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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你把那七出之条念一遍给你媳妇听听。”老爷子目光炯炯望向低头站立的柳博裕。
“爹。”柳博裕抬头望着柳老爷子欲言又止,搬出“七出之条”来,摆明是要自己休妻了。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同床共枕这么些年,郭氏纵有百般不是,柳博裕还是心有不忍,但又找不到理由替她开脱。
“念。”老爷子加重了语气,小儿子犹豫不决的样子让他更为恼火。
“是,爹。”柳博裕无法,只得将那“七出三不去”朗声念了出来。
待小儿子念完,柳老爷子瞟了一眼郭氏道:“柳郭氏,你可听清楚了?”
老爷子的声音冷眼神更冷,称呼由平时的老三媳妇变成了柳郭氏。
郭氏吓得心尖一颤,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说:“爹,那个赔……妍丫头大夫不是说没事了么,你怎地还要休了我?儿媳蠢笨,不知犯了七出的哪一条?”
“不知道?你竟然还敢说不知道!现在我就好好与你说一说。”老爷子拍桌暴怒而起,走到郭氏跟前。
“你打进门以来,吃穿用度可有亏待过你?而你,家中的活计可有分担过半点?可曾侍奉过我和你娘,不顺父母乃其一;你平时走家窜户嚼舌根、搬弄是非,引得妇人不睦,村中的人被你得罪大半,此乃口多言乱家,七出之条你已犯其二,本该早将你休出门去,念在芷丫头的份上才留你到现在,如今为了些吃食打骂亲生闺女,不敬长嫂又险些害死侄女,你还有何妇德可言,咱老柳家要你这等恶妇何用?”
这一番斥责声色俱厉,口水险些溅到郭氏脸上,直训得郭氏缩着脖子,下巴戳到了胸膛上。
“爹啊,我不做活还不是你和娘嫌弃我手笨打烂东西,妇人之间闲磕牙都是那样胡乱讲的,怎么到我就成搬弄是非了,儿媳我不服。”郭氏噤若寒蝉,却依然不忘为自己辩解,如果被休回娘家,那个家是容不下她的。
苍岚王朝的风俗,被夫家休弃的妇人地位比寡妇还要低贱,寡妇可以再嫁,被休的妇人是德行有了偏差,就连那老鳏夫也是不肯要的,妇人一旦被休,下场可想而知。
老爷子见郭氏抵死不认错还狡辩,顿时血气上涌脑门一阵眩晕,趔趄着向后退了两步,手指着郭氏却说不出话来。
“老头子”,柳老太见状赶紧上前搀住。
“爹”
“祖父”
惊呼声同时响起,除去跪着的郭氏外,其他人顿时乱作一团。
众人扶着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柳老太忙着捶背抚胸。
柳博裕倒了杯茶递给老爷子,焦急问道:“爹,你感觉如何?要不要请大夫来?”
老爷子摆手示意不要紧,接过茶水来喝了,待血气平复下去,对柳博裕道:“老三,你去写休书来。”
柳博裕踌躇,垂头站着不动。
见小儿子不肯去,老爷子冷哼一声道:“你不写,我去替你写。”
“爹,孩儿错了。”柳博裕不敢忤逆,硬起心肠道:“爹,你别动怒,这休书还是我自己来写吧。”
柳博裕抬脚向堂屋外走,郭氏扑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哭嚎道:“相公,不要休我,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打骂芷丫头和妍丫头了,我不要休书啊!”哭的眼泪和鼻涕混到了一起。
门口的几个妇人一脸幸灾乐祸,心里暗爽,这郭氏平时猖狂得没边,没想到也有今天。
柳博裕面有痛楚之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大力挣开了,快步走在门口对那几个妇人说:“烦劳几位嫂子跑一趟,去请村长和我柳家族老来。”
几个妇人立即应声分头去请人,痛打落水狗这事,有的是人愿意做。
郭氏跪在堂屋中间大声啜泣,然而无人理会于她。
清芷瞅瞅这个望望那个,小脸上一片茫然,有没有这个娘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柳博裕从书房回到堂屋,手里捏着一式两份的休书。
郭氏平时喜欢涂脂抹粉,这会子脸上早就花的不成样,见男人回来,又拽着柳博裕的裤腿,哭着求柳博裕不要休她,以后会改云云。
柳博裕见郭氏可怜巴巴的样子,几欲又心软的想要开口向老爷子说情,却被老爷子一声冷哼生生收了回来,默立在堂屋中间。
现在正是春耕时节,青壮年汉子都去下田干活了,剩下些老弱妇孺看家,几个族老听说是秀才家的事,很快由去请的几个妇人和孙子扶着,颤颤巍巍的来了。
村长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汉,排行论辈起来跟老爷子是同辈,也是柳姓一族的现任族长。
柳族长来得最迟,他也在田里干活,被孙子叫回来的。
“德辉啊,今天是啥事闹这么大动静,把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喊来了?”几位族老中年纪最大的老爷爷问。
“德辉,是不是你这个儿媳妇犯了啥事?”族老当中的一位老婆婆,用手杖指着跪在地上的郭氏道。
几位族老都是鹤发鸡皮,年纪虽老但是并未糊涂,郭氏的德行他们也有所耳闻,进来一瞧便心知肚明了。
“是啊,德辉兄,你一向家规家风严谨,今天这是何故?”村长问道。
老爷子站起身对各位族老拱手作揖行礼:“今日请村长和各位族老来,确实是为了小儿媳妇郭氏,这个恶妇所做所为着实可恶,我们老柳家再容不下她。”接着又把今天的事细述了一遍。
族老们听完纷纷指责郭氏心肠狠毒。
郭氏嘤嘤哭泣,不停向族老磕头认错哀求。
年纪最长的族老捋着稀疏的胡须道:“德辉,你家这个小儿媳妇的劣迹我也听过一些,但想都是无知妇人间的口舌,没料今天闹得如此厉害,险些害死侄女又如此狠毒咒侄女早死,这等妇人确实可恶,是休是留你自己看着办,我们几个老家伙就不多嘴了。”
其他几位族老亦点头表示赞同。
柳博文得了秀才是柳姓全族的光荣,多少个村子都出不了秀才呢,郭氏品行极差,又差点害死秀才的闺女,族老们会替她说话才怪,如果不严加处置,以后各家的媳妇子都有样学样,那才要翻天!
柳博裕跪了下来,对着老爷子和各位族老拱手行了一圈礼后说:“爹,各位族老,我媳妇犯了如此大错,都是我这个做相公的平时没有管教好,我也有责任。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只是一个无知蠢妇,求爹和族老们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郭氏见机嚎得更大声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磕头如捣蒜。
柳博裕举着休书对老爷子道:“爹,休书我已写好,儿子这有一个两全的法子,还求爹给这蠢妇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
“什么法子?这恶妇能改得了吗?”老爷子瞪着小儿子问。
“儿子的法子是让这蠢妇在休书上画押,然后回娘家去思过反省住一阵子,啥时候改了脾性再回来,休书请各位族老压在祠堂内做个见证,郭氏如若再犯,以后再把休书给她。这些儿子都在休书里写明了的。”
族老们交头接耳议论一番,最后目光集中在柳老爷子身上。
那个银发老婆婆说道:“德辉啊,这是你家的家务事,还是得你自个来做主,咱几个老的给你做个见证。”
柳老爷子神色凝重,这小儿子显然是早已想好的主意,不然喊族老们和村长来作甚,直接一封休书了事。
柳老太性子绵软,什么都听老爷子的。
“老大媳妇,你怎么说?”柳老爷子征询谢氏的意见。
谢氏也不是那起子铁石心肠,赶尽杀绝的人,点点头算是认同柳博裕的法子了。
老爷子见谢氏也赞成,思量了片刻也就同意。
郭氏不死心,仍拉着男人哭。
柳博裕不再理她,走到一旁去了。
郭氏无法,只得在休书上按了手印,爬起来回房去收拾包袱,哭哭啼啼地走了。
送走各位族老和村长,饭时已过,又经过这一番折腾,大伙早已饥肠辘辘。
谢氏去后院拔些蔬菜回来做菜,柳老太帮着热了早晨剩下的馒头,一家人凑合着吃了中饭。
饭后柳老爷子、柳博裕依然去田里干活,农时不好耽误,只是都各怀心事情绪低落。
柳清妍得知郭氏被赶回娘家反省,期望郭氏得了教训脾气能收敛些,不指望她能像谢氏疼爱自己一样来对待清芷,只要不打骂就行。但她又被谢氏在房里拘了两日,直到一再表明身体已经无碍,谢氏才准她出房门。
她留心观察了一下柳博裕,见他脸上没有个笑模样,便明白三叔心里还是放不下郭氏的。
衣裳谢氏已经抽空做了出来,次日柳清妍在“喔喔喔”的雄鸡报晓声中醒来后,瞅瞅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亮光,下床换上了谢氏缝好的那套短褐。
活动手脚简单热身后,开始了在异世的第一次晨练。
柳清妍练的是在健身房学的一套舞韵瑜伽,由十几个简易瑜伽体式串连组成,是可以站立着完成的。没有瑜伽垫,很多瑜伽体式无法完成,只能练一些简单的。
这具身体底子太差,不能一来就做剧烈运动,需要循序渐进,瑜伽这种修身养性的运动最合适,不但增强抵抗力还可以调整生理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