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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那……”
惜花公子恨铁不成钢，索性懒得再看他，回过头眼巴巴地再望向凌风。
他是恨不得刚刚没说出那么一句话来，现在想要再把话收回去，让凌风出手相助，就有点剥不下脸皮来。
只是那不杀生的和尚，在惜花公子看来实在是靠不住啊，他心中恨恨，终究还是觉得脸面没有除妖重要，正要开口呢，忽见凌风冲着他摆了摆手，道：
“惜花公子，你的帮手来了。”
“嗯？”
惜花公子心中一动，侧耳倾听了一下，旋即长身而起，打开了紧闭的门窗。
窗户打开，夕阳晚照宣泄而入，同时传入了竹楼中的还有阵阵热闹的人气与喧哗声音。
原本麻木、沉寂的水神渔寨，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是他们？！”
无花和尚从惜花公子的身后眺望了一眼，脸上现出了一抹异色来，不自觉地瞥了厉媚儿和凌风一眼。
“来便来了，凌某人与他们的事情已经了结了。”
凌风自然知道他指的是时候，一笑而过。
厉媚儿却听不懂他们打哑谜，也凑了过去，瞄了一眼，惊呼出声：“是他们！”
“蜀中熊，雄元霸；雌雄双剑……”
“蜀中群雄真的来了。”
厉媚儿这会算是知道无花和尚眼中的异色到底是什么了，说起来，她与这些人还算是对头呢。
“说来惭愧。”
凌风走到厉媚儿的身边，拉起她的小手，平静地眺望向外面，口中继续说道：“要不是凌某人出手，汇聚在这水神渔寨的蜀中群雄至少还要多上百人，那妖魔想来当翻不起什么波浪了。”
“有凌少帝一人在此，更胜过那些人无数，说来这些渔民还要感谢少帝才是。”
兴许是人来得多了，惜花公子本来一直被凌风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倒是消散了不少，看着那些人，他心中不由得就有了持着扇子，指点江山般的俯瞰感觉来。
凌风笑了笑，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寨主老汉热情地欢迎着蜀中群雄的到来。
下面的蜀中群雄多是蜀中有名有姓的武者，其中更不乏如蜀中熊雄元霸那般，几乎不比无花和尚逊色多少的强者，凌风等人肆无忌惮的注视，自然引动了他们的感应。
“刷刷刷”
数道目光，汇聚而来。
凌风就这么站在窗口处，冲着他们含笑点头致意。
紧接着，又如约好了一般，包括雄元霸在内，所有蜀中群雄忙不迭地回了礼后，目光下意识地就避开了这座竹楼所处的方向，再不往这个方向看上一眼。
凌风摇头失笑，对惜花公子和无花和尚说道：“你们两位还是下去跟他们商讨一下吧，或许他们会知道更多的东西，凌某，就不下去了。”
惜花公子他们两个理解地点了点头，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凌风要是过去，怕就是大家尴尬而已，没有什么好处。
等他们离去后，凌风重新坐了下来，喝着渔家人自家做的粗茶，若有所思模样。
厉媚儿先去关上了窗户，把外面的喧嚣隔绝，这才坐到了凌风的身旁，担心地问道：“风，你没事吧？”
“你怎么会这么问？”
凌风答非所问。
“我也不知道。”厉媚儿摇了摇头，道：“就是觉得你好像在担心着什么。”
凌风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厉媚儿乌黑的秀发，柔声道：“没有什么，有些东西，终究会出现，会遇到，我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没事的。”
“嗯，我相信你。”厉媚儿深信不疑地点了点头，她对凌风的信任，好像一直停留在熊狼山脉上，还很弱小的凌风一人一剑，带着他们血刀所有人杀出了妖兽重围的时候。
从那个时候开始，厉媚儿就没有怀疑过从凌风口中说出的任何一句话，不管是多么的没有根据。
“风，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你不下去，肯定不是那个原因的。”
厉媚儿抬起头来，看着凌风的眼睛，接着道：“那些人怎么看，是怎么个态度，你又如何会放在心上，又岂会去避忌？”
“我知道，你肯定有别的原因。”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无论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的。”
话说完，厉媚儿仿佛疲倦了一般，就这么靠在凌风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片刻，发出匀称的，轻微的呼吸声音。
凌风只是稍稍改变了一下姿势，让厉媚儿靠得更加舒服一些，一直等到她安然睡去了，凌风才轻声说道：“那是当然，我承天命而来，没有改变那一切，我又怎么可能输？！”
仿佛在睡梦中，厉媚儿也能听到凌风的话，听到他语气里面冲天而起的自信与信念一般，脸上浮现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很安心的笑意。
夜，渐渐深了。
渔娘与她姐姐还有五六岁的小可亲边哭边说了一夜，到底安睡了；蜀中群雄在下面喧闹了一夜，终究消停了。
燃烧着鱼油的油灯，一灯如豆，在微微颤抖着，好似那个瓷娃娃一样的小可亲，瑟缩着想要躲进娘亲的怀里。
这样的灯火，已不足以照亮竹楼，只有那方圆数尺之内，还有光明在坚守着阵地。
竹楼其余的地方，陷入了深深的漆黑当中，只有凌风的眼睛，犹自在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他，始终清醒未睡。
“水中的存在啊，我便叫你水神吧！”
“我已经收敛了气息，也不再靠近水边，你还能找到我吗？你着急吗？你会等不及亲身现身，或是驱使什么过来吗？”
“我很期待！”
这，才是凌风呆在竹楼中，再不离一步的原因。
兴许是凌风的话，他的呼吸，在竹楼中带起了轻微的风，本来就奄奄一息的油灯不再挣扎，彻底地熄灭了下去。
竹楼之中，一片黑暗，除了那对炯炯有神的双眼，再无其他的光亮。
这黑暗，要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候，第一缕朝阳的光辉遍洒天地。
也可能，那个时候才是黑暗，真正降临之际。
朝阳初升，平静的水域上浮出了一层金色的鳞片，泛出了暖和的波光。
竹楼中，黑暗在退却。
“嗯呢~”
厉媚儿的脑袋靠在凌风的肩窝上，惬意地扭动了一下身躯，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口中呢喃着，就要继续沉睡。
在凌风的身边，她在江湖上打滚历练出来的警惕，独自闯荡天下带来的灵醒，仿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如同一个小女孩一般，睡得安稳。
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识趣的喧哗声音传入了竹楼，把厉媚儿惊醒了过来。
“啊~”
她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凌风凝望着窗外的姿态，全神贯注。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凌风近在咫尺，厉媚儿本来陡然加快的心跳又舒缓了下来，好像泡在温暖的泉水当中，缓缓舒了一个懒腰，坐直了身子。
“醒了啊。”
凌风回过头来，微笑地看着她。
“嗯。”厉媚儿捋顺着秀发，半是好奇半是抱怨地问道：“风，外面是怎么了？这么吵！”
凌风向外瞥了一眼，略皱着眉头说道：“蜀中群雄，要出发去寻找水中妖魔。”
厉媚儿与凌风相处得久了，虽然他的话里面并没有表露出太多的东西，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凌风心中隐隐的不悦。
“怎么了？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呗。”
“身为武者，与妖兽战斗，本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生死只看能力与气运，就像……”
厉媚儿贝齿咬住了红唇，说不下去了。
凌风不用想也知道，她定然又是想起了昔日并肩作战的那些同伴们，血刀无情、疤脸罗成……，其实又岂止是她，凌风也常常会想起他们，想起过往的那些岁月。
他沉默了一下，岔开话题道：“如果只是他们自己前去，自然没有什么，正如你所说的，身为武者，自当有此觉悟去承担，只是……”
说话间，凌风的眉宇间，闪出了一抹怒气：“他们竟然鼓动渔民为他们驾船，为他们向导。”
“啊~”
厉媚儿捂住了嘴巴，知道凌风在为什么而怒了。
别看那些水神渔寨的渔民们，在凌风等人到来的时候大都在忙碌着，或缝补渔网，或修理渔船，可是从渔娘姐姐的口中他们知道，实质上这些渔民大都有个把月没有怎么下水了。
至少，决计不敢离开水神渔寨太远。
怕的，无非是那头水中的妖魔了。现在被那些武者鼓动着，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厉媚儿回过头去，恰好看到那个搪瓷娃娃般的小可亲含着指头站在门口，说不出的可爱，也说不出的可怜，小小年纪的她，只知道跟着母亲哭，却不知道她的父亲，她的家人是怎样痛苦地死在妖兽的口中，也不知道在未来有着怎样凄惶的生活在等着她想到渔寨中，有可能为此而增加数十个这样的孩子，上百个家庭残破，鲜血染红了平静的水域，厉媚儿就紧张地蹦了起来。
“你要到哪里去？”
她刚要迈步呢，就被凌风给捉住了胳膊。
厉媚儿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去阻止他们。”
“不用去了，来不及了。”
凌风手上加力，将厉媚儿拉扯得重新坐了下来，继续道：“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你还在睡觉的时候，我就让无花和尚前去通知渔民，只要在这里等着，不要出去，不要冒险，凌某自当将那个妖魔引来消灭。”
“现在随着蜀中群雄出发的，都是愿意相信他们的渔民，你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了。”
厉媚儿无力地跌坐了下来，经历过出云渡一幕，她自然知道这些蜀中群雄实力虽强，却远不及凌风，可连凌风都为之蹙眉，为之紧张的妖魔，岂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他们自身的生死厉媚儿不管，本就是武者的觉悟与宿命，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
“可是……”
厉媚儿不觉间喃喃出声，“那些渔民是无辜的啊。”
紧接着，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凌风的手臂说道：“风，我们也跟上去，好吗？”
凌风看着她，摇了摇头，道：“媚儿，你的心肠变软了。”
“我终究是一个女人。”厉媚儿带着几分凄美地一笑，道：“在你的身边，我不需要逼迫自己硬起心肠来。”
凌风点了点头，拍了拍她捉住其胳膊的手背，叹息道：“来不及了。”
“嗯？”
厉媚儿不解，那些人明明正在准备出发而已，有何来不及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