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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的问话,每一个字似石头一样,压在单之奂的身上,再也让他直不起来身子。昨晚他原本便就想着,只去暖春阁快活一个时辰便好。可是谁知道,暖春阁今日竟然新来了未开苞的姑娘,姑娘眉清目秀,甚是可人。他一时没有忍住,便花了大价钱买了她的初夜。
这未经事的姑娘与他之前叫的其余姑娘味道就是不同,一时舒服过了头,便忘记了大事。
面对南安王的问话,他颤抖着身子,伏在地上不敢吭声!
因为他无言可辨,
南安王手愤怒的拍在端坐的龙椅上,他怒道:“你可知,这是你的一次失职,差点让孤,让公主赔上性命,你身为禁军统领,玩忽职守,置王宫,置南安城百姓性命不顾,妄为臣子,来人啊……”
“在!”
“王上!”
“父王!”
在南安王愤怒的叫人时,金銮殿上传来这三声响,有被南安王唤来的护卫,有单之奂颤抖的叫声,而最后那声,则是一直未曾插话的太子高仙钰。
见高仙钰出来说话,南安王眼神微眯,带着三分审视的目光看向高仙钰道:“哦?太子是有话要说么?”
南安王生性多疑,高仙钰这番出来说话,他心中腾然明白了事情中所夹杂的玄机。
眼下南安王朝,虽说太子已经立定,朝堂上的势力如今已经呈一边倒现象,单之奂是禁军统领,从前羽林骑尚在时,其家世又是三代位属羽林卫,保护王宫南安城百姓。虽说后来羽林卫撤除,换成了如今的禁军统领,官职虽说没有之前的大,但是到底是护城将军,如今太子的势力正胜,朝堂上众多官员纷纷战队,想来这个单之奂如今也归在太子旗下,发生了这样子的事情,太子护一护,自然也是怕他的势力被削弱。
南安王虽然知道这层,然他还是端坐在龙椅上,想听一听他这个几乎拥有半边江山的太子儿子,会说些什么。
高仙钰跪在殿前,双手供在身前,正欲说话时,一旁的相国欧阳献却施施然的跪在他的身前道:“王上,单将军此次玩忽职守,实在是罪不可赦,应当罚才是!”
高仙钰微楞,但随即明白欧阳献的用意,一个玩忽职守的统领罢了,他身为太子,是最不应该为他开脱,明白了这一点,他也就闭上的嘴巴,跪在那里不说话了。
南安王道:“那依相国之见,该如何罚呢?”
欧阳献道:“按南安律法,失职之罪,应当杖责一百,褫夺其位,降为庶人。”
听闻欧阳献的话,单之奂的身子斗的更加厉害,但是只要这问罪的话不是从南安王口中说出来,那么他便免于了死罪,只要保住了命,他相信他为了太子一党做了这么多,太子不会不留他命的。
这样稍微一想,他的心中也没有之前那番害怕了。
南安王目光扫向在场的众位大臣问道:“关于相国的话,有谁有不同的意见吗?”
底下的众位大臣也都齐齐的跪下,称无异议。
南安王唇角闪现出一丝的冷笑,“既如此,便按照相国说的做吧。”
方才外头进来的护卫将单之奂架起,拉至门口,行刑。
今日的朝会,时间格外的长,金銮殿中,单之奂的叫声,久久不散。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叫声逐渐转轻,直至护卫拖着下半身全是血的单之奂进入殿内,一百军棍下,昔日那个嚣张的单将军,如今也只得趴在地上,连动弹一下都十分的吃力。
就在护卫拖着单之奂,将他放入地上时,从他腰间突的掉下一物,似一张白纸上画着某种怪异的图案。
“这是……”一旁静站从未说话的大司空落青率先看到,他走至单之奂身前,将那物拾起,看了看脸色滕然大变,就连握着那白纸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高仙钰脸色也大变,就连欧阳献的神色,也有些波动。
南安王道:“是何物,竟然让大司空你如此惊慌?”
大司空落青呈上那白纸,陈公公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交予南安王,南安王打开看了一下,问道:“司空可是见过这个?”
落青点头,“臣之前也不知这图案乃是何意,但是前段时间,臣母亲入菩提寺祈福之时,臣应担忧母亲的安危,便派府上功夫略高的下人前去护送,谁料府上的人回禀称,在路上途径一家客栈,欲进去歇息时,便碰到了劫杀。”
“劫杀?”南安王眯眼问道,直觉告诉他,落青的话中,另有玄机。
果然,下一刻落青便答:“遇劫杀之人,正是从蓉城归来的庸王殿下。”
殿上有人倒抽气的声音,这皇子途中遇到埋伏,可是一件大事!
落青又道:“府上的人见庸王殿下有难便去相救,这才为庸王殿下解了难。府上的人将此事禀与臣时,臣顿觉事情不对,便带人暗中去查了查,便在一位死去的人身上,发现了这个。”他从袖中掏出一把黑色的布条,布条上白色画笔所画,其笔画形状与方才从单之奂身上掉落的丝毫不差,
南安王比较了番,瞬间凉凉的寒意席卷全身,他目光扫向低头的高仙钰,再看向一旁若无其事的相国,最后视线落至在趴在地上的单之奂问道:“这个东西,是有什么意义?你要解释一下么?”
单之奂身子疼的紧,然眼下他心中的慌乱,远远大于他身体的疼痛。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保住了一条命,然现在前些日子刺杀高仙庸一事竟然这个时候被抖了出来,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将这个证据给烧了,为何会在此时掉落?这刺杀皇子的事,可是会丢命的,不管他是奉谁的命。
他望了望太子,又望了望欧阳献,最后终低头颤道:“属下不知这是何物,是被人陷害的,刺杀庸王殿下,便是借属下十个胆子也做不得,请王上明察。”
南安王心中冷道:不借你胆子,你也已经做了。虽然他心中虽然大致已经知道单之奂是被人指使,但仍是问落青,“那太史所查,这个图案是何意思?”
落青道:“这个图案是江湖上一个杀手组织的图案,其组织内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王上手中的一白一黑,白色的代表雇主,而佩戴黑色的则是杀手,待任务完成时,雇主将白色图案归还,黑白碰在一起,极为任务完成,再烧之。”
南安王道:“倒是好大的胆子,皇子竟然也敢雇凶杀之,”
落青道:“臣不以然,将军一家三朝在朝为官,自然是知道刺杀皇子是何罪名,暗自买凶杀皇子,这个罪名他担待不起……”
“说,你买凶杀二殿下,是否有人指使!”
落青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声怒声给截断,这声音,正是从高仙钰发出。
此番他倒是一句话不为单之奂去辩解,反而是直接将他买凶一事下了石锤。
单之奂身子一抖,颤道:“属下冤枉。”
落青眼中闪出讥笑,欧阳献无声的叹了口气,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不过也罢,一个已经无用的棋子,留着也是徒劳,不如顺着高仙钰的话,将他除之,再换上一个新的棋子。
但是眼下,唯一要做的,还是要让他闭口。
想到此,他上前一步走至南安王前拱手道:“王上,将军喊冤,就如大司空所说,暗自买凶杀人的罪名他承担不起,此事事关重大,是否真有隐情,还待细细的拷问,不如交予廷尉府尹,毕竟也涉及二殿下,待廷尉找人向二殿下问明缘由,证据确凿,按南安律法处置,如何?”
廷尉府尹专门负责各个案件的审查,此事既然由一开始的失职之罪牵扯到行刺皇子一事,按照流程,是该交予廷尉府尹去审。
南安王道:“就依相国的意思吧,交予廷尉府尹审。”
廷尉府尹位属九卿,现任府尹是当年大司马引荐,如今朝堂之上,三公之中,相国为国舅,与高仙钰是至亲关系,而大司马虽然一直未曾表明立场,但是落青知道,他私下已经与相国勾结。如今将人送入廷尉府尹,证明是将犯人送入了自己的老巢,落青虽然明白这一点,但是看着南安王在回答欧阳献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他知道南安王定也从方才殿上的一切,知道了事情了经过,但他依旧依着欧阳献的话去办,证明他尚且有自己的考量。
落青也心照不宣的闭上了口。
单之奂的命运已经决定,廷尉府尹也派人将他押回了廷尉府的大牢,朝堂仍然未曾散场,因为殿上又在为另一件事情起了争执。
便是新的禁军统领人选。
高仙钰与欧阳献属意禁军的副将——陈征,然朝堂上却还有一帮没有站队的老臣所属意的是禁军的另一位副将——关越,朝堂上的人,就针对这两个人平日在王宫内的所作所为,展开了激烈的辩斗,谁也不让着谁。
这场辩论,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有余,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南安王早就失去了耐心,但是禁军统领之位,又不可缺,也是耐着性子听他们争辩。
辨来辨去,无非就是夸大自己所捧之人,贬低对方所捧的人,争吵不止,吵的他脑仁生生的疼。
“够了!”他手拍上一旁的龙椅上,试图终结这场辩论。
底下的争论声,这才止住,南安王手扶上额头,问着一旁一直未说话,也一直未表明态度的落青,“依司空之见,新的禁军统领人选,应是谁?”
落青低眉沉思了片刻,他知道南安王心中定然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若是从他口中说出,相国欧阳献定然会站出来反对,若是假借他的口说出,事情必然会有转折。
于是乎,他朝南安王道:“依臣之见,不妨选他。”他手指指向一直站在殿前一角,未曾开口说过半句话的季文轩。
满堂哗然。
随即欧阳献愤怒的一甩袖袍怒道:“荒唐,大司空可知自己是在说什么,你当这是在选什么,是保护王宫,保护南安城百姓的禁军统领,不是街道上选菜,莫不是也喝了酒,脑子糊涂了。”
季文轩此番来朝堂上,一直谨遵来时公公的嘱托,打算等朝会即将结束时,上来领赏,除领赏之外的任何事,都与他无关,可是没有想到,在禁军统领人选这件事上,会牵扯到他,他也楞住了。
南安王舒心一笑,他问道:“司空为何会选他,给孤一个理由。”
落青道:“禁军统领人选所具备的条件,忠心,护住,武功高。昨晚王宫出事时,臣虽然当时并未在现场,但是听闻所有禁军都无法近刺客的身,唯有他一人方能和刺客周旋之余,还能救下公主与王上。撇开其余,就单单忠心护主这一点,遇事临危不乱,能够在自身危险下,舍身救主,其忠心可表,正是禁军所需人才。”
落青的话刚落,欧阳献就怒道:“禁军统领人选,从前都是由世家子弟担任,单之奂其家祖,三代保护王宫,陈征为郎中令世家,就连关越的叔父也位及虎贲中郎将,他无身家,只是从市井中选来,如何能够担得起禁军统领一职?!”
落青挑眉静静的听欧阳献把话说完,之后他施施然朝南安王一行礼,方道:“臣不才,想要问相国一个问题,请王上恩准。”
南安王利索道:“准!”
落青问道:“下官想要问一问相国,我朝可有律法明文规定禁军统领非得出身世家?”
被落青这番一问,欧阳献的脸色有些难看,因为南安律法中并未有那条法律规定,各个官员选举非得是出身世家。
欧阳献道:“纵是这样,他三月前才入得宫中,怕是连王宫布局都尚未理清,更何况整个南安城?大司空是想要将南安城百姓的性命与王宫交予这样一个没有经验的小禁军手上吗?”
“好了好了!”南安王伸手适时的打断争吵,他凌厉的视线扫向在场的众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季文轩身上,问道:“孤问你,你舍身救主时,可曾想过自己的命?”
季文轩跪下,答:“想过。”
“即是想过,为何还要去,不怕自己的命给丢了吗?”
“怕,但是属下身为禁军,入宫自然是保主子安康,从入宫那一刻起,属下的命便是主子的,为主子而死,死得其所。”
南安王道:“好一个死得其所。”而后又问道:“相国,你可还有话要说?”
欧阳献道:“臣相信,禁军中每个人在主子受难之时,都能忠心护主,就单单凭借这一点升他官职,不足以服众!”
南安王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可是昨日宫内有刺时,禁军那么多人,包括你们向孤推荐的那两位副将都在,可是做到忠心护主的,为何只有他一人?”
一番话,将方才争论的两拨人,噎的是哑口无言。
欧阳献道:“情况使然,机遇不良罢了。”
南安王冷哼,“既是机遇不良,天不助他,孤自然也不会用他,如此禁军统领之位,便由季文轩来任。”
“王上!”
“父王!”
欧阳献与高仙钰双双喊出口。
“嗯?”南安王轻嗯一声,声音中带着薄怒,“孤说的话,是不是不能用了,孤还没死!”
“王上息怒,臣等不敢。”
一番话说下来,底下的众官员齐刷刷的跪下去。
事情敲定,再也无转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