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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刘成压制不住内心愤懑的情绪,猛然间哭了起来。
“成啊,哭吧,哭出来还能好受一些......”刘成母亲摩挲着他的脸庞,强忍着不让自己掉下眼泪。
她知道儿子很憋屈、很郁闷,而她除了这些廉价的安慰话语之外也给不了他什么,如果她也哭,也许会让他更加难受,或许强装坚强会更好一些。
“娘,我答应......”刘成嚎啕大哭。
“没事,多大点事啊,不新鲜。”
他母亲挤出一丝浅笑,却让迟凡觉得这笑比哭还要苦涩。
“嗯,不是多大的事,我答应......”
刘成又哭又笑狂乱地摇头,猛然间晕了过去。
“成啊,你咋了?”刘成母亲焦急地喊着,想要伸手扶住他,却被拽了个趔趄。
迟凡急忙上前扶住刘成,将他拖拽到炕上躺下,扭头说:“婶子,他没事,就是喝多了,正赶上心情不好,酒劲上来的快些。”
“他平时就不喝酒,这阵子他心里苦啊,就买了几瓶酒缓口气......”刘成母亲瞅了一眼桌上的那半瓶酒,苦涩地摇头叹息。
刘成很少喝酒,酒量也就是一茶碗酒的水平,刚才他一口气闷了多半瓶,又是“悲愤欲绝”的时候,醉得快也是正常。
“婶子,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屋里的气氛显得很尴尬,迟凡急忙想溜人。
“那事就那么定了吧!”
刘成母亲叹息说着,重新给迟凡倒了杯茶,示意他喝杯茶再走。
“婶子,其实这事......”
迟凡刚要解释,却被她摇摇头打断了。
“迟凡啊,说实话我恨你,可恨又有什么用呢?男人都好色,还有不吃腥的猫?说不好色那是没捞着机会......”刘成母亲苦涩地说道。
“呃......”
迟凡尴尬地咧咧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这就是命啊!女人......有几个不命苦的?男人有几个活得舒坦的?”刘成母亲摇头苦笑。
“婶子,像这种情况......一般都会认了么?”迟凡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他很好奇长辈对这种事会是怎样的看法,更认命?还是会想出些回旋的办法?
“要是已经没有别的路了,还能怎样?总比娶不上媳妇要好得多......”刘成母亲一脸无奈。
她看向迟凡,满是哀求地说:“迟凡,成媳妇的头一夜可以给你,可是......你别下种行么?要不然后面生了孩子......”
“行,我不下种。”迟凡点点头。
“哎,现在就把话说清楚?还是再等等?”他心里纠结着。
他尴尬地要死,已经难以跟她聊下去了,可是总觉得她还有话要说,便硬着头皮“周旋”下去。
“其实,这些事我都经历过......”刘成母亲冷不丁冒出一句。
“婶子你......这话啥意思?不会是......”迟凡忍不住惊讶地问道,心里瞬间就猜到了什么。
“还有烟么?给我支。”
她捏了下桌上的烟盒,可惜里面已经没有了。
“有。”
迟凡递了支烟过去,帮她点上。
“咳咳......”
她抽了两口,一阵咳嗽。
“婶子你平时也不抽烟吧?要不然就别抽了,呛得慌。”迟凡关切地说道。
“没事,”她摇摇头,手里夹着烟沉默了一会,苦笑说:“迟凡,当年我嫁给刘成他爹的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她想起了当时的遭遇,再想想现在即将嫁到她家的儿媳妇,似乎觉得这一切都是宿命的轮回。
对,就是命。
“婶子,当年你......也被逼着把身子给了别人?”迟凡硬着头皮问道。
他不想揭开长辈的伤疤,却又忍不住好奇,便安慰自己这些都是她自愿说的,而他最多只是诱导。
“没人逼我,可是......也是一回事。”
她苦涩地摇摇头,说起当年的事情。
刘成他爹刘满仓家里很穷,确切说祖上几辈子都穷得叮当响,刘成的爷爷将近六十了才娶了个N手老婆,老来得子有了刘满仓。
刘满仓原本也没钱娶媳妇,是他战友给出的钱,几乎彩礼、喜酒等花销都是他战友出的,他战友老爷子是军官,家境比他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新婚夜,亲朋都已散去,他战友喝多了就留宿住到他家。
他战友开玩笑说要睡他媳妇,兄弟嘛,共产共妻。
他也喝多了,在“义气”跟酒劲的作用下居然一口答应下来。
“你就同意?”迟凡皱眉问道。
“成他爹把我灌醉了......”她苦涩地说道。
刘满仓怕她不肯,于是就连哄带骗加动粗把她给灌醉了,然后便把战友送进了婚房。
他那战友开始还“矜持”了一番,毕竟是“朋友之妻不可欺”嘛,而且他原本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可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等瞅到她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本能欲望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就趁着酒劲把她办了。
“晕......他这不是傻么?人家开始也没真想那啥吧?压根就开个玩笑。”
迟凡苦笑着摇摇头,对刘满仓的傻逼行为很是不解。
朋友之间开个“弄你媳妇”的玩笑也很正常,一般来说互相调侃占一番嘴上的便宜也就完事,可刘满堂却傻了吧唧地真把媳妇的除夜给奉献出去了。
“不,他根本就不傻......”刘成母亲咬着嘴唇摇摇头。
“这还不傻?”迟凡纳闷地问道。
“他是故意那样的。”她脸上闪过怨恨的表情,却很快又变得淡然。
一切都是刘满仓刻意设计好的。
只不过他没料到他战友喝多了,而他原本是打算自个开苞的,然而如果他先下腿倒腾,等完事的时候他战友估计就睡过去了--他战友是出了名的睡觉跟死猪似的,根本叫不起来。
咋办?
他一咬牙横下心来,舍弃了开苞的权利。
他战友半夜醒过酒来,震惊地发现三个人睡到一起,而当他瞅到光着身子、腿间那物件上面还染着血迹的时候,瞬间就回想起了“不客气”的事情,急忙穿上衣服连夜逃跑。
而她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刘满仓睡在她身边,也就没想别的--她只记得倒腾了好几回,很痛,却记不起具体的细节。
“那谁后来就没了联系,也没来要过钱。”她嘴角抽搐了几下。
“喔,这样......”迟凡恍然大悟。
他这才明白刘满仓的真正用意。
刘满仓“忍痛”把媳妇的开苞权让给战友,为的就是让他战友心存愧疚,而借给他的那笔钱也就没脸来要了。
一切都是因为钱,很可笑,却又很现实。
“开始我也不知道,知道生了成他姐姐......”刘成母亲抽泣了起来。
“不对啊,刘成不是独子么?他还有个姐姐?喔,当时生下来就送人了?”迟凡满脸疑惑地问道。
刘成他爹死的早,好像是在他三岁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有兄弟姐妹。
“被他掐死了。”她抹了把眼泪,尽量把情绪平复下来。
“这.......”
迟凡一阵无语,心里却如同惊涛骇浪。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残忍,他一时间也开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那孩子......跟那谁很像,特别是鼻子,一瞅就是他的种,我就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抱呢,就被成他爹掐死了。”她平静地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真狠心......”
迟凡呼了口气,感觉心里压抑得要死。
“我跟他吵跟他闹,后来他就说实话了,”她苦涩地摇摇头,哆哆嗦嗦抽了口烟,叹息说:“孩子已经没了,我还能怎样?慢慢的也就不去想了......反正是个闺女,我心里还好受一些。”
“那也是条性命啊!”迟凡忍不住高声争辩道。
“什么命不命的,那就是她的命,活该她不该出生,别说她是那谁的种了,就算自己的种,一瞅到是闺女就活活弄死的也不在少数吧?隔壁柱子他娘,接连生了好几个闺女,还不是都溺死了?”
她摇摇头,不以为意地说着,仿佛那些被溺死的孩子就是些阿狗阿猫。
“哎......”迟凡叹息一声。
他“懒得”反驳,也没法反驳--特别在那些年,乡下重男轻女的风气很严重,女孩一生下来就立马被弄死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闺女、还是战友的“野种”,刘满仓自然不会让她活着,一死百了、眼不见心不烦。
“后来他也后悔了。”她摇头笑笑。
“后悔?他后悔不该弄死那孩子?”迟凡不解地问道。
他以为刘满仓是良心发现了,或者被愧疚折磨得后悔了,然而现在却不是这么回事。
她嘴角抽搐了几下,冷笑说:“还不是为了钱,那啥,要是闺女活着的话,他不就可以再跟那谁要钱了?再不及也可以留着给刘成换媳妇啊!”
“这.......”迟凡无奈地摇摇头。
除了叹息感慨他还能做什么?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
“都是命啊,当年我那样过来的,现在轮到儿媳妇......”她叹息一声,淡然地笑了笑。
“命?狗屁!”
迟凡喃喃自语,瞧着刘成母亲那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