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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模样正处不惑之年,约莫六尺高,其貌酷似胡人,鼻下有两撇小胡子。至于他的名字,无须多提,乃是一江湖艺人。在大宋朝,像他这般的江湖艺人多着去了,庆幸他找着了这门好生意,收入够他一年花费的。
待他来到跟前,布教头夸赞道:“你干得好。不愧是行走江湖的口技艺人。”
哦,原来此人乃口技艺人。也就是以模仿各种声音卖艺讨生活的。虽说这种口技艺人地位不高,但他们模仿声音惟妙惟肖,最擅长模仿动物的声音博君一笑。
方才那五皇子和小王爷的声音,便是出自他之口。
那人谦虚道:“布教头过奖了,模仿人的声音很是考功夫的。”说着,他一双眼贼溜溜地打着转转。
布教头一眼看穿,从衣袖里掏出一布袋,至到那人手中:“这是赏你的,以后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其意味不言而明。
那人以赵祈之声,应承道:“那本皇子便谢过布教头了。”他点头哈腰接过布袋子,打开数了数里面的银子,满意地拿着布袋,向树林外面走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布教头的算计,而他又在算计什么呢?
瞥了一眼树林里的深坑,布教头的唇边划过一个残冷的笑,脚尖轻点地面,以轻功快速飞奔到对面山脚下。
待学子们到山脚下终点之时,布教头早已在此等候。
他们心下皆是一片不安,尤其是落于最后的五名学子,只等布教头宣布惩罚了。
却见,布教头只是淡淡望了眼,地上那柱还未燃尽的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本来要惩罚最后五名的。不过……”布教头故意顿了顿,扫上一眼在场学子,继续道,“不过,你们都能在一柱香内赶到,那就免去惩罚吧。”
不敢置信!这布教头竟然大发慈悲啊!
“太好啦!”
学子们立即欢呼开来,呼声震天,惊起周围的鸟群。
布教头淡淡道:“大家拾掇拾掇,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这就要回去了。”
“好!”学子们齐声附和。
不知为何,柳云懿总觉哪里不对劲,她向人群里随意地扫视了一眼:“咦?是不是少了一个人?”似觉人群中,少了熟悉的一道身影。
清点一遍人数,赵祈眉头一皱,道:“咦?小柴王不在呀!”
所有人立即环顾四周,果然如赵祈所言,不见小柴王踪影。
小柴王究竟是何时不见的,谁也未曾注意,不免有些担忧。尤其是柳云懿向身后的山间道路望去,路上空无一人。
他究竟去了哪儿呢?
柳云懿在原地踱着步,干急道:“他不会迷路了吧?”
阿婴不确信地说道:“这座山只有一条大道,他应当不至于迷路吧?”
“可是有数条小道,也有可能迷路啊?”柳云懿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满是懊悔,“我怎么就没看住他呢,万一他出了事,怎么办啊?”
“不可能,连我大皇兄都能坚持到终点,他怎么会迷路?”赵祈十分笃定,并作出大胆猜测,“我想,肯定他偷懒,跑回国子监了。”
“不行!我担心他有事,我得回去找他。”柳云懿越想越担心,转身,便要回树林里去找柴司羽。
赵褆一把柳云懿:“我也很担心他,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那我也回去。”赵祈也跟着站了出来,拉了拉身边的赵允初,问道,“小初你也一起吧。”
赵允初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既点头亦不摇头。
既然如此,赵祈也不管赵允初同意与否,拉着赵允初,便要同柳云懿他们一同回头去寻柴司羽。
若是让他们回去找到柴司羽,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功夫了吗?!布教头自是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立即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厉声呵斥。
“你们要干嘛?!”
柳云懿着急道:“小柴王不见了,我们要回去找他。”
布教头厉声道:“不准,没空理他。我们接下来,还得训练骑马。”
柳云懿上前与其理论:“你这个教头,怎那般没同情心呢?”她甚是不满地把脑袋一瞥。
“如果你缺席训练。”布教头冷哼一声,“后果自负。”
“你,你……”柳云懿手指直指布教头,气呼呼道。
说时迟那时快,赵祈上前一把拉下柳云懿指着布教头的手,冲她不停地摇头,示意别冲动,并附语道。
“柳柳,我们别和布教头起正面冲突,吃亏的终归是我们自己。”
“可,布教头他,他……”
阿婴也上前劝解道:“柳柳,我知你关心小柴王,可我们起冲突也解决不了问题,要不我们先去训练,若训练完了还未看到柴司羽,再回来找,可好?”
沉思一会,柳云懿无奈道:“好吧!”
几人只得悻悻而归,跟随布教头他们,去了马场,参与骑马训练。
却不知,落于坑中柴司羽一直在幻想,大家发现他缺席后,会回来找他。
然而,他从日晒三竿,等到了日头正中,等到了日头渐渐西去,天空布上朵朵乌云,随时会有一场大雨将至,都未曾等到一人来寻他。
等待中,饥肠辘辘。
一颗炙热的心渐变凉,宛若死灰,不禁绝望地想着,难道我要待在这儿死去了吗?
忽地,天空响起一道闪雷,惊得他瑟缩成一团。
待闪雷过后,天更暗了,好似黑夜提前来临了。柴司羽心瞬间沉入谷底,哀凉地想着,要下暴雨了吗?
不多会儿,一颗豆大的雨点砸于他面上。他仰头苦笑,雨这是来了吗?
随期而至,便是更多的雨水砸于他身,他避无可避,只得团成一团,任豆大的雨珠生冷地打在他身上。
仅片刻功夫,他已成了落汤鸡,雨却没要停的心思,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暗。
大暴雨,不止湿了他的身,更是浇灭了他心中那团善良之火,怨恨从中生,越聚越浓稠。他不禁想起布教头先前所言。
那五皇子和小王爷根本就是将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而这一切仅仅因他是前朝柴世宗的后人。
这姓赵的,夺了他柴家的天下,当然怕他啦!
为此,他们柴家总是处处受制于人,被人挤压与忌惮。其目的,便是让他们柴家永无翻身之日。
越想,他心中愤懑。越是恨,越是咬牙切齿。
想要不受欺负,那就成王!
这天下,本就属于他!
他乃真命天子。夺回失去的江山,理所应当!
想着,柴司羽愤起一拳,狠狠地砸在坑壁上。那一拳,带着愤怒与斗志,击穿了一层薄薄的泥土,而他的手,也受伤了。
鲜血从手指缝间不断流出,与雨水一同流下。
而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盘踞于心中的,只有夺江山之恨!
忽地,听见一声响。
寻声望去,只见一根约莫拇指般粗壮麻绳,顺着坑边缘垂下。他微蹙眉,寻思着是何人在外面呢?
“谁?是谁?!”
那个人,怎么会知道他被困在坑里?
也是奇怪。柴司羽又问:“不知恩公大名,他日我必去贵府道谢。”
回应他的,却唯有越下越大的雨声。那扔下麻绳的人,似乎已远去了。他便顾不得多想,抓着麻绳便往上爬。
待他出来之时,树林四周弥漫着漆黑。大雨淅淅沥沥,哪里有人影?
既然救他的好心人不愿留名,他自是不去寻了,他日有缘遇见再谢也不迟。
忍着疼痛,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子,柴司羽一步步向树林外走去。
他却没看见,树林上方,一人藏于树杈之上,冷峻地目送他离开。
那人,正是布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