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让她羞愧不已又感动莫名的抢亲

沾衣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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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背过身,揉一揉眼睛,她的那些个感动,一点儿也不想让旁人窥视。他们未必懂得他与她经历的不易。在场鲜少有人,能够抱着善意,去体会因他此举,他需得肩负的担子,与她的情难自抑。

    她狠狠抹一抹眼角,深吸一口气,回身,依旧是垂眸敛目,人前一副恭谨的样子。只轻轻啄了啄脑袋,脉脉给了他回应。

    即便她尽量收敛,丁点儿也不想张扬,仍旧压不住围场内,轰然乍响的喧嚷。

    “这莫不是求亲?”

    “本朝纳彩,多以鹅代雁。若真是求娶,公子循的便是庄重古礼。除王室嫁娶,实是罕见。”

    她揪着手指头,不敢明目张胆打量他。到底此处只她一人是女儿家,规矩上,怕出了纰漏给他招祸。

    她眼梢瞥见太子拍拍他肩头,似意外他也会干出这般少年人的风流事。周太子轻笑两声,便要带人转身步上高台,宣告今岁春狩各人赏赐。

    这却是明着偏袒他,驳了方才那人对他不守规矩的质问。

    可偏偏有人不乐意,公子成笑容儒雅,蓦然开口,使得太子本欲含糊了结此事的盘算落了空。这却是明着不给太子脸面。可见在公子成看来,这位当朝地位不稳的大周储君,已然不被他放在眼里。亦已生出明着与太子争锋,一较长短的雄心来。

    “顾卿今日所为,与那日大殿之上,判若两人。莫非当日劝退本王请婚,为的不过私心作祟?更何况,两家结亲的大事,她一未及笄的姑娘,便是仰慕你比本王更甚”,话到此处,刻意将目光在七姑娘身上停留片刻。这意思,当日欺君罔上的,除他之外,她亦是为一己私欲,罪责难逃。

    “既无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三媒六聘乃结亲之常礼,轻易不可违。顾卿莫不是糊涂了,一时为儿女私情蒙了眼,干出这等有违孝义,不遵礼法之事?”

    说罢怅然摇首,仿佛在替他可惜。宛若已经能够预见,今日过后,他之声名,于北地,必会一落千丈。

    七姑娘心头骤然揪紧。头一回直面有人能够仰仗身份,压在他头上,对他说话如此不客气。

    她偷偷抬起眼眸,极快瞄他一眼。却见这人面上瞧不出丝毫异样,面对公子成毫不掩饰的发难,他神态安详,依旧保持着该有的恭敬。

    她觉得他这份收发自如的气度,已然被他磨砺得融入骨血,练就成了本能。这个男人的心智,已然成熟到远远抛开“颜面”一说。他谋的,不是一朝一夕的长短。他之图谋,悠远到,她也不过些猜出些皮毛。

    她只听他立在太子身旁,低沉平缓的语调,徐徐响起。

    “殿下对微臣,许是生出了误会。微臣此举,非为求亲。”

    他话音方落,不止几步开外垂着脑袋的七姑娘,便是余下诸人,无不惊愕万分,面面相觑。

    世子这话何意?莫非先前所言,狩猎途中遇了稀罕玩意儿,停下来捕捉,只为顺手,赠了这女子耍玩,真还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并非人人心里暗自揣度,有更深一层的打算,意欲求娶?

    这世上自来不缺落井下石之人。高台上起初失落不已的娇娇们,打量七姑娘的眼神,由恼恨转为喜极。带了那么些幸灾乐祸的奚落。像是嘲讽她不自量力,妄图高攀,如今被世子明着拒绝,也是她活该。众人嬉笑着,相互挽着胳膊,很有一番看笑话的兴致勃勃。

    七姑娘心里有一瞬惊慌失措。可那一阵子慌乱过后,她只深深垂了眸子,垂手立在当中。默默的,仿似呼吸都变得清浅,一动不动。

    他四下环顾一周,遍观各式嘴脸,目中闪过丝冷芒。回头再看她,娇娇软软的小人,孤零零立在场上,受人指指点点。

    他目光落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她低着头,额前的美人尖,精致柔美。如初次召她近前,她也是这般,安安静静,埋头藏了心绪。

    他不喜她当他跟前,闪躲他的注目。即便是当下。

    于是他深深看她一眼,继而开口。打消旁人对她,方才兴起的鄙薄。

    “下官所为,当得抢亲。情之所至,对她却是极为唐突。之后必遵循六礼,另备下贽礼,周全礼数。连并登门,向她父兄亲长谢罪。之于御前,下官明早入宫,当亲自向吾王请罪。如此,殿下可满意?”

    之后的事,她云里雾里,整个人跟做梦似的,被他如提线人偶般,散场过后,领上了马车。

    怎么就成了抢亲了呢?她怔怔然看他,一张小脸上,憨态十足。时而忧虑,时而欣喜。

    抢亲跟提亲,一字之差,意思却是天壤之别。抢亲是早前,比前朝更久远那会儿,男子掳掠心头中意的女子,硬生生抢了结亲。史书有载,抢亲实为“掳掠亲”。随着后世六礼兴起,抢亲也就渐渐被“三媒六聘”所取代。当今除***极偏远之地,还时兴这般旧礼,时人几乎早已忘却还有“抢亲”一说。

    抢亲的蛮横之处在于,只论结果,其间礼数,一概不问。譬如当下,他一口咬定是将她抢了来,自此之后,她便是他的人。至于古今于结亲一事上的差异,他说了,先抢了人,礼数之后补齐。

    这般与“先礼后兵”,全然逆着来的行事,自然招来许多人拼死谏言,只道礼数不可废。他冲当头那人眯了眯眼,眸中泛起抹阴仄仄的光,即刻便沉了脸。

    “吾之家事,与尔何干。”

    他一语落下,周准已大步上前。持枪重重杵在地上,悍然砸起一片翻飞的尘土。此刻诸人方才记起,眼前这位,多数时候喜怒不形于色的,却是惯来说一不二,手底下掌控着御刑监,暗地里不知拿了多少人性命的赵国公府世子。

    于是纷纷打起退堂鼓,得了周太子适时递来的台阶,打着哈哈,后怕着散了场。

    她还在回想方才种种,整个人面人儿似的,被他揉进怀里。此处无人,他打横抱起她,将她沾染上脂粉味的披风解开了扔到一旁,再裹了她进还带着他体温的氅衣里。目光专注描摹她眉眼,柔声问道,“回神了不成?方才自顾垂着脑袋,又在琢磨何事?”

    她胡乱摇着脑袋,只管埋头往他怀里钻。双臂绕过去,紧紧搂住他腰身,尽量贴合他近些,才能感受他身上真实又安心的体温。

    她从来不知道,人可以在一瞬间,生出那么多念头。听他说不是求亲,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很快又浮现出往昔与他相处的一幕幕场景。像电影的快镜头,哗哗的,就翻过了。之后,那些美好,被回荡在耳边一句“非为求亲”,撕扯得支离破碎。可她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嘶喊,在声嘶力竭的提醒她,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对她出尔反尔。于是那些破碎的画面又渐渐聚拢,恢复成当初完好的模样。

    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她想要相信他,冥冥中又惧怕失望。这就好像是对她的考验,在拷问她,是否是否始终如一,对他信赖有加。她觉得惭愧,之后的事儿,一丝不掺假,证实了他对她,远比所有人猜想,更坚定的情意。可她在那一瞬,竟然会对他生出不确定。如今他这般温存问她,她更觉没脸见他。心头充塞着满满的愧疚,被堵得难受。她伏在他肩头,鼻子一抽,羞愧与无法言说的感动,交织着,铺天盖地将她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