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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轻巧的言语,落在我心上铺垫着另一层意思,他是说,翊生遗传了凤家傲骨,就可以舍弃了……
这个姜国与翊生没关系了,他不管翊生是他的儿子,翊生这辈子只能止步于是大皇子,大殿下……只因为翊生是凤贵妃生下的孩子,只因所谓看不见的傲骨……
“姜了!”皇上若无其事又唤了我一声,我抬眸撞进他的威严的眸子里,随即垂头道:“父王,儿臣与翊生都是父王的孩子,这辈子都是,不论傲骨还是其他,像也是像父王!”
凤贵妃您若是听到皇上的话,您还心软吗?
您现在是翊生的倚仗,您都不争不抢不夺了,翊生这辈子活不活得下去还是个未知数,这就是您的心软,您的爱,您对皇上的爱!
您教我帝王家无情的,您自己却幻想着是帝王心头白月光,帝王心头怎么可能有白月光?就算这帝王心头有白月光,也不会是您!
皇上终是把手从亭嫔眼上移了下来,亭嫔悄然抹着眼角。
皇上把亭嫔一推,招手对我道:“姜了,你过来,到朕这来,让朕好生瞧瞧你,哪里像朕!”
我踌躇不安,没有满目的欢喜,有的只是对皇上的恐惧,亭嫔在一旁对我微摇头。
我甚是好笑,她对我摇头有什么用,皇上让我过去,我怎么可能违背皇上?
像皇上吗?
除了狠决,除了冷血,就长相而言,我可真的没有一丁点跟皇上像。
我一步一步上前,快到皇上面前,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苏时方忽地提醒道:“皇上,凤贵妃娘娘出来了,您看凤贵妃还如从前一样呢!”
我脚下一顿,皇上瞟了一眼苏时方,苏时方满脸堆笑垂头恭敬着。
凤贵妃的到来,让皇上的视线落在凤贵妃身上了,我小舒一气,悄然退到一旁。
皇上长臂一楼,亭嫔跌坐在他的腿上,皇上似沉迷女色的史书上的所有皇上一样。
下巴搭在亭嫔身上,手圈在亭嫔腰上,略略上调,似有似无的触碰着亭嫔的胸部。
我慢慢后退,退到我认为安全的地方,凤贵妃曾经跳舞喜欢穿的红纱裙,现在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棉绸红裙。
本应妖娆充满诱惑的红纱裙用棉绸红裙代替终是少了几分味道,她巧笑温婉行礼。
皇上似打量一件物件,从上扫到下,往红毯中间一指:“就在那里跳,朕瞧着!”
院子正中间,红毯中间还铺了一个圆形的白色绸缎面。
凤贵妃扭头看了一眼,“臣妾遵命!”
凤贵妃走到哪白色绸缎上,长袖飞舞,衣袂飘然………
皇上嘴角的冷笑越发生深……手在亭嫔身上旁若无人地游走起来,甚是探进亭嫔衣裙内…
我忍不住的又后退了一些,苏时方从皇上那边,转过来这边,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挡住了我的视线,捧着茶水恭敬道:“皇上,今年新上贡的落水沉,刚送到内司厅,奴才就去取了!”
我偏头透过苏时方看着皇上,皇上伸手接过茶盏,苏时方忙把盏盖揭下,皇上轻抿一口,叹道:“好好的泾县涌溪火青,怎么就偏生叫了落水沉了?”
苏时方弯腰道:“皇上,您忘了,姜国开国周丞相,在北齐出使姜国时赠送的礼物就是涌溪火青。当时北齐使臣还好奇问这是什么,周丞相便答道:落水沉。自此以后,泾县茶农为了感谢周丞相因为赠送涌溪火青,让本已萧条的泾县茶市又活过来了,上贡便称涌溪火青又为落水沉!”
皇上额首,“是有这么个典故来着,朕老了,记忆不好了,把周丞相为民为国的事都给忘了,真是该死呢!”
苏时方就堆笑附合:“皇上日理万机,总是有些疏漏,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皇上挑挑眉,又抿了一口,赞道:“真不愧是周丞相看中的落水沉,色泽墨绿莹润,银毫密披。冲泡似兰花舒展,色杏黄明亮,清香馥郁,味浓甘爽,清香的沁人心弦啊!”
苏时方腰弯得更低了,附和声越发恭维:“是……是……”
皇上就在那里慢慢的品茶,凤贵妃一舞罢,刚欲停下来,皇上手一挥,声似寒冰:“接着跳!”
凤贵妃已经许久不跳舞了,跳一支舞早已气喘吁吁,现下皇上又让她跳,她不得不重新再跳!
皇上看也没有看凤贵妃,依然跟苏时方讨论着落水沉……依然在亭嫔衣内肆意翻腾。
我暗自为凤贵妃捏了一把冷汗,日头正午,凤贵妃已经跳了一个多时辰了,皇上还没有让她停下来的任何意向。
她的腿已经抖得快站不住了,步伐早已凌乱,根本舞技可言语,只是麻木的在白绸中间跳着……眼神沾染着绝望。
两个时辰过去了,我隐约有些担心,姜翊生快回来了,若是让他看见皇上这样对待凤贵妃,他会怎样?
亭嫔已是酥胸半露,皇上似不顾场合,把我这个女儿当不存在一样,一旁的侍卫早就转身背对皇上,对皇上此举不符合时宜的动作,似早就见怪不怪,早就习以为常。
苏时方与皇上聊天,仿佛也口干舌燥,对于皇上的问话,他不得又不答。
亭嫔配合皇上,娇羞万状,视不管怎样的动作,不管怎样的皇上在多少人面前对她行此事!
我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凤贵妃体力不支瘫倒在地,姜翊生拎着书集带着浅夏刚好从外面进来。
见到皇上一愣,把书集一放,来到凤贵妃面前,对皇上拱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王,亭贵嫔娘娘!”
我想扶起凤贵妃,发现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坐在地上手脚都在不停的打啰嗦,不由自主的抖擞。
皇上一怔,居高临下的望着翊生,手在亭嫔胸口处,“原来是翊生啊,今日太傅都教了些什么啊?”
姜翊生视线上调,目不斜视道:“禀父王,今日太傅教了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皇上把亭嫔又是一推,苏时方奉上湿帕,皇上擦着手,饶有兴味地问道:“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来给父王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姜翊生不急不慢的拱手作辑:“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太傅说,有君子品行的人,遇到困难首先想到的是要靠自己去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去求助于别人。而不具备君子品行的人,遇事总是习惯于求助于别人,而不是靠自己的去解决。儿臣认为大夫的话是有些欠妥的!”
“有何不妥?”皇上一根一根地擦着他的手指,用力而又细致,仿佛要把他的手指搓掉一层皮来。
姜翊生对着天空拱手,“就例如儿臣,儿臣是父王的孩子,儿臣有困难,不需要求助任何人,只需要求助父王,父王是儿臣的天,儿臣的求助,是在向天求助!故而儿臣觉得子曰有些欠妥!”
皇上玩味地冷视着姜翊生,问道,“父王是你的天,那你母妃呢?那姜了呢?若是让你选个你会选择谁?”
我瞳孔一紧,凤贵人拽着我的手都抠出来血印子了……
姜翊生望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凤贵人,双眼闪过一丝为难,皇上这个选择题,是让他在抉择,如果他选择了凤贵妃和我,皇上就会认为他继承了凤家的傲骨,如果他选择了皇上……皇上可能认为凤贵妃就没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必要。
这种选择题,就像话本上所说的,娘亲和媳妇同时掉进水里,救谁一样。
姜翊生缓缓地跪在地上,挡在我跟凤贵妃面道,铿锵有力地说道:“回父王,儿臣是父王和母妃的孩子,身上流着父王和母妃的血,父王是天,母妃就是大树,儿臣依附着父王,依附着母妃。两者缺一不可。至于姜了,她是我的姐姐,我与她……同是父王皇孩子!”
“啪啪啪!”皇上拍着手掌,从座位上起了身,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就像一块山塌,轰隆作响,令人心惊。
皇上眸子出现掠夺的光芒,金黄色的龙靴盘绕着两条交织的龙。
他撩起龙袍手搭在膝盖上,蹲在姜翊生面前道:“翊生啊,就凭你现在,你能护住谁?”
姜翊生额头抵地,沉稳恭敬的答道:“儿臣谁也不想护,儿臣和母妃还有姐姐,都要仰仗父王的庇佑,父王是我们的天!”
皇上唇角缓缓勾起,对我招手:“姜了,你过来!”
凤贵妃除了死死地拽着我,她已经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我跪着膝行而至,在姜翊生旁边停了下来,俯额贴地道:“父王,儿臣在!”
“把头抬起来!”
不光我把头抬起来了,姜翊生也把抬头起来。
皇上好像特别喜欢我满目惊惧的样子,看着我,对姜翊生道:“翊生啊,你姐姐跟你长得倒是一点都不像,哪怕她的脸伤了,你跟你没有一点相似。摇曳生姿,梨涡浅笑,尤其这双眸子,顾盼生辉,明眸善睐,望着一个人的时候,如含情凝睇一般,你说,这姜国里怎么样的男子才能让你的姐姐含情凝睇地望着?”
姜翊生害怕了,没有先前的镇定,我淡淡的开口道:“父王,儿臣是父王的孩子,儿臣所有的事情都是父王做主,儿臣相信,儿臣的终身大事,父王定能给儿臣挑一个如意郎君!”
“原来是这样啊!”皇上似一脸恍然大悟,把视线看向姜翊生,“翊生,父王让你说,你说父王会给你的姐姐挑什么样的人?还是这一辈子把你姐姐留在宫里?”
皇上的话,姜翊生还没有回答,凤贵妃泪目地爬了过来,“皇上,臣妾跳的舞如何?您要看,臣妾再给您跳,您看可好?”
皇上看也不看凤贵妃,仍执意问姜翊生,“翊生啊,你说,你告诉父王,你的姐姐该何去何从?是朕把她留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呢?还是让她寻一个好男人嫁了呢?”
姜翊生缓缓扭头望了我一眼,眸子神采黯然,垂头道:“姐姐是公主,自然要选定驸马,嫁到宫外去的!”
“姜翊生!”皇上忽然声音一肃。
凤贵妃瘫软在地,除了哭,她什么也做不了,心软……这就是她爱上的皇上,这就是心软过后的无能为力。
“儿臣在!”姜翊生应声有力。
皇上伸手捏住他小巧的下巴,他的大手一把都能覆盖住姜翊生的脸。
皇上凶狠的说道:“翊生啊,就凭你,你是护不住姜了的,看看你的样子,多么像朕小时候的样子,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却对自己在乎的东西充满了占有欲,宁愿毁掉,也不让别人得到,你想保住姜了?朕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她会在皇宫,被朕囚禁到死,就如她的母妃一样。”
姜翊生没有任何反抗,眸子直勾勾的望着皇上,纯净的眼神中,仿佛皇上一个人自导自演,自说自话一样。
“说话啊你!”皇上手上的力气恨不得把姜翊生的下巴给卸掉,“朕在问你话呢,朕的好儿子,你倒是说话呀,你若不说话,没有关系,朕就让你选择,姜了和你的母妃,你选一个如何?”
姜翊生动了动嘴,说道:“父王让儿臣说什么?说……我的姐姐一辈子困在皇宫里,到死也出不去?还是说,父王赐下一杯毒酒,让儿臣亲手递在母妃的嘴边,母妃若是不愿意喝下,儿臣亲手给她灌下去吗?”
皇上蓦然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阴鸷,“果然是朕得儿子,像朕,不像翊琰一样唯唯诺诺见到朕都说不出来话!”
“儿臣谢过父王的夸奖!”姜翊生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儿臣是父王的儿子,理当跟父王像。父与子,若是不像,这天下还有什么像的?”
“很好!”皇上舔了舔嘴角,阴鸷地眼神停留在我的脸上,钳着姜翊生下巴的手微微下滑,卡住姜翊生的脖子上,“父王有没有跟你说过?做帝王的都是无情的,你想坐这个位子,就必须无情,就必须满目苍夷,还必须把心给砸碎了,然后你才能做上父王现在坐的位子。翊生啊,你准备好了吗?”
皇上不可能把位子让给姜翊生的,皇上这样说到底想表达什么?
为什么他跟翊生眼中的波涛汹涌我却是看不懂?
姜翊生就像呼吸困难,他也没有吭一声,说道:“父王正值年轻,帝王的位子,儿臣没有想过!”
“那你现在该想想了!”皇上另一只手,抚上我的眸子………
我毛孔悚然………呼吸都停止……动也不敢动………
皇上的手拂在我的双眼上,温柔的仿佛曾经他也是一个温柔的人。
姜翊生努力的想看着我,皇上卡住他的脖子,他的视线怎么也斜不过来。
“翊生啊,你真的不想想吗?”皇上又再一次的问道:“你不作出选择,一旦朕替你选择了,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皇上的手指在我的眼眸上划过,带着似深情的眷恋,我心中忽然有些明了,齐惊慕为什么会送来一个眸子长得好看一个美人。
我的眸子长得像我母妃,皇上看到了亭嫔这双眸子,就想起我来了,就想起我母妃来了,齐惊慕,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带我走,这就是你所谓的在等时间,你根本就不是在等时间,你是在等我眼睛瞎了,带我离开姜国的后宫,然后置我于北齐,眼瞎了,就能远离纷纷扰扰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带我离开吗?
姜翊生依然不言,皇上超乎耐心的好,又问道:“翊生啊,你真的不选?你不选……朕替你做主了,你的姐姐,姜了……就一辈子在宫里,朕死了,帝王的位置就是你的了,你看可好?”
我猜不透皇上的话……我猜不透他的用意,我揣摩不出来他为什么要跟翊生这样说?
姜翊生突兀轻哼了一声:“父王,姜了不会在这皇宫呆一辈子,皇祖母不会同意,姜家宗亲不会同意,您捆不住她一辈子。儿臣就算心砸烂了,揉碎了,儿臣依然是她最亲密的人,您…不是!”
“砰!”皇上手上一用力,卡着姜翊生的脖子把姜翊生甩了出去,抚在我眸子上的手,下落……
姜翊生摔倒在地,嘴角都流了血,凶狠的眼神跟皇上一致,皇上的手摸到我的下巴,到达我的脖子,只要他稍稍用力,就能拧断我的脖子似的。
“姜翊生,你是不是忘记了朕是你姐姐的父王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父子血亲更亲密呢!”皇上向姜翊生示威似的:“而你,朕会找个好位置让你看着,怎么样把心揉碎了,怎么样把心给砸烂了,然后你就成了帝王了。你看这样多好,你那么像朕,朕的皇位自然要传给你的!”
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凤贵妃,皇上是拿我威胁姜翊生,姜翊生如果对着至尊的位置有所觊觎,就必须变得铁石心肠无情,不然的话,皇上会把我这个女儿,会把凤贵妃我们两个人,杀掉!
姜翊生眼中燃烧对皇上的恨,毫不掩饰的燃烧对皇上的恨,皇上见此欢喜无常……
他的手在握着我的脖子,在我的脖子上游走,游走的感觉,就如我的脖子上爬满了蛇虫鼠蚁一般。
“父王!”我沉静地叫道:“您大可不必这样逼翊生作出选择,母妃可以不做贵妃之位,姜了可以不要这双眼睛!”
皇上的手钝住了,我连忙往后退去,脱离了他的手,跪着把翊生扶了起来,翊生的下巴和小脸都肿了。
我把脸上的贴伤痕的纱贴一掀,指着伤口对着皇上道:“父王,这个伤口半指长,如果您不介意,儿臣把这个伤口分一分,一个眼睛半指中的半指长,您看怎么样?”
皇上一下如同见到鬼魅一般,指着我嘶喊:“你为什么不答应朕?为什么?朕到底哪点不好?嗯?”
皇上既然知道我不是凤贵妃的孩子,我只得赌,我只有拿莫须有的话去赌:“父王,母妃说了,她一直在等您,可您把她给忘了,她说,姜了是您的女儿。”
我的话,让皇上一愕,随即,他一把拍在自己的额头,然后慢慢的拿开手,望着自己一双手,喃喃自语道:“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都做了些什么?姜了是我的女儿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姜翊生悄然伸手握着我的手,凤贵妃依然再低声的啜泣。
“姜了……”皇上有些迫切地向我伸手,我害怕得连忙后退,姜翊生小小的身体移在我的面前。
皇上对我招手,眼神不阴鸷,嘴角挂着微笑,“姜了,过来,到父王这来,让父王好好看着你,你是父王的女儿,你是朕得女儿啊!”
我不敢上前,皇上先前对我的样子,根本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女儿……我打从心底寒怵着,打从心里排斥他,排斥与他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我的手抓在姜翊生衣袍上,姜翊生小小的身板根本遮不住我,皇上依然叫唤我,声音就如魔音一般,穿透在我的脑子里,回响着。
皇上对我笑得越发慈祥,越来越像个慈父,可是就是这样的笑容,让我整个人打从心底深处不由的害怕,害怕……
没有人能救我和翊生,没有能……皇上依然叫着我……
“姜了,过来,到父王这来……”
“姜了,过来……”
他仿佛在说,如果我不过去,他都会一直在这里叫着,我慢慢的松开抓住姜翊生衣袍的手。
姜翊生小手一把抓住我的指头,对我的摇了摇头,仿佛在说,姐姐,不要过去,不要过去……
可是我不过去……他会一直在叫我,他的样子太可怕了……
我伸手掰开姜翊生的指头,跪着过去……没得选择不是吗?一开始都没得选择,他是我的父王,他操控着我的生死,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得选择不是吗?
他让我生……我才能生,他让我死,我就得去死……这是身为一个帝王,特有的权利,谁也不能凌驾在他的权力之上。
就快到皇上再次碰到我的时候,苏时方端着茶挡在我的面前,满脸堆笑,恭敬道:“皇上,落水沉快要凉了!”
这个空档之际,姜翊生跪着过来,拉着我向后移,而后小小身体,跪在我的前面……
皇上神色一下晦暗不明,盯着苏时方手中的茶盏许久,方道:“苏时方,现在是什么时辰?”
苏时方捧着茶,望了望天,回道:“禀皇上,现下未时三刻,申时一刻宫中宫那边有新玩意表演!”
皇上慢慢的起身,看也不看我们一眼,说道:“是李瑾铺送进宫里来的?”
苏时方弯腰道:“可不就是李瑾铺大人,李大人听说皇上厌倦了宫中一成不变,特地去民间请了些新鲜的玩意儿进贡给皇上!”
“既然如此!”皇上甩了一下衣袍,“随朕去看看,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让李瑾铺看上眼送进来!”
苏时方侧了身,恰当皇上的视线,皇上径自而去,苏时方跟在皇上身后叫道:“皇上摆驾宫中宫!
说完随皇上而去,一干太监侍卫连忙跟上。
我一下软瘫,大口的喘着气,劫后余生的喘着气,许是我喘气喘的太明显,亭嫔的声音传来:“姜了公主,您的眸子太好看的,您要小心了!”
“有劳亭贵嫔娘娘费心!”姜翊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小小的身板,犹如一堵城墙:“贵嫔娘娘也要当心自己的眸子,毕竟有那么一分神似,也是危险的!”
亭嫔轻声回答:“自然,妾身多谢大皇上提醒,妾身告辞…”
亭嫔离开,姜翊生弯腰擦了擦我的眼泪,把我揭下伤口的纱贴重新贴在我的伤口之上。
转身拿起了帕子,站在凤贵妃面前给凤贵妃擦眼泪道:“母妃,您老了,您跳的舞一点都不好看了,您还心软吗?”
凤贵妃的眼泪被姜翊生越擦越多,她一把抓住姜翊生的手:“翊生,他是你的父王,他不会这么绝情的对我们,你要相信母妃,他是对我们有感情的!”
姜翊生一只手被凤贵妃抓住,另一只上前接着擦,“母妃,到今天你还看不明白吗?儿臣有些好奇他到底对您许诺了什么,让您在九死一生后,还这样替他说话?儿臣愚笨,到底是猜不透圣心。母妃,父王今天已经让儿臣选择了呢?你说儿臣该如何选择?舍弃姜了?还是舍弃母妃?”
凤贵妃张了张嘴要说,姜翊生不急不慢的又说道:“瞧见了吗?母妃,父王说儿臣像他。儿臣像父王,就没有所谓凤家傲骨,凤家没有了,破落了,一个人也没有了,十五年了,您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您已经没有强大的母家在后面撑着您……肆无忌惮的活着了。”姜翊生慢慢的把手抽了回来,把手指在自己的胸口,“儿臣是姓姜,不姓凤,儿臣是姜国大皇子,不是凤家外孙,儿臣只会是姜了的依靠,不会是凤家的依靠,这些……母妃您都懂吗?”
“翊生!”凤贵妃哭喊着叫道:“翊生,你是母妃的孩子,你身体里流着凤家血啊!”
“母妃,您还是不明白!”姜翊生抹过嘴角鲜血,沾满鲜血的手指递到凤贵妃面道:“您到现在不明白,儿臣的身上不能有凤家的血,有……父王容不下儿臣,没有……儿臣才能在这夹缝里求生,而母妃您可以身上有凤家的血,您的命是别人用眼睛换来的,是太后力保的,父王不会要您的命,他只会让您看着,让您看着凤家到最后一个都不剩,包括儿臣在内!”
凤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姜翊生知道,凤贵妃却不告诉我一丁点,这宫中更是没有人敢说凤家……
凤贵妃哭得眼睛红肿,唤不回姜翊生温情,姜翊生唤来墨姑姑,对凤贵妃道:“凤家一族被灭,儿臣从来没奢求母妃给儿臣找寻凤家旧部。但是儿臣请求母妃收起您那心软的心,不然的话,下一个死的就是儿臣,就是姜了,或许我们俩都得死。等我们俩死了之后,母妃有的是时间放声痛哭!”
姜翊生对事态,事情掌握的程度,远远高于我,至少从他的言语之中,他知道凤家为何被灭,他甚至知道了我不是凤贵妃的女儿,不是他亲生姐姐………
麦穗打了水,我拿着纱帕擦着姜翊生的嘴角,“翊生,下次不要跟皇上这样硬碰硬,我们是他的孩子,与他碰不起!”
姜翊生双眼微睁,看了我一下,闭目问道:“姜了,你想离开是姜国的后宫吗?”
我反问道:“为什么要离开?翊生还在这后宫里,姐姐离开了,翊生怎么办呢?”
姜翊生的睫毛动了动,到底没有睁开眼睛,似叹息道:“父王说的对,翊生到底是护不住你,姜了,去北齐吧,等翊生能护得住你的时候,就接你回来,你说可好?”
把纱帕扔进水盆里,拿起羌青留下来的药,用手抠了些,认真的在姜翊生的嘴角下巴四周擦着,“北齐?姐姐去那里干什么?那里又没有姐姐的亲人,姐姐才不去呢!”
“母妃说!”姜翊生停顿了一下,说道:“母妃说,北齐的太子齐惊慕曾经在姜国当质子,姐姐也喜欢他,此次北齐使臣来姜国就是来求亲的,姐姐去北齐,翊生会有办法让姜颐和死了去北齐的心!”
看着药擦匀称了,姜翊生也没痛呼一声,这个孩子心智坚强得令人心疼,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放在心里慢慢酝酿着,耳听八方与其各方的动态。
自从我的脸破了,我就想把姜翊生抱在怀里,好好谢谢他,现在我做了,抱着姜翊生道:“北齐太子不喜欢姐姐,姐姐也不喜欢他,他喜欢姜颐和,姐姐与他没有任何助力,你知道,所有的帝王都要平衡各方势力人马,他不可能只有姐姐一个人,所以姐姐不喜欢他。”
姜翊生靠在我的怀里,平静极了,“一岁一枯荣,一世一双人,姐姐心里是渴望这样的人吗?”
这世界上最了解我内心的人,是姜翊生,还有一个了解我的,却是知道怎么把我送入地狱………叫齐惊慕。
我微笑的说道:“是呢,姐姐就喜欢肃沁王对待沁儿姑娘那样的,舍弃了天下,心中只有她,故事美好的就像话本中一样!”
姜翊生默了默又道:“若是北齐太子只有姐姐一个人,姐姐会去北齐吗?”
我失笑打趣道:“只要是帝王,就不会只是一个人,翊生,你也是,若是有一天你当了太子,当了皇上,你不会是一个人,到时候千万不要许诺任何女子。从一开始不给她们希望,她们才不会绝望,知道吗?”
姜翊生从我怀中直了身体,小脸紧绷的望着我:“姜了,你对北齐太子是特别的吧,听说他当质子的时候就与你亲近!”
我拧了一把姜翊生的鼻子,“听谁瞎说的?齐惊慕喜欢颐和,与我相熟不过想利用我接近颐和,就像他现在顶着北齐使臣的名头来姜国为的也只是娶颐和!”
姜翊生声一凝,寒音道:“北齐太子已经来到姜国?那个出入芳华楼咬伤姜了脖子的人,就是北齐太子齐惊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