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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岩心里明白,他与王林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从今日之后,他将永远成为一个普通人,成为一个奴仆,而王林将要去万宗学院了,会成为一个高高在上的能者。他们之间的鸿沟将会越来越大。
“你们想干什么!”王林怒目瞪着洪全、冯子秀、叶媚三人。
这三人上前,冷道:“干什么?和秦岩道别而已,还能干什么?”
“不准你们再欺负他!”
“欺负?哼,值得吗?他只是废物而已,只要他不惹我们,值得我们去欺负吗?王林,以后,我们三人和你可都会去万宗,我们之间,也来日方长着呢!”瘦子冯子秀冷笑着,一股挑衅的意味。
说完,冯子秀便甩一下头,回头对身旁两个同伙说一声“走”,胖子洪全和略显清秀的叶媚,跟上冯子秀,三人很是嚣张地甩袖离去。
训练场上,只剩下冰雕一般的秦岩,和同情地望着他的王林。
秦岩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几年来,王林待他很好,经常为了保护他与洪全、冯子秀他们发生争执甚至打斗。他心里很是感谢,但却不愿意再欠王林的人情。昔日的好哥们,突然变得有些距离。秦岩也不想这样,但两人能力上的差距越来越大,别人的眼光,各自心里的感觉,都在变化着。秦岩能感觉到王林对他的同情,他讨厌这样的感觉,他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施舍。
“秦岩,你……你别太难过了!”沉默一会,王林这样安慰他。
秦岩挺了挺胸,转过眼神,故作平淡地说道:
“我没事的!恭喜你,王林!”秦岩是真心的,即使他没有被选上,但王林是他最要好的同伴,不论自己心里有多么羡慕,他还是为他高兴、自豪。
“谢谢!”王林欣慰一笑,然后又担忧地看着秦岩,问道:“你以后怎么办?你的父母真的不让你再留在这里了?你还有一次机会,再训练一年,说不定你会突飞猛进的,那样你明年就可以被选上?”
秦岩给王林也说过,父母已经对他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今年再不能被挑选道万宗学院,便要将他送到富商家做奴仆。看着王林关切的目光,秦岩也不想由于自己的悲惨境地而影响王林的好心情,他摇头一笑,说道:
“没有必要了!这么多年了,别说突飞猛进,我一点长进都没有,或许,我的潜能也只能到此了吧!”
“怎么可能?你在6岁那年,便可以用潜能激发出蓝紫光晕,那时候你可是我们整个潜能学院里的奇才!”
“呵呵,”秦岩一丝冷笑,也是在笑自己,是啊,自己在6岁的时候,就是潜能学院甚至周围所有人的宠儿了,可在6岁之后,他的身体便会时常发作剧烈的疼痛,能力一直在减退,就连身体,也变得相当瘦弱。
“哎!”秦岩望着天空,太阳已经偏西,半点暖意也没有。寒风吹过,更觉得阵阵冰凉。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秦岩淡淡说道,“回去吧!”
两人会意,并行离去。
走出潜能大院,两人道别,各自回家去了。
……
秦岩的家住在偏远的城外,平日里他很少回家,一两个月也就请假回去一趟,带些干粮钱财,又返回潜能大院,进行苦练。这条回家往返的路,他再也熟悉不过了,从今之后,他恐怕会走的很少了。
秦岩记得,前些年的时候,每年的能者选拔测试,他的父母也会像其他人一样,一大清早便赶来潜能大院参观,在训练场围殷切地看着他,可这两年,每到这一日,他的父母总会躲在家里。他们是怕别人嘲笑,嘲笑他们的儿子天生奇才却如今变成了废物,更怕遇到那些债主,前来讨债。
这些年,为了给他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还负债累累。他的心绞痛,浑身碎裂般剧痛却有增无减,常常会痛到晕厥。这个世界很少有同情心的人,强者生存,弱者淘汰,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秦岩不知该如何面对父母,他走的异常缓慢。腹中空空,身体冰冷。太阳快要落下了,家越来越近,却似乎越来越模糊。
土坯屋子,颓矮的砖墙。这就是自己的家。
黄昏很暗,他轻轻的走近院子,看到屋子里也是黑乎乎的。
刚要喊一声父亲母亲,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啜泣声。
秦岩一愣,侧耳细听,是母亲秦戚氏在哭。
“他才13岁,还这么小,就把他卖到朱八家当家奴,朱八可是个黑心的主,岩儿去了还有活命吗?我……我想到这里,死的心都有了!”
说着,秦戚氏便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什么?要将他卖到朱八家?朱八可是崖城出名的混世魔王,开妓、院赌场,放高利贷,烧杀抢夺,对属下奴仆更是残忍无情。秦岩心头一震,扶住墙壁,父母原本说是让他去做工,是雇用过去做几年工,挣些钱补充家用。原来只是宽慰他,是要卖掉他!……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秦岩心头一阵悲痛。
“还不是为了治好他的病,才借了朱八的高利贷。这个不争气的,枉费我们收养他这么多年,小时候还表现的不错,如今成了一个病秧子,留在身边也会拖累我们一辈子!”
父亲秦福的话语让秦岩听着有些陌生,但确确实实是父亲说的。这些年,秦福对他的态度很冷淡,也常会讥讽。完全没有记忆中童年时候的那个慈父模样了。
“我就知道,你当初乐意收养岩儿,也是因为看到他那时候的潜能,后来他得了怪病,不能为你争气了,你就要卖了他了!”这是秦戚氏埋怨的声音。
在漠北崖城、甚至整个诺华大域,成为能者都是一个家族的荣誉,会给家族带来许多尊崇和财富。秦岩也明白,秦福当初收养他,自然有他的打算。尽管如此,他还是期望秦福会对他是有着一份爱的,却今日的他似乎更是看清了,秦福,不对,是这个养父,对他只有自私的利用。
站在屋外的秦岩心痛的同时,却有了一种释然,若是如此,他也不用太愧疚了,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愧对秦福的期望。今日听了父母的对话,他不由得脸上泛出一丝冷笑。是啊,如今的他,是父母的拖累,卖给朱八也好,生死有命,从此,他也再无牵挂。
这么多年,秦岩觉得自己活得很累,身体时常的疼痛晕厥倒也罢了,更让他伤痛的是母亲日渐憔悴悲伤的面容,秦福对他的冷漠无情的态度。他很早就知道,他不是现在的秦福亲生的,这也是秦福经常挂在嘴边的。“你又不是我亲生的儿,我这般为你,你若再不给老子争气,老子非扒了你的皮不可!”自从他潜能丧失,秦福便经常这样责骂他,说他没出息,不争气……
这时,屋里又传来秦戚氏的哭声。
接着,秦福不耐烦地吼道:
“别哭了!烦死了!哎,岩儿,他已经废了!……这么多年,他让我们活得这么累,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现在看也不想看到他,卖了也好,眼不见心不烦,我们也不会再为他活得那么累了!”
“你……你个无情无义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抚养了他十多年了,说卖就卖,呜呜……”说着,秦戚氏的哭泣声又起。
“啊,你饶了我吧,我也是无计可施,不卖他,我就得偿命,就得卖你!”秦福彻底疯狂了。
秦岩的心在颤抖着。他扶着墙壁,走到门边,用力将门推开,“哐当”一声。
“父亲、母亲!”秦岩脱口喊了一声。
昏暗的光线下,照出父母两人震惊而又呆滞的深情。
“岩儿!”秦戚氏担忧地唤着他的小名。
“母亲,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我会小心做事,去朱八老爷家也挺好的,你不要难过了。”
“儿啊!”秦戚氏扑了过来,满脸的湿润贴在他的肩上。
直到此时,秦岩两眼的泪珠才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来。
“母亲,你别哭了!以后,我不能孝敬你了!”秦岩明白,既然他已经被父母卖给了朱八,便也没有了自由身。
“呜呜……”秦戚氏只是紧紧的将他搂在怀里哭泣着。秦福杵在里屋,背过身子,抽起了烟杆子。
……
按照画押签字的文书,秦岩三日后被送到朱八家。这三日,是他最后的两日自由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