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争艳春信亭(下)

古金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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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露不敢直视颜丛雪的眼睛,低头含着下唇,双手攥的紧紧的。

    “读过书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这么紧张干吗?”颜丛雪奇怪道。

    零露低声说道:“奴婢之前确实没读过什么书,只是近日有机会便翻了翻。这句诗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别人说起,因此才知道了。那人说,这句诗写的是梅花的形态,翩若惊鸿,妩媚动人,灵动温润。后半句又巧妙地将梅花若有似无的香气以‘浮动’二字表现出来。”

    颜丛雪本来也只是因她神情奇怪,想借此逗逗她,顺便探探她的底,至于这句诗的意思,她也早就知道,并没兴趣去听。可不知怎么,竟没有开口阻止零露,听其继续细声细语地说道:“那人还说,这首诗是一个叫林君复的人写的,这个人最爱种梅和养鹤,而且终身未娶,因此人们都称他‘梅妻鹤子’。这个林君复倒也是人痴人。”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抬起头,眼波流转,嘴角也有了笑意。

    说着她们已走到春信苑门口,颜丛雪侧头跟零露说道:“什么痴人,我看啊,只因没有遇到令他倾心的女子,也就只能醉心山林,以梅为伴。”

    推开苑门,屋内一人开着窗子,临窗而立,听到开门声便回过头来。颜丛雪见她亭亭秀丽,身着桃红褙子,与那粉面桃腮相映生辉。心中已猜到她是谁,却还是看了一眼零露,以示询问。

    零露介绍道:“这位是李婕妤。”

    颜丛雪这才盈盈拜道:“丛雪参见李婕妤。”

    李婕妤微微含笑,素手轻抬,“快起来吧。”命人关了窗户,坐到椅上,向颜丛雪招手:“你也来坐。”

    颜丛雪谢了,将斗篷退下,递给零露,坐下说道:“实在抱歉,丛雪原本是怕来的晚了,让各位娘娘久等。不曾想,早来了一会儿,却打扰了李婕妤静心赏梅的雅兴。”

    李婕妤微笑道:“怎么这么说呢?我也想早些见见姑娘,从姑娘送的见面礼也看出姑娘的与众不同了。我还是第一次在这寒冬腊月里收到一把扇子呢。”

    “但李婕妤还是回赠丛雪一方如此精美的砚台,可见您并不讨厌我那把不合时宜的扇子。”颜丛雪道。

    两人正说着,谢贤妃推门而入。没等李婕妤和颜丛雪上前参见,她先笑道:“你们倒是来的早。”

    李婕妤先行了礼,颜丛雪跟着拜倒,“丛雪参见贤妃娘娘。”

    谢贤妃拉起颜丛雪的手,笑道:“起来吧。”然后在她脸上仔细打量着,拍怕她的手背说:“到底是淑妃的妹子,长得就是标致。”忽然想起进门没见到李萼,便问:“怎么没见淑妃妹妹?”

    颜丛雪答道:“哦,表姐她风寒还没好,昨日为了接我又着了凉,来了只怕传染了各位娘娘。”

    “既然病了,就让她好好休息,也不必特地过来。”谢贤妃亲切地拉着颜丛雪坐下,看来对她是打心眼里喜欢。

    时辰差不多了,各宫妃嫔陆续到场。她们都纷纷拉着颜丛雪说话,俨然今日这宴就是为颜丛雪办的。

    “皇后娘娘驾到。”

    听到这一声喊,众人都立刻安静下来,转身迎向门口,见了礼。夏皇后吩咐落座,待她坐下后,众人也都纷纷入座。

    夏皇后端坐正位,目光扫视全场,只有看到颜丛雪的时候微有一丝停顿。

    “怎么不见淑妃妹妹跟蔡婉容?”她手指轻轻点着手炉,目光没有固定的着落点。

    颜丛雪站起来,走到夏皇后跟前,福了福,回道:“回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因前些日子感染风寒,昨日又受了凉,身子不舒服,不能前来赴宴,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夏皇后慢条斯理地整整衣襟,问道:“你是谁啊,本宫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回娘娘,民女是淑妃娘娘的表妹。”颜丛雪回道。

    夏皇后仿佛真的才想起有这样一个人,双手扶着颜丛雪,笑道:“原来是你呀。快来,让本宫看看。”她“啧啧”两声道:“果然是个可人儿。来,就坐本宫身边吧。”

    颜丛雪稍有迟疑,夏皇后笑道:“你也不必拘谨,今日就是咱们姐妹吃个便饭。宫里的规矩也不用太在意,毕竟你也不会一直留在宫里,是不是?”

    一个“是”字还没说出口,便感到一阵寒风把屋子里刚聚的热气儿给吹散了。蔡婉容披着猩红斗篷款款而入,进了屋等宫女帮她解下斗篷,慢悠悠地走到夏皇后跟前行了礼。

    夏皇后先是拉着颜丛雪坐到身旁,才笑着转向蔡婉容,说道:“妹妹总算来了,大家伙儿都等着呢。这就叫御厨上菜吧。”

    蔡婉容正欲入座,忽然瞥见皇后身边的颜丛雪,又停住了脚步,道:“就算不是宫里的人,也该懂些规矩,见了人也不知道叫一句吗?”

    颜丛雪听了,心中暗笑:“你们之间争斗,偏要拿我说事儿。哼,本姑娘就先让让你们。”于是连忙站起,“丛雪参见蔡婉容,失礼之处还望不要见怪。”

    蔡婉容“哼”了一声,斜睨一眼,去坐了。

    席间,众妃嫔你一言我一语的,似是说些家常话,实则大多暗藏机锋。颜丛雪冷眼旁观,涉及到自己的就答一句,不涉及的便一句嘴也不插。

    也不知是谁忽然提起今年的梅花开得比往年好,大家便都开始赞起了梅花。少言寡语的李婕妤也难得说了一句话:“只可惜今年的雪一直没下起来,红梅配了白雪,那景象才美呢。”

    她向颜丛雪这边看了一眼,笑道:“姐姐们看看,颜姑娘穿着这身石榴裙是不是像极了红梅,娉婷盈立,娇艳欲滴?”

    一句话引得众将目光都投向颜丛雪。李婕妤继续道:“你们没见她刚进来时,身披淑妃姐姐那件银白斗篷,衬着这石榴裙,那可真似极了雪中的红梅,艳丽不可方物。”

    此话一出,许多人已生了妒忌之心,虽然表面点头称是,心下却是万分不服。蔡婉容向来在意容貌,冷冷“哼”了一声,便要开口难为难为颜丛雪。只可惜一个字还没说出,便听一人哈哈笑道:“絮儿你这夸的是谁啊?”

    众嫔妃听了这声音,连忙都起身,能在这种场合放肆大笑的人,整个皇宫大概也只有皇上一人了。

    颜丛雪跟随众人起身,望向门口。那个身着龙袍的男人笑容未敛,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许多。

    一屋子的人都已跪倒,只有颜丛雪还愣愣地站在那里。零露悄悄扯了扯她的裙角,她才慌忙跪下。但这下不得不引起薛琮的注意,他吩咐众人平身之后,便走到颜丛雪身旁,笑问:“你就是淑妃的表妹?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民女颜丛雪,正是淑妃娘娘的妹妹。”颜丛雪抬起头,细长的眼睛直视着眼前那张俊俏的面庞。心中暗道:“想不到薛琮长得是这般模样,粉皮白肉的像个公子哥,哪有一点帝王之相?”

    蔡婉容瞧着薛琮看着颜丛雪时那满含笑意的眼神,第一个不舒服了,娇声问道:“皇上怎么突然过来了?”

    薛琮道:“哦,朕经过春信亭的时候,听说皇后在此设宴,就顺便过来看看。哎,怎么不见淑妃啊?”他进来之后没见李萼,本来第一句就要问的,正巧颜丛雪忘了行礼,便茬了过去。

    颜丛雪又将李萼身体不适的说辞讲了一遍。薛琮笑容一敛,问道:“病的可重?”

    “并无大碍,休息一阵就没事了。”颜丛雪回答道。

    薛琮却还是不放心,“正好,朕跟你一起回绛云殿看看她。”

    皇上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夏皇后笑道:“反正我们这也吃的差不多了,颜姑娘你就先随皇上去吧。”于是颜丛雪向众妃嫔拜别,随薛琮出了春信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