂着商枝不得好死,会遭报应。
“闭嘴!”陈老头呵斥一声,吴氏这才不再诅咒,哎哟哎哟地喊疼。
镇上只有两家医馆,第一家没法治吴氏,又拉到回春医馆,眼见郎中束手无策,陈梅花抱着孩子,一边给吴氏擦汗,一边抹泪。
吴氏痛得狠了,就咒几句商枝,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
林德成听她叫骂商枝,皱紧眉头,就把这一家子撵出来。
吴氏气急败坏,觉得是商枝作的妖,不许这些郎中治她。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问她,“商枝治不好你?”
陈梅花看着许郎中做郎中打扮,眼底闪过希望,连忙说道:“她在村里医死过人,现在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一点,不肯医治我娘,就是怕治不好,败坏自己的名声。”来的路上,她已经从吴氏嘴里知道商枝的情况。
她又嫉妒又怨恨!
亏她还怕商枝吃不上饭,准备给她送一碗面疙瘩,结果她心肠冷硬,见死不救!
许郎中听说商枝治死人,又治不好眼前的妇人,心中一动,他说:“你把人拉到对面树下,我给看看。”
陈老头把人拉到树下。
“舌紫红,苔薄黄,脉弦细……”许郎中号脉,检查后诊断道:“这是肺心病。”
听许郎中一语道出病症,吴氏心里一喜,“郎中,我这病,能治好吗?”
许郎中收起脉枕道:“你是气虚血瘀,痰热阻肺,需要益气健脾,清肺化痰,佐以活血养阴。”
吴氏听不懂,但是她知道许郎中的意思,他能治!
许郎中给开了一张方子,叮嘱陈梅花道:“这张方子吃四剂,再换益气活血养阴的方子。”他把第二张方子给陈梅花。
陈梅花不识字,看着许郎中很肯定的模样,就知道她娘的病多半有希望,她很感激的说道:“谢谢郎中!您是好人,不像商枝见死不救!我娘虽然多有得罪她,但是她作为郎中,一点肚量都没有,这种人就不配做郎中。”
许郎脸色微微一变,从陈梅口中得知为何商枝不愿救,原来是结仇了!
而对面,苏锦瑟全程看着许郎中给吴氏治病。
说来也巧,苏锦瑟四处在打听神医的事情,正巧碰见吴氏求诊,两家医馆都治不好,她也就没有进去问的兴致了。从秦景凌的口中得知,那位神医医术高绝,就没有不会治的病,而吴氏都治不好,那么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心疾,只怕小小医馆也无能为力。
她走得累了,与苏易在茶馆歇息喝茶,正巧看见许郎中给吴氏治病。
“哥哥,你说这位郎中是大舅口中的神医吗?”苏锦瑟问着身侧的苏易,她是借着给秦老夫人找神医的借口,自然戏要做全套,帮着寻找神医,免得露出端倪。
苏易也看见了,虽然大舅没有提过神医的特征,但是看许郎中的年纪,应该能够担得起神医的称号。方才小露的一手,的确比医馆的郎中强。
“我去问问。”苏易吩咐苏锦瑟别乱动在这里等他,然后朝许郎中走过去。“老先生,请留步!”
许郎中停住脚步,看向苏易问道:“后生,有何事?”
“我外祖母染心疾多年,寻医问诊无数,都是束手无策。舅舅在清河镇找到一位神医,给制了丸药,外祖母服用后,减轻许多痛苦,至今未曾再发作,特地来此寻找神医入京给她老人家彻底根治。”苏易态度很诚恳,“不知老先生可有良策?”
许郎中仔细端详苏易,从他脸上看出一些关于秦玉霜的轮廓,联想到秦老夫人身染心疾多年,十几年来一直在重金寻找神医,隐约猜测出苏易的身份。
而他口中的神医,不知为何,许郎中就猜想到商枝。
她似乎专爱制丸药,不爱方剂,兴许是怕药方被泄露。
“你此行只是来找神医治病,没有其他的目的?”许郎中试探的问道。
苏易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觉得莫名其妙,回复他前半句话,“自然是为寻找神医而来。”
“老朽担不得神医二字,但是知道有一位能够担得起这个名号,她的医术在我之上。”许郎中眼底闪过精光,他给苏易指一条路,“她名唤商枝,家住杏花村。”
苏易皱眉,这像女子的名字。
似看出他的疑惑,许郎中笑道:“你若是不信,在镇上随意打听这个名字,便能知道她的医术如何了。”说罢,他就提着木箱匆匆离开。
或许苏易此行是借着找神医的名号来一探商枝身份的真假,许郎中便好意给指路,至于能不能认出来,那就与他无关了。他能做的,只有这个程度了。
苏易将信将疑,他回到茶馆,苏锦瑟急忙问道:“哥哥,他不是吗?”
“嗯。”
苏锦瑟掩不住失望,她还想着找到神医,便借口支走苏易,让他护送神医入京,如此她的行动便不会受苏易监视。
恼恨地是她派丫头去找镇长查找商枝,倒是有几个叫文竹,只是打听之后,与遇见的商枝根本不相符。
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商枝是用的假名,那就蠢笨不堪了!
苏锦瑟冷笑一声,倒是警觉,有几分小聪明。
她就不信找不到商枝!
苏易喝一杯茶道:“他倒是举荐一个人,算得上清河镇的神医,只是我听着名字像女子,不知她是否当真有此能耐。可他神情口吻不似作假,我们可以问一问,此人是否如方才的老先生所言,医术精湛。”
苏锦瑟浅笑道:“稳妥些好,关乎外祖母的身体。”
苏易颔首,两人便去打听商枝,旁人都是描述得神乎其神。
“你们是外地人吧?商枝是咱们清河镇的活菩萨,每个月十号会在回春医馆义诊。”
“是啊,你别看她年纪小,可医术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比不得。”
“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没有她治不了的人。”
苏易听到这么高的评价,心里倒是镇定下来,毕竟人不可貌相,说不定在医术上天赋过人!
苏锦瑟轻轻咬着唇瓣,总觉得心里很不安定,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蹙了蹙眉,想不通这股不安源自何处。
商枝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敌明我暗,自己还是有很大的胜算。
“哥哥,如此说来商枝便是我们要找的神医,何时去杏花村找她?”苏锦瑟敛去思绪,询问着苏易,倒是希望商枝就是他们需要找的人,如此苏易这几日便能回京。而她未免夜长梦多,尽快得手比较好。
“今日天色尚早,我们立即过去。”苏易看着天色,太阳正当空。决定尽快解决事情,尽快回京。
两个人备了厚礼,在清河镇请一位赶牛车的车夫,充当指路人,带领他们去杏花村。
苏锦瑟坐在马车上一路望着风景,眉心紧皱,这杏花村穷乡僻壤,当真有神医?
亦或是百姓的夸大?毕竟清河镇是小地方,毫无才华出众的人,只懂一些医术,便吹捧得厉害。
还未见到人,苏锦瑟便觉得此行怕是落空了。
秦景凌怎么也不像是会来杏花村的人。
一路颠簸,终于抵达杏花村。
苏锦瑟脸色都有些发白,婢女连忙端着茶水伺候她喝两口,压压胃里的酸气。
苏易看着苏锦瑟苍白的脸色,不由得担忧,“阿锦,你身体不适,就在马车里休息,我见过神医之后,速速回来。”
苏锦瑟摇了摇头,强忍住难受,“哥哥,我与你一起去,正好我这模样可以试探她的深浅。”
苏易不赞同,到底拗不过苏锦瑟,两个人便往村里走。
村里的人见到两人穿着打扮十分显贵,好奇的同时,带着浓重的防备。
陈耀祖正在村口挖蚯蚓,打算去河边钓鱼,看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他扯住一条往地里钻的蚯蚓走过去。
苏锦瑟看着他手里的蚯蚓,吓得脸色苍白,紧紧地抓着苏易的袖子,头皮发麻的往他身后躲藏。
“喂,你们来这干啥的?”陈耀祖见苏锦瑟害怕,小心翼翼往这边看,他恶作剧的作势把蚯蚓往她身上丢,“不说实话,我把蚯蚓塞你衣服里哦!”
“啊!”苏锦瑟看着他甩过来的动作,尖叫着跳起来,瑟瑟发抖。
苏易脸色冷沉,紧扣着他的手腕,“丢掉,道歉!”
陈耀祖手臂剧痛,他犟着,不肯松口。
苏易是练家子,跟着秦景凌练过武功,他的力气劲大,几乎要把陈耀祖的手骨捏碎。
陈耀祖也是个硬骨头,鼓着眼珠子瞪他,“你们不交代是什么身份,还敢动手!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族长,你们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苏易见他狐假虎威,冷笑一声,加大力气。
陈耀祖冷汗都疼得冒出来,他龇牙咧嘴,就看见商枝扛着锄头走来,大叫道:“商枝姐,快来救我!”
商枝在水塘边看见有鱼腥草,正准备挖一些新鲜的给鸡吃,防止鸡瘟呢。
她听到叫喊声,朝几人望去见到苏易和苏锦瑟,挑了挑眉,当真是冤家路窄!
商枝走过来,看着苏易扭着陈耀祖的手腕,再大力一点就要错位了,忍不住皱眉,对两人的印象更差劲。
她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根本没有听到商枝的话,而是震惊于陈耀祖口中的‘商枝姐’!
她就是商枝?
可她不是叫文竹吗?
苏易惊愕的盯着商枝,一时反应不过来。
苏锦瑟脸色骤然大变,她是商枝?别人口中推崇的神医?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有同名同姓的人!
“你们村还有叫商枝的吗?”
这样一想,苏锦瑟也便问出来。
------题外话------
哈哈哈哈,咋办,费尽心思想找的神医,支走苏易回京对枝枝动手。
然鹅,枝枝就是神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