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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犹如神兵天降及时援手的人,自然正是赫赫威名的镇北王殿下。
这一次镇北王凯旋而回,随车带了些番邦进贡的异兽,其中一个运装狮子的笼子因路上颠簸,导致锁扣断裂,狮子才趁机逃了出来。
幸亏镇北王及时挥鞭救人,其他的狮奴也一拥而上,逐步把狮子重新逼回铁笼。
林西闲是半跪地上,紧抱着昏厥的苏舒燕,惊魂未定,自然没有发觉那抵着自己下颌迫她抬头的,竟是给镇北王握在手中的马鞭。
只听见又有个尖细的声音恭敬响起:“王爷,皇上已经亲自出宫迎接,不能再耽搁了。”
听见那声“王爷”,林西闲微震。
正欲把身前这人看清楚,耳畔一声轻笑。
林西闲觉着下颌一松,知是那人撤了手。
这一件小小插曲过后,镇北王仍是上马率领队伍而去。
剩下林西闲抱着苏舒燕,彷徨无措,如梦如幻,直到有人急急道:“林姑娘,果然是你们!”
林西闲看见来人,心顿时放宽,原来这来者正是苏舒燕的三哥苏霁卿,原先苏霁卿跟几个朋友远远地在酒楼上看热闹,起初望见狮子出笼跳车,又见众人奔逃,一个女孩子倒地,那会儿还没认出是苏舒燕,等看见林西闲的时候才惊心动魄,一路狂奔下楼赶来。
苏霁卿上前,先把苏舒燕接了过去,又扶林西闲起身。
林西闲满面冷汗,把鬓边头发都打湿了,又因受了惊吓,脸上雪白,毫无血色,越发楚楚。
苏霁卿看在眼里,不免想起方才楼上所见林西闲所做所为,极度震惊之下,几乎不知说什么好。
苏霁卿定了定神:“你可伤着了?”
林西闲望着他关切的双眼,摇头,苏霁卿又问:“可能走动?”
其实林西闲的双腿此刻还在偷偷战栗,只勉强支撑而已:“使得。苏哥哥不必担心,只看燕妹妹好不好?”
苏霁卿道:“她没事,不过……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虽然林西闲并不诉苦,苏霁卿却也看出她亦受了大惊恐,恐怕支撑不住,当即唤了一辆马车来,先送了苏舒燕上车,又亲自扶着林西闲,送了她登车。
到了就近的医馆,大夫给苏舒燕看过,只说受惊过度导致晕厥,便给她扎了几针。不多时,苏舒燕果然幽幽醒来。
苏霁卿望着妹子惊悸的脸色,又爱又恨,点头道:“今日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了,以后可还胡闹不胡闹了?自己搭进去不说,还差点连累了林家妹妹。”
苏舒燕回过神来,突然没头没脑地叫道:“都怪那只臭狮子,害我没有看见镇北王。”
苏霁卿气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指甲:“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听见了!”苏舒燕捂着额头,转头看向林西闲,伸手拉到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幸亏那臭狮子没伤着你,不然哥哥以后可要恨死我了。”
林西闲一怔,苏霁卿微微红了脸,咳嗽了声喝道:“又胡言乱语些什么!照我说,那狮子该把你的舌头咬去,这样你才能学乖。”
苏舒燕捂住嘴,又笑道:“那也不打紧,至少留着我的嘴,能吃东西就行。”
苏霁卿恨的又要弹她的额头。
林西闲在旁边看着他们兄妹和睦,心中不由升起羡慕之意,突然又想起他们已经出来了大半天,只怕家里已经开始找人了,于是忙同苏霁卿说了。
苏三哥安抚了几句,亲送了他们两个回到林府,一路上,苏舒燕百般央告两人,叫别把今日遇险的事说出去。
林西闲自然没有这样多嘴,何况这本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传出去,虽然出去看热闹不是她起的头,她却必然得落极大的不是。
此后,一切风平浪静。
只是有近一个月不见苏舒燕,倒是让林西闲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只是向来也不曾听说苏家有何事,于是暂且安心。
因朝廷未发俸禄,林家又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应吃穿用度开销不小,于青青很是头疼,算计的时候便每每拿林西闲生日请客说事,又催逼林西闲快些赶些女红出来。
连日来林西闲没日没夜的做活,熬得神倦力微,杨夫人心疼女儿,便也帮着她,母女两人十分辛苦。
忽一日,于青青喜滋滋地从外而来,还没进门,便一叠声地叫嚷道:“大喜事,大喜事!”
她很少这样春风满面地说话,倒是让人莫名。
杨夫人便停了手上活计问道:“什么喜事?”
于氏道:“外头来了个媒人,要为妹妹说亲的,夫人看,可是不是大喜事呢?”
林西闲的心咯噔一声,不便插嘴,便起身入内。
杨夫人目送她进了里间,问道:“是谁家说亲?”
“妹妹还害羞呢,”于氏笑道:“我也还不知道,这会儿老爷不在家,幸而她哥哥在,正在厅上说话,横竖待会儿就知道了。”
过不多时,林家大爷林东来送了媒人,进内向杨夫人禀告。
跟于青青一样,东来也面有得色,笑对杨夫人说道:“来人是为户部曹老爷公子提亲的,这曹老爷在户部任郎中一职,家境十分之好,不过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只先应付了那来人,想看看母亲跟父亲的意思。”
杨夫人听说是郎中之子,也觉讶异。于青青不待她开口,已经抢着叫了起来:“了不得!户部的官儿可都富得流油,这曹老爷是京城本地人,还也是外官呢?”
东来道:“哦,他是京内人士。”
于青青越发兴奋:“这更加妥当了!京城土著,又是官宦之家,怎么不得有几套房舍的?这辈子的吃穿是不愁了!照我看,这门亲事万无一失,既然是送上门来的天赐良缘,就该早早定下才好,夫人,这还想个什么?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姻缘呀!”
杨夫人虽听着对方的家境来历是好的,只不知曹公子人品如何。便道:“若真是天赐良缘,难道怕他跑了?不急,等老爷回来,我再问问他的意思再说。”
于是把东来夫妇打发了,杨夫人才来到里间,问林西闲:“方才外头的话你都听见了?”
西闲点点头。
杨夫人道:“你觉着这曹家怎么样?”
西闲仍是不言语。
杨夫人笑道:“我的儿,你不必怕羞,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好歹得有个意思。”
西闲低着头,仍不做声,杨夫人才又要说,外头道:“苏家小姐来了。”
一别许久,再见苏舒燕,却见她竟比先前又清减了好些。
杨夫人识趣,略说几句,安排了几样简单茶果便去了,留他们小姊妹说话。
两人桌边坐了,林西闲笑道:“怎么这许久你没有来,在家里忙个什么呢?”
这本是简单的一句话,谁知苏舒燕突然满面绯红。
林西闲看的诧异:“怎么了?难不成……家里真的有什么事?”
苏舒燕一点头,一改往日的活泼外向,流露几分小女儿的忸怩。
林西闲惊疑之极:“你今儿是怎么了,吃了哑巴药来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却是说呀。”
苏舒燕给她讲的忍俊不禁,又被林西闲推搡了两把,才终于期期艾艾地说道:“我……我可能要订亲了。”
“什么?”林西闲失声,突然想起方才上门提亲那件事,忙又问:“是谁家?”
苏舒燕更低了头:“是、是王府。”竟是声如蚊讷。
“王府?”林西闲震惊的无以言喻,“是、是哪个王府?”
苏舒燕含羞带嗔地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傻了,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还有哪个王府?”
林西闲呆了呆,迟疑着问:“难不成是镇北王府?”
苏舒燕掩口一笑,却掩不住满面的欢喜:“除了镇北王,还有谁。”
林西闲看着苏舒燕喜悦外露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微微蹙眉道:“可是你难道忘了?王爷已经有了王妃了,难不成你要当侧妃?”
“能嫁给镇北王,当侧妃又有什么不可以?”苏舒燕早就心花怒放,口没遮拦地说:“只要在他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西闲瞠目结舌,内心滋味莫可名状。
又过了半天,林西闲才又想起一件事:“可是,好端端地……怎么想到嫁去王府?之前没听过你们家有这种打算。”
“以前哪里想的到嘛。”苏舒燕笑道,“自然是想也不敢想的。”
“那怎么突然又……”
苏舒燕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件事不是我们家起意的,听说,是王爷自己起意的。”
林西闲呆怔:“镇北王起意?”
苏舒燕点头:“也不知王爷哪里见过我,竟对我念念不忘……是哥哥跟母亲说了后我才知道。小贤,这一定是老天有眼,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才……”
林西闲也觉着这件事古怪,同时又觉着镇北王已有了王妃不说,且还是个带兵的将军,听说杀人如麻,这种皇族只有敬而远之才好,也只有苏舒燕才慧眼独具地对他恋恋不忘。
但虽然对于这门看似不大对头的姻缘心存怀疑,可是望着苏舒燕兴高采烈的样子,林西闲也不忍在这个关头给小姑娘泼冷水,于是也强打精神说道:“若真是天注定的姻缘,那我倒要先恭喜你啦,以后见了,是不是得下跪,叫一声千岁娘娘呀?”
苏舒燕嗤地一笑,却又故意板着脸道:“免礼,平身。”说罢却又忍俊不禁,捂着脸羞的大笑。
林西闲也给她引得笑了出来,转念一想,因低头轻声道:“只是将来你进了王府,咱们见面的机缘就更少了。”
苏舒燕听了这句,便敛了笑,握住林西闲的手:“不要这样说,可知我不是个无心的人,也一直记挂着你的事呢,如今索性跟你挑明了,我三哥一向很心仪你……你觉着他如何?”
林西闲没想到她话锋大转,突然提起自己的事,不禁也有些赧颜,便低下头道:“呸,好端端地做什么又说我?”
苏舒燕笑道:“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说不得的?不瞒你说,原先我也隐约跟母亲透过这个意思,等我进了王府,越发能说话了,我三哥的为人你也知道,你嫁了他……也不至于就辱没了你,至少三哥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你觉着是不是?”
林西闲闻听,一阵恍惚:相比较那个什么素未谋面不知深浅的曹公子,倒的确是苏霁卿更加的知根知底……
一念至此,苏霁卿清俊的眉眼突然自心底跃起,林西闲的脸上便有些不自在。
苏舒燕打量着林西闲的神情,见状忖度道:“不过你也不用为难,你若觉着三哥不好,大不了我再给你细细地看顾着,找到更好的再说不迟。”
林西闲早也红了脸,甩开她的手:“越发信口胡说了。倒是三公子说的对,你那舌头很该就给狮子咬去,那样才省事呢!”
苏舒燕咯咯地笑的欢快,又摇头晃脑地说:“幸好没有咬去,不然可怎么给你说亲呢。”
林西闲恼红着脸,咬牙搓手道:“看我怎么撕你的嘴!”
苏舒燕人逢喜事精神爽,并不反抗,心甘情愿地投了降,又抱住林西闲的手臂:“好姐姐,你别总怪我欺负你,我今儿让你欺负回来……且我还大人不计小人过,另有好东西孝敬你呢。”
林西闲听她说的古怪:“什么好东西?只怕又是唬人。”
“谁唬你谁是小狗,”苏舒燕坐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你瞧瞧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