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初见青衣错喊娘

苏丹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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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亮,就听见白府又是热闹了。

    白少尘提着箱子还没进门呢,就见白静怡丢下了行李,自个儿奔进了家里。“爹,爹,爹。”白静怡的声音刚传到中堂,就只见三爷忙着赶了出来。见着白静怡的时候,顿时愣住了。当年送去上海的时候,还是个黄毛丫头,如今竟然落得这般亭亭玉立。这长相也是有王惜君的几分模样。

    “这是我的静怡吗?几年没见,竟然长得这般好看。”三爷忍不住,紧紧的抱住她。白静怡忍不住脸红了,捧起三爷的脸,一如年少的俏皮。“爹,还是老样子啊…真是一点也没变。”

    “对了你哥呢?”

    “哥怕是在门口搬着行李吧。”

    “你这鬼丫头,竟然让你哥哥一个人搬着行李。也不知道叫几个下人过去。”说着,便拉着白静怡一道去了门口。白少尘正忙着自己一个人在搬着,边上的下人看得有些不过意。一见到三爷来了,忙是动手,可三爷瞧见了自然是压不住火的。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少爷回来了,也不知道通报声,还一边上待着?想着受点罪吗?”三爷的脸顿时一阵青,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下人们虽不敢抬头看着,但光是听三爷喉咙里发出的一阵怒气,就吓得腿发软。

    “爹,你别怪他们。是我要求他们不帮忙的。”白少尘自小就知道三爷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但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三爷的脾气是一点儿也没敢,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是老佛爷的调子。“你这孩子,真是没变——什么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别忘了你可是白家的大少爷啊。”

    “这些事情我都可以的,在上海的时候,不都是这样过来的。”白少尘说着,行李也就一一被搬进了府内。只是三爷听得这样的话有些不舒服,虽说他为人处事有些不得当吧,但怎么也是位父亲,知道两个孩子在外面吃了些苦,他心里肯定的不高兴。

    “怎么,没叫几个下人伺候着日常生活吗?”

    “哥哥说了,在外面吃点苦才能成人…太娇惯了是成不了事情的。”

    “反正你是没吃苦就是了。”白少尘笑着瞪了一眼白静怡。白静怡给他做了个鬼脸,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好了,好了,你们回来了也不知道提前说声,害得我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派人去接你们呢。现在回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三爷便领着少白和静怡进了府上。

    秦香香听说少爷和小姐回来了,心里好不痛快,叫来老虎商议着算计。

    “你说,你同那杜大成到底什么时候才动手啊?”老虎一进来,秦香香就冲着他大声嚷着。老虎一怔,见外头没什么人忙关上门来,小声的说道:“我的姑奶奶啊,你小声点行不行?每次都这么心急,怎么会成大事呢?”

    “我本就是女人,哪里会成什么大事。只想着能过上不受憋屈日子就好。”

    “这老爷后来纳的两个妾不是已经帮你处理了吗,你怎么就这么不安生呢。”老虎无奈,瞧着秦香香这一张委屈的脸,他就忍不住摸上两把。秦香香打开老虎的手,一肚子恼火的说着:“少尘和静怡回来了,老爷就请回了戏班子,可偏偏这个王惜君人都死了,还投胎又来了老爷身边,你说我怎么就能安生呢。”

    “你别急…三爷看得还是往日的样子,这府上呀也是没什么动静…但是我跟你说…”老虎见她这般等不了,便在她的耳边嘀咕了两句,听得秦香香的脸顿时变了。她惊诧的看着老虎,半天没出声。老虎见她一副傻眼的模样,不禁笑了。

    “怎么?突然听到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很意外?”

    “你也忒大胆了吧。要是三爷查出来了,别说是你,杜大成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秦香香心有余悸的说着,实在想不出老虎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只是老虎倒不放在心上,他依旧是得意着。“现在,三爷就一心落在青衣身上,加上少爷和小姐回来了,怕是高兴的昏了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小瞧老爷了?”

    “三爷的确厉害,但也有软肋。只要抓住了,我这个老虎就真的是老虎了。”

    “那这事什么时候才能成?”

    “不急,心急只会坏事。一步一步的来,一点一点儿的掏空,这样你才能看到三爷是怎么死的。看到我是怎么坐上他的位子的。”老虎说着,狠狠的笑了,就连秦香香也都笑了。“那我能做些什么呢?”“你只要沉着气,别让三爷再厌了你。否则,我们的计划没准儿会打水漂了。”

    秦香香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惊慌的说道:“对了,我听下人说,老爷昨晚让张世才找你,会不会他发现了什么啊?”老虎一愣,脸稍稍一沉,但并无多恐慌,他又摸了摸秦香香的脸蛋,没有说话,但心里是有底的。

    “爹,我听说你请来了苏州的戏班子…真是太好了。在上海的时候,大哥常带我去听戏,都是昆曲,实在是太喜欢了。”白静怡听着下人说三爷请来了戏班子,还是苏州的,心里否提是有多高兴了。

    “爹不仅请来了苏州的戏班子,还请来女霸王。”三爷说的有些自豪。白静怡一愣,又看了看白少尘,一脸困惑。

    “我已经让戏班子去准备准备了,下午就给演一场。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个女霸王是谁了。”

    “爹,你还卖关子啊。”白静怡故作不高兴,这神色令得三爷好是高兴。只是白少尘听得女霸王三个字,心情就有些低沉。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已去世的娘亲,当年北平戏班子里第一女霸王就是他的娘亲。就当三人说着开心的时候,府上突然来了一个穿着军装,还带着三五个小兵的人。三爷一愣,瞧着眼前这个人竟然是马队长。

    “三爷,听说令公子令小姐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的。”马队长一进来,就笑着一声道喜。但随后这脸色又是严峻起来。三爷听了心里不大舒服,也觉得有些蹊跷。“静怡,少尘,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和马队长还有事情要说呢。”

    “是的,爹。”白静怡和少尘怯怯离开之后,三爷便请下马队长坐下,又奉人倒上茶水,笑了笑,问道:“马队长突然到访,应该不止是道喜这么简单吧?”这话一出,只见马队长刚端起茶水又放下了,起身说道:“有人举报当初高家二姨太失踪的事情与三爷有关。”三爷一怔,脸顿时一沉,但随后又是一阵笑,说道:“马队长这弄错了吧,高家二姨太不是已经找着了吗?再说,如果是我绑架的,又怎么会轻易就…你说对吧?”

    “早听闻三爷与高老爷不和,三爷为气压高老爷,就派人绑架了二姨太,更令我不得相信的是,三爷竟然还将二姨太卖去了窑子里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呢?”

    三爷笑了笑,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烟斗,说道:“马队长,我不知道这是谁给举报的。但马队长可有证据证明呢?如果马队长只是听闻,而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我可会向署长诉诉苦水的。”马队长听了,轻轻一笑,向来严正的他自然不会只是听凭传闻就带人来了府上。只是见三爷还是这般从容,不愧是个混江湖的老家伙了。

    “三爷,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高家二姨太被卖去窑子里的时候,那窑子里的老鸨说人是你带回来的。我带回老鸨再三审问,看她不像是在撒谎。但为了还三爷一个清白,我还得先问问三爷,如果三爷有所隐瞒的话,怕是要跟我走一趟了。”

    “马队长也说了,我与高家向来不和,高应天见二姨太受了这般苦,找来人诬陷我,也是很有可能的。马队长怎么就是听看了一个贱妇的话,就这么的不假思索的带上人来审话呢?”

    “三爷,因为有人亲眼所见,自然是不假。但这人说的是不是假的,若是三爷想知道的话,就跟我走一趟吧。贵公子和令千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三爷,还是早些弄清楚早回来吧。请~”说着,马队长便作着要走的架势,三爷一怔,以他平日里的性情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服软呢。所以,就是马队长的话再是客气,即便再是不客气,他白三爷既然能混到今天的这份上,自然不是白混的。

    因此,就在二人僵硬着对峙的时候,府门外突然又跑来了一个小兵,见着马队长就急急忙忙的说道:“队长,弄错了,那窑子里的老鸨说是看见了三爷带去的人,但她根本就不知道三爷是谁。只听着那带去的二姨太疯疯癫癫的喊着三爷,三爷,是城里将军府里的大管家,因为排行老三,城里的人都喊他三大爷。”

    马队长一怔,脸色顿时变了,盯着小兵,怒斥道:“怎么回事?”

    小兵一愣,凑过去,在马队长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顿时马队长的脸又是一变。他不爽的看了看三爷,话说都没说,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三爷也是吃惊,怎么好端端的就有人告发诬陷了他呢?更是困惑那小兵在马队长的耳里嘀咕了什么。而离开大堂的白少尘并没有回去屋子里头,而是去了后院。而后院里的一间厢房,就是他娘亲生前住的地方。布置得虽是素净,但却清雅,而王惜君也喜好这样的调子。因此三爷就连整个后院都修理得素净,清雅,别有清风亭阁的味道。瞧着依旧是素雅的院子,几颗梧桐树的叶子也是落了一地,就连屋檐下瓦檐上都落的到处是叶子。没人打理,风来了,掀起几片叶子,飘着的模样,叫人觉得心凉。白少尘伫立在树下,瞧着他娘亲生前住的屋子,不禁勾起了一阵情愁。

    就在他陷入思亲之愁时,忽然听见屋子里头有人说话。

    白少尘顿时一怔,误以为是哪位下人不知好歹的闯进了屋子。他生气的走了过去,二话不说,狠狠的推开了屋子的门,顿时吓得正在喝茶水的青衣打翻了杯子。她惊慌失措的看着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一句话都没敢说。幽若见这个男人虽是长得俊俏,一身西装笔挺,身上透着生意人的精明,还有一股暗藏着书生的气质,但如此冒冒失失的就闯了进来,打坏了府上的东西不说,还吓得她伺候的姑娘,心里顿时一阵不爽。

    “先生,你是谁啊?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成何体统啊?”幽若不高兴的说着。

    只见白少尘一愣木讷的站在屋子门口,看着花容失色的青衣,他顿时是震住了。眼睛一直没有从青衣的脸上移开,他看着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突然,他忍不住冒出了一个字。

    “娘?”

    青衣一怔,瞧了瞧幽若,幽若也是纳闷,她推了推白少尘,说道:“你叫谁娘呢?赶紧出去,若是还不走,我就让人告诉三爷去。”就在这时,白少尘才知道自己是认错了人,看花了眼,但定睛再看,眼前这个女子与他娘亲王惜君简直是太像了,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实在是对不起,冒失了两位姑娘。在下白少尘,三爷便是我爹——”

    幽若一惊,想着有眼不识泰山,还说出那样的话,心里顿时一阵怕。“对不起,白少爷,我刚刚不是有心的。”

    “不知道是白少爷,实在是我们冒失了。希望白少爷别放心里去,幽若并没有其他意思。”青衣轻声说道,刚才被吓得魂儿总算是又回来了。她见白少尘还是一直瞧着她不放,脸蛋不禁红了,别过身去,没有再说话。

    “二位小姐,不知道你们怎么会入住我娘的屋子呢?”白少尘有些困惑,想着这青衣与他娘亲长得十分相似,心里似乎也知道了七八分。但总觉得他爹对他娘的那份情谊,应该不会是轻易就让别的女人入住他娘亲的屋子。所以,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这是你娘的屋子?”青衣一愣,转过身,吃了一惊。

    “是的。我娘生前就住这里…后来爹叫人打理一番后,就一直空着,替娘保管着。只是现在看看,屋子的确是娘亲的,但里面没有往日那么素净淡雅了。倒是清雅之余,还有一份奢华。”

    “这是三爷安排我们入住的。起初并不知道是少爷娘亲的屋子。”幽若答着,心想以为住了一个好屋子,原来竟然是死人生前的睡的地方。她心里不禁是有些寒颤。只是青衣觉得没什么,但觉得打搅了死者清梦,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看来,爹后来又把这屋子重新打理了下,好些家具都是新的…难怪会觉得奢华。”白少尘笑笑,刚刚的怒气在看见了青衣后,也就一闪而过了。“如果白少爷觉得哪里不妥,我们可以跟三爷说的,换个厢房。其实,这是你娘亲生前住的屋子,突然我们搬进来了,实在是不合适。”青衣说着,觉得有些对不住白少尘了。只是这白少尘没多说什么,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三爷这么做的动机。但可惜的是,如此年华貌美的女子,就要入门成为白家的九姨太,他觉得十分可惜。

    “小姐,安生的住吧。”他叹了叹,转身离开了屋子,一筹莫展的走出了后院。

    “青衣姐,你说,我们要不要跟三爷说换个地方睡啊。总觉得这地方不干净。”幽若环顾四周,问道。青衣没有说话,寻思着三爷为什么会安排她们住进他亡妻的屋子里头,为什么白少尘一见他就神色惊诧,还冒失的了喊她一声娘。而就在她想不通的时候,戏班子的葛班主突然来到了后院,见青衣的屋子的门是开着呢,便就门口喊了声:“青衣姑娘在吗?”

    幽若听到声音,就到门口,见是葛班主,便是微微一笑。“原来是葛班主,有什么事情吗?”

    “刚刚接到三爷的传话,说是下午的《霸王别姬》,青衣姑娘不用演了。”

    青衣一愣,神色困惑,问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戏?”

    “府上的人都知道三爷喜欢青衣,更喜欢姑娘穿着青色衣裳的模样。所以,让我们戏班子安排个《牡丹亭》。青衣姑娘性子怎样,我们不清楚…但杜丽娘的性子可是刚强,是女性中的佼佼者。”

    “青衣姐,你这是要演那杜丽娘啊。真是太好了…曾听过青衣在后花园里独唱过这曲子,实在是太好听了。比起《霸王别姬》,还是《牡丹亭》更是适合青衣姐呢。”幽若高兴透了,拉着青衣的胳膊,就想带去屋子里头给她换容装了。

    “真是麻烦葛班主前来说一声了。”

    “没事,本来是那管家通报的,因为我找青衣姑娘还有别的事情,就自己来一趟了。”

    青衣一怔,忙请葛班主屋子里坐。幽若倒上茶水,心里好甚高兴。

    “葛班主找我还有什么事情?”

    “其实,这事情也不该是找姑娘帮忙的。可是三爷喜欢着姑娘,我想,只要姑娘开个口,三爷一定会是答应的。三爷让姑娘演杜丽娘,而这楚霸王就演不成了。下午的戏就成了《牡丹亭》了。可是,不瞒姑娘,说了也不怕姑娘笑。我有个徒弟,特别喜欢演霸王,可是因为上回姑娘演了去,他心里一直放不下,老是惦记着这件事…所以,烦请姑娘在三爷跟前说一声,能否晚上演个《霸王别姬》…倘若三爷请姑娘演,希望姑娘能拒绝。”

    青衣再次一怔,她顿时犹豫了。

    “姑娘,我知道这件事对姑娘不公平,但我那不争气的徒弟实在让我揪心。”

    “葛班主,不是我不帮忙,只是我与三爷并不熟悉,也无来往,不知道如何开口。”

    “姑娘…就当我求你了。”

    “青衣,还小,不懂的为人处事。葛班主你这就放心吧。”突然,屋外突然站了个人,说道。幽若一愣,只见郭香兰走了进来,一脸笑着说道。青衣一怔,葛班主也是有些意外。“我们青衣啊,虽说长成大姑娘了,可是啊,没什么社会经验,很多方面都很不懂事呢。”香兰拉着青衣的手,一脸笑着说着,样子就像是柳如烟一般。

    “既然这样,那我就谢过二位姑娘了。”说着,葛班主十分高兴的走出了屋子。

    香兰见青衣忧心忡忡,嘴角不禁划过一丝浅笑。说道:“青衣,你别怪香兰姐不帮你,其实,你跟三爷开个口,对我们是有好处的。你想想,如烟姐同意你来白府,还不都是为了钱吗。这三爷又不是个善类,稍一注意惹恼了他,别说是你,就是如烟姐,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见三爷对青衣姐很好啊…也不像是个坏人。”

    “哎呦,这年头真正坏到心眼里的,难道都把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啊?”郭香兰不禁觉得好笑,一想起当年她二叔对他们家是多好,来往甚密,亲兄弟之间简直就是不分你我。可哪里知道,这个郭福才说狠心就狠心得狼心狗肺,对他们家的财产早就有了预谋。

    “可是,戏班子与我们又不熟悉,何故无端的生事呢?如烟姐说了,在白府,只管好自己的本分就好了。”青衣心里依旧是不懂,对郭香兰的心思更是猜不透。边上的幽若看在了心里,只是没有说出来。跟在柳如烟身边久了,她心里多少是清楚一点两人之间的间隙。

    “但你别忘了,现在世道乱,你不帮人家,没准儿人家会在背后搞什么呢。总是,一切以三爷为重。”郭香兰说着,表情有些不大高兴。“若是三爷不高兴了,我可保不了你。”说着,转身就离开了青衣的屋子。这让青衣有些为难,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