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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纱帐之中的女子却似乎沉默了下去，并没有说话。
“怎么了，难不成是和我怄气么？不告诉你，自然是有我的原因，时机未到，就算告诉你，也不过是徒增烦恼。”源旭抿了抿唇，开口解释道。然而纱幕被风吹动，露出如同池塘涟漪般的纹路。
但那个女子，似乎是无声无息的睡着了。
男子霍然一惊，起身大步朝床榻边走去，掀开垂落的帷幕，却看见若云已经微微阖上了眼睫。那张犹如于是雕琢的面孔，看上去竟然像是寺庙里供奉的神祗一般。长得并非十分的美艳，然而却让人看了一眼之后，整个人的心都沉静了下去。
源旭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他缓缓在女子身边坐了下去，伸手按住了对方的额头。然而不过是轻轻一处，男子就皱起了眉头，手洗传来的温度高的离谱，就像是有一簇火焰在自己掌心下面烧了起来似的。
“王爷……”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低呼，源旭陡然收回了手，却看见不远处两个人气喘吁吁的从门外跑了进来。源旭陡然抽回了手，脸上的神色却变得镇定起来，一直等身边的小厮和那个内监走了进来，这才说道：“行了，大老远鬼喊鬼叫什么。”他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在了那个十四五岁的内监身上，蹙眉道：“你就是商陆？”
“奴才就是。”商陆似乎有些惶惶不安，方才被人从太医院喊出来，只说是端王殿下传召，也并未说是为了什么。他平日工作不过是在太医院里打杂罢了，成日也不过是为太医们拣选药材，负责煎药煮药。
宫里头的达官贵人们要是有什么事，自然都是请太医去看，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内监。当得知是端王请自己过来的时候，太医院几个太医看自己的神色明显就不一样了。
当日秦王将其中一个抬去驱逐了出去，太医院中就已经没有人敢欺负自己了。可是……自己和端王可是没有什么交集啊。商陆显然有些惴惴不安的模样，“不知道殿下传召奴才，有什么吩咐？”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若昀会这样相信一个寻常的内监，不过人既然都已经请过来了，自己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源旭侧过了身子，露出自己身后那个女子一张苍白的脸来。
“若昀姐姐……”商陆立刻发出了一缕低呼，那个躺在床榻上始终昏迷不醒的女子，不就是若昀么？前几日自己看见她，还算健康，怎么才几日的功夫，竟然脸色都已经差到这个程度了？
“果然是认识的，我见她身体不适，原本是想去太医院请一位太医。不过若昀说恐怕引来外界揣测，所以求我去找了你来。那你就帮她看看吧，只不过……若是医术不精，最好不要逞强。”最后一句，源旭已经隐隐带着几分厉声的警告了。
“奴才知道。”其实就算源旭不这么警告，商陆也不可能不尽心。他连忙走了过去，伸手按住了若昀的脉搏，又伸手在对方的额头上按了一下，顿时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想必是得了风寒的缘故，所以整个人都烫的厉害。而且，心火太盛，忧思过重……所以才会昏了过去。”
源旭不懂医术，然而看对方说的头头是道，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片刻后才点点头道：“那你去抓药吧，你在太医院做事，既然若昀信任你，你应该也不会辜负她的一番信任才是。”
“若昀姐姐救过奴才，奴才不敢忘怀。”商陆咬了咬牙，这才开口说道。
“那就行了，对了……今日在这里见过我的事情，记得，不要告诉旁人。”源旭沉吟了一番，这才淡淡说道。
“是。”商陆悚然一惊，他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在宫里呆的时间却不算短了，自然知道身为王爷所说的话，不论是因为什么，都不是自己可以反抗的。可是，端王殿下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若昀么？
他缓缓退了下去，只想着早点去太医院抓药。然而以等到商陆离开，在源旭身边伺候的小厮名叫阿宝，在他身边也已经伺候许多年了，此刻连忙说道：“王爷，天已经快要黑了，要是再不回去，恐怕就赶不上宫门下锁之前离开了。”
“就算赶不及，难道不能住在长春宫么？”源旭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你如今倒是越发会当差了，倒是一切都替我安排。”
“奴才不敢，不过殿下……天黑时分烟火就会绽放，然后那些宫女慢慢就会回来，殿下要是在这儿，被旁人瞧见了岂非不妙？”阿宝劝诫道。
其实有什么不妙的，他是王爷，别说是出现在长春宫里，皇宫之中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
然而源旭的脑海之中却忽然浮现那一双眼睛，那是若昀的眼睛，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目光里满是担忧，“殿下，此事如果传扬出去，流言可畏，奴婢是没有办法的。”
她的目光里满是恳求，但不是卑微，而是……不愿意再置身于任何的是是非非之中的厌倦。那个女子，和后宫之中所有的人都是不一样的。她不希望飞黄腾达，也从来不曾奢望被谁怜惜然后平步青云。
她大概所想的，真的是在后宫之中等待八年后，被放出宫去吧。
八年之后，一切又会如何呢，这个素净却又明媚的女子，八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看着那张昏睡不醒的脸，心中却忽然微微一痛，大概对她来说，自己应该也是一个障碍吧。别人一心一意希望王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却拼命的在躲闪。不过……源旭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没有立刻将她带回王府的打算。
若是从前遇见可以让自己另眼相看的女子，恐怕顾不得这么多，只怕立刻就会抓在手中吧，可是这一次，自己竟然会觉得隐隐约约的，有几分心有余悸。
“我们走吧。”源旭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忽然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而此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外面陡然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源旭抬起头，却看见原来是烟花已经燃到了尽头，他轻轻笑了一声，径直往长春宫外走去，阿宝松了一口气，也连忙跟了过去。
然而此刻，几个女子却刚好从街道另一头走了过来。宋慕儿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耳边的玉石耳坠，身后还有几个女子传来低低的说笑声，她一个人走在最前头，然而她却猛地顿住了脚步。后面的人说说笑笑，其中有一个女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撞在了宋慕儿身上。
“哎哟，宋姐姐这是怎么了，忽然就不走了，怎么……看见鬼了不成？”女子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揉了揉，半是抱怨半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然而真正探过头去，却发现眼前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女子微微愣了愣，倒是有几分不解起来。
“没什么，刚才走神了而已。”宋慕儿摆了摆手，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应该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刚才那个背影，分明就是端王殿下啊。她在长春宫里伺候了好几个月，自然知道至少端王殿下长得什么模样，刚才，端王殿下是从宫女们居住的地方出来的么？
“没事就进去吧，今天可真是忙了一天了。话说那个叫若昀的，怎么刚才看烟花也没看见她？”其中一个女子忍不住抱怨道，“真是在两位姑姑面前得宠就是了不得，一天到晚连人影都看不见。”
其实今日冬至，所有人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玩闹罢了。在长春宫里伺候，哪有什么重事要做。只不过人性如此，终究要中伤他人几句自己心中才会好受些。
“得了吧，她本来就是在府库里伺候，难得露脸，其实这样不是也很好么，省的咱们看着她就觉得烦躁。”几个女子都忍不住窃笑起来，然而宋慕儿却沉着脸，一言不发。几个下人的房间都是在一块儿，宋慕儿不知道怎么了，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而是走到若昀住的隔壁，和隔壁几个宫女闲聊起来。
宫女之间闲来无事的闲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女人多的地方，终究口舌是非也多。尤其还是在皇宫内院，其实很多消息都是在宫女们之间的闲言碎语之中传出来的。
然而这一次宋慕儿却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撑住了自己的下巴，并没有听到心里去。
一直过了片刻，外头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宋慕儿立刻皱起了眉头，几个还在闲聊的宫女也面面相觑，有好事的人此刻已经走了出去，站在门外悄悄看着，过了好一会儿，那几个宫女才又走了回来。
宋慕儿淡淡的笑了起来，貌若无意的问道：“怎么了，这么咋咋呼呼的。”
“柳若昀生病了吧，这个时节原本就是寒气冻人，原本就是很容易生病的，自己也不知道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