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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在一统江河之前,原本是七国之中的一个诸侯国,一百年之间,六州之中分分合合,最后王朝更替,皇室罔顾,得以保全继承的,便是南国。
而南国在史书之上有两百年的历史,南光武帝在其位有二十年,不是南朝历史上在位最长的帝王,却是南国历史上智勇兼备的英雄,南国的国土在他做太子的时候得以开疆辟土,南国的民生在他登基之后清明不凡。
南国的史书毫不吝啬对他的溢美之词,并且在他统治的尾声,在南国暗潮汹涌的政权斗争之下,南国两百年间的第一位战神诞生。
建武十九年的末尾,新年将至,整个影城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南国与大禾的战事已经僵持整整三年了,原本与大禾以归雁山为分界的南国在骠骑将军容焕的雷霆之势下,吞并了大禾整整一半的国土,隔着一条赤水河与燕京隔河对峙。
在这三年之中,容焕带兵曾经东渡大海,绕到大禾极北处,攻占了大禾几个重要的城镇,致使大禾皇室蜗居于燕京,如一座孤岛。
然而,攻占燕京的军令却一直没有下达,围而不攻,已经整整三年。
建武十九年的春节,影城归降的大禾人已经学会与南国人一样除旧迎新,一年前景行止带着姜阳来到影城之后就没有再离开。
容焕虽然极力的抗拒,倒是他每日忙碌于军务,影城虽然已经归于南国,可是有备无患,在他不在的时候,有景行止留在萧元的身边,他便会放心一点。
萧元每天下午都会在督军府中批阅折子,此刻已经快到晚膳十分了,今日她赐了晚宴,会在督军府中大宴将士,此时也该梳洗了。
轻盈伺候着她换了一件妃色襦裙,外罩一件纱衣,纱衣上面绣着金色的牡丹花。长发如瀑用十二支发钗束起,眉心画着一朵胭红色的花,整个人艳色明重中又带着贵族的高傲疏离,如此契合她南国孟光长公主的身份。
“殿下今日有些不同于以往,更加风华绝代,举世仅有。”轻盈一般半跪在地上,整理着萧元的裙角,一便仰着头,赞叹道。
“是吗?”萧元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些忐忑不安,她蹙着娥眉望着镜中的美丽女子,“就这样吧。”
主院的里面,早已经是人声鼎沸,早早等候再次的将士们有的已经落座了,除了主位上还是空荡荡的。
一声长喝让这个喧嚣的院子安静了下来,“孟光长公主到。”
影城的除夕夜,依旧在下雪,孟光长公主带着一抹浓重的红款款而来,那种色彩鼓动着在座的所有南国将士,而容焕盘腿安静的坐在主座下面的位置,温柔而炙热的紧紧看着她慢慢走近。
“母亲···”
萧元站在原地,寒风中裙摆高高扬起,她垂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拉住她裙子的男童。
“孩儿给母亲请安,愿母亲长安千秋。”
院中的火光衬得她的脸庞皎如明月,她低下头白玉般的眉头轻轻皱起,看着姜阳,竟然有些无助。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身畔群臣跪地的声音,领头的那一个,是容焕,“臣等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愿殿下长安千秋。”
萧元抽回神思,淡淡的扫了一眼,便毫不留恋的朝着高高在上的主座而去。
她一路走到尽头,方才转身,抬了抬手,道:“诸位请起。”
看着众人熙熙攘攘缓缓起身的样子,萧元对于建武十九年的除夕却生不出一点喜悦,冥冥之中,她总是觉得不安。
容焕此时开心,初时景行止带着姜阳来到影城的时候,他还忧虑,他以为萧元是喜欢孩子的,可是日复一日,他渐渐的发现萧元总是会避着这个孩子。
院中彩灯高悬,鼓乐声声。
场内的一切都被装饰得亮丽浮艳,舞姬乐姬纷纷上前献技,只为博得新年的头筹。
在这样的歌舞升平中,唯独年幼的姜阳一脸沮丧的坐回景行止的身边,脸上带着不合年龄的落寞。
景行止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望着高处的萧元为皱起眉头,道:“你母亲素来喜欢听琴,你可以去为她弹一首琴。”
“真的吗?”
姜阳的琴技尚很稚嫩,不过在三岁小儿中比较起来,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可惜,即便这样,也不见孟光长公主动容。
“焕儿,你说姜阳日后会如何?”
容焕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男孩,似乎通过他望见了当年的自己,笑道:“姜阳是殿下的养子,日后大概封王吧。”
“一国之王,并不是那么好当的。父皇曾提过几次,打算尽早封他为光王,可就算仅仅是皇子,命运就如浮萍,总飘在水面,看着光鲜,却要受得住狂风骤雨。我对他的垂爱,他未必受得住···姜阳,他本就身份敏感,不知怎么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应该把他藏起来,永远不要让人看见他。”
父皇要将他封为光王,是作何打算,萧元心中清楚无比,正是因为太过清楚,所以更愿意表现出对姜阳的厌恶来驱使他远离朝堂。
喝完建武十九年的最后一杯酒的时候,萧元心口大疼,她在人群中一眼就望到白衣飘飘的景行止,她端着的酒杯失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落地声,容焕上前扶住她的腰,但是更快的,是一声带着悲伧的哭报声。
“长安急报,陛下驾崩。”
那一夜,影城的大雪簌簌的落下,万籁俱静,千家万户寂寥无声。
在新年的钟声慢慢散去的那一刻,这座边疆重镇传来了第一个噩耗。
萧元捂着心口,呆了很久,才扶着容焕的手起身,朗声道:“去把本宫的马迁来,本宫要立刻回宫!”
她的声音带着凄厉的味道,捂着胸口的手紧紧的抓着胸前的绣着的牡丹,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为何今日总是觉得忐忑。
她从容焕的怀抱中挣出,跑到侍从迁来的马旁,翻身上马,欲扬鞭,却被人抱住了腿。
萧元低下头,姜阳立刻浮起笑颜,双眼担忧的望着她说:“母亲,孩儿要陪着你。”
她一怔,弯下腰,深深地看着他。
“一直陪着我?”
“诺。”
她心中一酸,眼泪差一点就流了出来,连忙用手背压了压眼睛,飞快的把眼泪逼了回去,反倒露出了一点笑容,望向景行止。
“阿止带着姜阳随后吧,焕儿,父皇骤然殡天,你留在影城,务必多加防范,恐大禾来犯。”
南光武帝驾崩于建武十九年末,直到建武二十年元月初十,长公主从影城赶回,才出殡。是以,建武二十年不曾改元,新皇登基,依旧是在建武二十年。
夜空黯淡无光,官道上冷风阵阵,萧元驰骋在马背之上,头上戴着厚厚的兜帽,只留下一双眼睛。
她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刚才那句话,长安急报,陛下驾崩。
她怎么能忘了呢?
她的父亲,死在建武二十年的开始。
她定定的望着前方的路,可是又觉得前路漫漫,望不见尽头,在急速的风声呼啸里,突然听见景行止的一声几乎。
“元儿,小心。”
破空而来的长箭擦着萧元的鼻尖而过,在她尚未反应过来,箭雨便簌簌而来,她抱着马脖子,穿梭在黑夜里,身边是随行的征天军用盾牌组成的盾墙。
她没有什么恐惧,相反,怒意从胸口溢出,她声音低哑,道:“杀敌着赏金千两,赐千户候。”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战士们身体里的血液在冬夜里沸腾开来,渐渐地,保护着孟光长公主的盾牌散开了,有人冲到黑暗处,血肉撕裂,刀剑相击的声音传来,成为这条悲伤的旅途上唯一的声音。
“母亲不要害怕,孩儿陪着你。”
黑夜里,有一温热的双手抓住了她,轻轻的抚着她的手,好像她是多么的罕见和珍贵一般,萧元呆住了。
“嗯,母亲不怕。”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
萧元的心情有一点复杂,可是她知道此刻不是她能够悲怀的时候,她必须尽快的赶回长安。
——
“陛下驾崩了?”
临海整个身子趴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手中的遗诏紧紧握住,不知是多么的恐惧,以至于他脸色青紫。
面前的,是剑眉星目的太子,他垂头看着静静躺在龙榻上的光武帝,一只手慢慢的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将遗诏交给孤王吧。”
“这···”临海握紧手中的遗诏,颤颤巍巍的回禀道:“这并非遗诏,是陛下要送给长公主的诏书。”
静默许久,姜永夜的唇角漾出一丝冰冷笑意,道:“元儿与孤王本就是一体,即是给她的,先交给孤王也可。”
他抬了抬下巴,身后一步的方韵便上前去取走临海死死捏着的遗诏。
“母妃,你抢海公公的东西?”
方韵闻言,吃吃一笑,对儿子解释道:“赞儿,有些东西咱们没有,又喜欢得紧,便只有抢了。”
姜赞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姜永夜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侍从道,“陛下驾崩的消息,可提早传到影城?”
侍从道诺,姜永夜便点了点头,转身看见临海惊讶的表情,有些可怜他的说:“海公公无需惊恐,孤王确实早就知道陛下会在今日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