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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到了,简决和李仲楼默契地背起了行李,两人窸窸窣窣地收拾好,就开门去到客栈门口。
果然,冉沁缩着身子在路口等着。她微微发着抖,肯定没想到这边的晚上会这么冷。李仲楼赶紧从包里找出了一件冲锋衣给冉沁披上,半抱怨地叮嘱道:“你以为南方地区就不冷吗?冉小姐?幸好我想起来了。”
“行了,我们快走。”简决对此轻车熟路,在仙女湖的水路分支处约了一艘木船。在住店之前,他就故意离开众人的视线窜出了大门,去找本地的少民船家
船家是汉人,挺年轻一小伙子,因为简决出了一笔钱,才私自答应带他们从水路走,连家里人都没有告诉。
简决手指一掐,算了算,时辰不错,至少没有犯冲突。简决之前的资料查过仙女湖有淹死过人,妄死魂黄泉路漂泊三年,今年恰好轮到水鬼投胎。按理说晚上到凌晨阴阳时辰转换中,不该走夜水路,但是今天本地龙王爷诞辰,水里的死鬼不敢太造次。
船家小伙子还问:“诶,兄弟,为啥子这么赶时间哦。我屋老人说今年水鬼投胎,幸好我都不信这些,不然肯定不得载你们。”
冉沁和李仲楼明显听不懂这个口音,连简决都只能听大概意思,于是随便应付:“那边乡头舅公过生,不敢耽误。我们都坐了一天的车了,一直在赶路。”
小伙子连续地摇着船桨,没再问。船夫不敢多说话,生怕那些字眼犯了忌讳自己没注意到。
“你知道神木村的事吗?”简决倒是是不是闲聊一句。
“你们要去神木村啊?本来那村子还可以办旅游区的,不过老人说村里做布偶的手工艺人都不见了...。”
一路上,船身轻轻晃动,偶尔激起几块水花,偶尔也平平荡荡。船只在画布般的河里避开一道波浪的线条,周围很安静,安静地连水声都断断续续的。
李仲楼还把手放在船边划水玩,简决没太注意,他感觉四周开始起雾了。本来是凌晨,天却还是像一口大黑锅倒扣下来似得,阴沉着脸。天不下雨,似乎只是摆脸色给赶路的行客看,连雾都聚集到了河面上来,像是专门围住船只或想要抓住它。
简决听到雾里有水流滑动的声音,慢慢地,声音变成了跳水的扑咚,扑咚....渐行渐近,一直在往船边靠。
“该死!有水鬼要抓客!”那声音一般人注意不到,简决可是清楚得很。他先聊着家长里短,问船工生辰,后来掏出一根红绳,绑在船工中指上系上五行结。
简决随意道:“图个吉利,好好开船。”
水鬼跳上来抓人,先要扰人心神,使其神志不清。要是船工不小心,船一翻,只怕水里要开庆功香槟。
船工自己也怪,刚开始看见起雾了,竟然还犯困了。眼皮打架之时,听闻那小兄弟唤他名字,还在中指绑了个什么,自己倒还清醒了。
破水开雾,有人悠哉,有人绷紧了神经,直到船一停,众人一个小踉跄。船夫喊了声号子,船靠岸了。
“神木村和西河村就在前面。”船夫小伙子指了指进山的方向,“你们外地来的不晓得,莫去神木村乱看,哪里出了人命的。”
简决谢过船夫,让他天亮了就赶紧回去。
三人走远,船夫忽然在自己船身下看到快被水淹没的符箓,似乎是刚用手沾朱砂画的,快被水洗掉了不少。然而,船夫未在符箓之下,发现三道莫名出现的抓痕....
冉沁一路上在看爸爸的旅游日记,她看自己的路线,和爸爸进来的路线一致。都是由车转水路过来的,然后翻过一段山路,走过一道岔路口,就到了。
神木村,村口一风化的石碑刻写着村子的名字。村口往里走,只有破旧的几座木宅,几间耷拉着碎砖瓦的杂屋。透过窗户可看到,杂屋里堆满了木材与茅草,除此,满墙泛黄的青苔和厚厚一层的蜘蛛网表明屋里没有主人。
“神木村,河东方向,靠山环水,按理说地势结构不错...怎么会...啧,一派死气。”简决皱起了眉头。
冉沁朝四周喊道:“这里有人吗?”
“没人,我们往里走去。”简决直接回答了她。为了看得仔细,他拿出了自己的风水罗盘,稳稳地把罗盘端正。
一阵风刮起,像是带出什么腐败的气味,使简决他们捂鼻而过。
路过民宅,穿过干枯的大院,来到了村里的集会堂口。堂口的大门紧紧锁住,白水泥的墙上还留着五六十年代的标语。堂口大门有匾牌,倒是挺新的,像刚上过木漆。
匾牌上上书机几个大字:‘娃身娘娘殿’。
娃身娘娘!
简决瞳孔紧张地一缩,他勾起一丝笑,“原来在这里,天涯论坛扒过的最邪性的神像。”
这时,一阵呼吸在自己耳边出现,热气使简决整个人一阵哆嗦,回头,是保镖突然凑近自己。
李仲楼感到抱歉,只是说:“小兄弟,我是看你的罗盘有问题。”
简决这才看到罗盘的针全部乱了方位,“哦哦,没事。”他收起了罗盘。
“砰!”
身后传开一身关门声,三人回头,只见之前穿过来的院子门被关上了。而后起风,门被嘎吱一声吹开,露出一个布娃娃倒在地上。
三个人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冉沁也只是疑惑一下;“之前没看到有娃娃呀...。”
“别去捡!”简决吼住要走过去的冉沁,而后把语气缓和下来,“平时路上的娃娃和衣服,玉佩之类的,是万万捡不得的。”
冉沁忙解释;“我,我是去看看这和爸爸日记里的是不是一样的。”
简决从背包掏出一叠资料,抽出一张装在档案袋里的老照片来,“你爸爸记载的木偶,不是我们传统的那种,形态很像泰国的鬼曼童,只是用木头,再以传统的布偶娃娃做法做成。至于那个娃娃,它的主人会来捡的,不归我们。”
“你好厉害啊。”冉沁接过照片,称赞道。
“你们是啥子人!”
一个老头突然出现在拐角处,朝简决三人吼道。他穿着老一代的中山装和麻布裤子,人却瘦得像骨架,衣服松垮地挂在他身上。
此时,他一边叫唤这什么,一边迈着颠颠地碎步过来。“你们在这看啥子!”
李仲楼一把将冉沁和简决护在身后,做了一个下放的手势,表明他们没有什么危险,“小兄弟,他是在问我们是谁吗?”李仲楼勉强听得懂一点方言。
“哎呀,”简决向前迈了一步,做出一副孙子像,“我们来看亲戚的!不是得坏人!爷爷,你是哪个?你认不认得到张平哇?那是我唯一的舅公,说在这个村子。”
“我是这儿的村长,我也认不到啥子张平李平!你们莫乱逛,个人走!”老头随时保持着警戒的姿态,不肯放松。他肯定不会相信简决的话。
简决还在尝试说服,:“现在走船都没得。我们又不会骗人,你看嘛,都是大学生。能不能在这住一晚上?船工说好了过几天才得来。”
“走走走,哪个地方给你住?”老头开始挥手上前来,作势要推,不料被简决身后的李仲楼一把擒住了手。
“说归说,不要动手。”李仲楼冷冷地说道。
老头叫了一声,突然四周传来“框框框”几声沉重的响动,三人左右一看,发现之前黑漆漆的民宅,此时,窗户都打开了,还有不少人探出头来看。
老头更气了,要和李仲楼拼命,简决忙把两人拉开,他对李仲楼说:“李兄弟,这是别人的地盘,我们出于下风,还是客气点。”
李仲楼拉着冉沁和简决离老头远一点,而简决还在和老头沟通:“行了爷爷,你一大把年纪了!我们真的走不掉,你看哈你们村委会还有不有房间嘛?”
“没得啥子村委会!哎呀,说白了,村子头这几天有事,你们赶快走!”
冉沁不禁担心起来:“这个老爷爷怎么像疯子啊?”
“是像....你们别说话,我在稳住他的情况。”简决看了看老头,一脸嬉笑地问;“爷爷姓啥子呢?”
李仲楼观察了一圈那些躲在阁楼观望的村民,他看出这些人脸上多多少少带着恐惧,眼神怔怔地望着他们这些外来的人。离得近人的能看出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都黑着眼,也不说话,站在窗台前,一动不动。
整个村子只有几人的争吵声,像一出被无声的观众围观的独戏。
“小冉,这里不太对劲啊。人这么多,恐怕很危险。”李仲楼在冉沁耳边说道。
冉沁靠在李仲楼背后,环顾一遍,却摇摇头,“也还好啊,人很少。”
可能是老头声音越来越大,有些村民还是不想起冲突,就走出来了,劝他:“刘村长,算了嘛。”走出来的是位脸色蜡黄的妇女,她搓了搓手,看了一眼简决,又看了看老头,才敢上前,走到几人中间。“这几个娃娃,住我屋头暂时呆一下,明天再喊他们走。”
“哼,”姓刘的老头撇下了嘴,整张脸不满地耷拉下来,“让他们走!”
“唉,现在哪里有船嘛,外面又在起雾,出去也不安全。”这位妇女竟然在帮简决他们说话。她说完,低下了头,有些疲态。
简决知道这个村子以前的事,但还是有不少他根本不知情的状况。他对妇女点点头,笑弯了眼:“谢谢嬢嬢!”
“走嘛,去我屋头,你们不该乱跑。”妇女简单介绍了自己,“我姓戴,我屋头老头姓刘,这以前也叫刘家沟。”
“是是是,戴嬢嬢,我们真是找亲戚的。”简决依旧不忘伪装人设。
冉沁却是很安静,她极少说话,看见人就躲在李仲楼身后。不过这个场景没有吓到她,因为这跟父亲的旅游日记上描写的如出一辙,甚至封闭情况更严重。
“爸爸日记上说,这个村子的人信奉娃身娘娘,不知道那是什么,根本查不到这种类型的神。”冉沁喃喃自语着,她在想,会不会就跟娃身娘娘有关。
“你们记住,明天就走吧。”村里的戴嬢嬢叮嘱道。
“是,这个村子还真是奇怪,到底发生了啥子事哦?”简决开始套话。
戴嬢嬢叹了口气,她动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简决看出来了,他故意装不知道:“是不是...报纸上说的死了人哦?”戴嬢嬢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猛地激动起来,开口就指着简决骂:“你说哪个死了?你说哪个?你个鬼娃娃一天嘴巴这么不干净?村子里人都好好的,你去看!各人去看!你不要乱说!我幺儿这些都在屋头好好的!”
简决闭着眼睛连连后退,他根本没法插话。冉沁拉住了戴嬢嬢,一个劲地道歉,用她尽可能的听得懂的意思说:“他没有那个意思....他....。”妇女的嘴巴跟连环炮似的一连串地骂,冉沁只能听出她说简决乱说话。
没想到简决忧伤地撇下了眉毛:“我不是那个意思,嬢嬢,我舅公就在这个村子住起,我都没找到他,怎么可能乱说话嘛。”
忽然,冉沁的手机铃声响了,她一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说道:“怎么办?学长来电话了!”
“接吧,小冉,反正我们都到了。”李仲楼并不在意其他人。
冉沁接起了电话,却不想“喂喂喂”了半天,手机只有电流声和奇怪的杂音。她明白了:“这里信号不太好,完了,他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出事了?”
刚挂完电话,那个熟悉的尖锐的声音就在村头响彻起来:“搞什么鬼!这破地方信号都没有!冉沁胆子还变大了,敢把我们甩了,学长~,算了,我们回去吧!”
我靠...不是吧.....简决脸抽搐了两下,他心想,这都没甩掉?娃身娘娘没见到,被一群小鬼缠上了。
奇怪的是,李仲楼的反应比简决更大,他更显出担忧和焦急来:“怎么会...啧,有点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