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三穿(七)

碎清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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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J抽搐中,请稍后刷新  当初那本古籍上的东西, 对他来说本就太过高深, 他又对阵法之流的东西不太擅长, 对其并未太过上心,是以如今他甚至都想不起来, 强行从那阵法当中破阵而出后, 需要多久才能让一个人的修为尽失。

    只是, 在他的印象中,那并不是一个如何漫长的过程。

    要不然,那些算计了谢瑾瑜的家伙,也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为了赃物的归属而开始争斗了。

    令人感到可笑的是, 分明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冲着这上古灵石连通的那仙人留下的秘境来的,可一直拿着这东西的两个人, 却至今都不知道打开仙境的方法。

    不过, 想来无论他们能否打开秘境, 眼下的状况都不会有任何改变,充其量也就是将那些人争夺的东西, 从上古灵石变为他们从仙境当中带出来的宝物罢了。

    想到这里, 谢瑾瑜的心里忍不住就有点烦躁起来。

    那些人争来争去的,到底有什么意思?真想要那些玩意儿, 直接过来和他说一声不就是了, 他对这种东西又不是怎么看重, 用得着绕这么多弯子吗?

    想到落仙门那些以往都对他笑脸相待的人, 面上那冰冷厌恶的神情, 谢瑾瑜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恶劣了许多:“我现在是什么感觉,你作为季家的人,难道不应该最清楚吗?”

    季榆闻言,胸口顿时一滞,双唇开合了数次,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座害了谢瑾瑜的阵法,是从季家流传出去,且由季家之人所布的,谢瑾瑜对此生出怨气来,实在再正常不过,他想不出什么能为自己辩驳的话。

    安辰逸见状,眉头猛地一拧,冷声呵斥道:“谢瑾瑜!”

    对方的这句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听到安辰逸的声音,谢瑾瑜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心中顿时就生出几分懊丧来。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和季榆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先前他一直纠结与自己同安辰逸以及季榆之间的关系,没有心思去考虑落仙门的那些烦心事,这会儿突然提了起来,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控制不住,逮着了人就顺势撒了火。

    “我……”谢瑾瑜下意识地张口想要道歉,但从小养成的那份无谓的矜高与傲慢,却将那简单的几个字堵在了喉间,无法倾吐。最后,他索性移开视线,强行转移了话题:“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自然是季榆刚才递给他的纸张上的内容,希望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

    ——季榆与季家那些想要毁他修为,夺他宝物的人不同。那些人不会这般心心念念地替他考虑,甚至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尽全力去寻找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然而,季榆却并没有回答谢瑾瑜的问题。

    “不用看了,”伸手拿过了谢瑾瑜手里的东西,季榆开口说道,“都是些没用的内容。”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会儿就不会坐在这里,束手无策地询问谢瑾瑜当前的情况了。

    可他却希望谢瑾瑜能够从这些毫无用处的东西上,看出什么能够解决对方身上的麻烦的办法——说到底,这就是在为他的无能,寻找开脱的借口。

    被季榆没来由的动作给弄得一怔,谢瑾瑜以为对方这是在为自己的话生气,心中一突,就要开口解释,却不想季榆突然抬起头来,朝着他露出了一个不大的笑容。

    “我想回季家一趟。”虽说只是在阐述自己的想法,但季榆的语气里,却满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既然那个阵法被记载在季家从古流传下来的典籍之上,那么想要找到解决谢瑾瑜身上的问题的方法,自然还得回到原处。

    “我会找到那本古籍的,”他说着,略微弯了弯眸子,“我知道它放在哪儿。”

    尽管他记得那上面写着此阵法无法可解,但那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谁能保证这千年来,季家就真的没有研究出相应的破解之法了?

    这个世上没有哪个阵法是完美无漏,寻不到任何破绽的,天底下有多少曾经号称死阵的阵法,被后来人给一一破解?

    这种事情,所需的不过是有心人,以及时间罢了。

    而这两者,季家都不缺少。

    ——即便真的寻不到破解之法,有着记载了阵法详细情形的典籍,他们总也能多几分把握。

    可季榆的话才一出口,安辰逸的面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他当然知道季榆心里头在想些什么,也承认对方的想法确实是几人眼下最好的选择,但前往季家的这个人,绝对不能是季榆。

    当初季榆是如何九死一生地逃过季家的追杀的,他绝不可能忘记,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对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怎么能乐意把人再送回那个会要了对方性命的地方?

    许是看出了安辰逸心里在想些什么,季榆连忙开口:“我对季家的情况更为清楚!”

    他好歹也是季家的嫡子,对季家之内的机关密道,自然是要比旁人多出几分了解的——要不是这样,他甚至都无法逃离那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宅子。

    相比起只在季家停留过两日的谢瑾瑜和安辰逸,他想要潜入其中,显然要更容易得多。

    “季家的人可没有想要我们的命。”瞥了季榆一眼,谢瑾瑜同样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即便他和安辰逸落到了季家人的手中,只要他们一日没有拿到想要的东西,两人就一日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季榆却不一样。

    没有人会认为这个先前与谢瑾瑜没有多少交集的人,会知晓上古灵石所在的地方,更不会觉得谢瑾瑜会为了他而交出那件令天下人发狂的宝物。

    于那些人而言,季榆只不过是一个知道了太多的事情的、无比碍眼的、能够用一根手指碾死的小虫子而已。

    这世界上,又有谁会放过这样一只烦人的虫子?

    如若不是后来莫名地同时为上古灵石认主,这两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生出除了厌恶之外的情感来。

    但即便如此,想要将两人那争锋相对棱角磨平,仍然需要长久的时间。而现在两人相识的时日,还远没有达到那样长久。

    看了一眼抱着剑靠在一旁,出神地望着火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安辰逸,季榆收回视线,闭上眼睛倚在了石壁上,面上浮现出困倦的神色来。

    上古灵石作为仙人留下之物,自然是有着无穷的妙用的,用作传递信息的媒介,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如今这个功能对于安辰逸来说,只能算是个毫无作用的摆设。

    在原本的剧情当中,谢瑾瑜在收到了落仙门的传信之后,与安辰逸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那传信当中,那颠倒黑白的一句——“季家三子为魔道走狗,尔等所做之事,正是除魔卫道的本分。”

    那日安辰逸与谢瑾瑜因为遭到拖延晚到了一步,只见到了季榆的尸体,还不待两人上前查看,便被赶来的季家人撞了个正着,扣上了滥杀无辜的帽子,被正道追杀。

    想要查明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如果想要抹黑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却是再简单不过了,尤其在有正道之首的落仙门发话的情况下。

    “季三少为了我们丢了性命,我们却要为了自己,去污蔑他的清白吗?!”安辰逸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像是不相信对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似的。

    然而,让安辰逸失望的是,谢瑾瑜最后留给自己的,唯有一个离去的背影,以及被抹去了对方的印记的上古灵石。

    分明现在季榆还活得好好的,事情的发展却和原来没有太大的变化,不得不说,这着实有点出乎季榆的意料之外。

    ——不,也不能说太意外。

    他在最早的时候,就意识到了更改“命运”的困难之处,眼下的事情,不过是让他更清晰地体会到了这一点而已。

    山洞外传来清脆的虫鸣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有种说不上来的宁静之感,升腾而起的睡意拖拽着季榆的意识往深沉的黑暗当中落去。

    身子略微往边上一歪,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季榆一惊,条件反射地就睁开眼睛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却不想在此之前,他就落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当中。

    季榆愣了愣,转过头去,就看到安辰逸的手中拿着一床薄毯,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

    “躺下睡吧,”朝着季榆笑了笑,安辰逸将手中的毯子披到了季榆的身上,“明日天明再启程。”

    季榆的修为太低,还无法做到以调息替代睡眠,此前奔波了一整天,这时候得好好休息才是。

    许是还未彻底清醒过来,季榆眨了眨满是睡意的双眼,低低地“嗯”了一声之后,竟直接躺了下来,将脑袋轻轻地搁在了安辰逸的腿上。

    没有料到季榆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安辰逸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一僵,眼中也浮现出一丝不知所措的神色来。

    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他还从来没有和别人这样亲近过。

    但季榆却丝毫不知道安辰逸此时的心情,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拿脸颊在自个儿的“枕头”上蹭了蹭,就不再动弹了。

    顿时,安辰逸只觉得和季榆接触过的地方,传来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意,让他感到一阵坐立难安。

    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季榆给推开,但在碰到他的肩的时候,安辰逸却又改了主意。

    看起来……比刚才要睡得安稳得多了呢。

    盯着季榆上扬的嘴角看了一会儿,安辰逸轻叹一声,收回了手。

    总归只是一夜的时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再去看季榆,安辰逸取出一颗丹药服下,便再次闭上眼睛,调息起来。

    尽管他此时已有出窍巅峰的修为,但在带着一个人的情况下,全力催动飞剑前行,消耗也确实不小,须得好好恢复。

    好在季榆的睡相很是安分,没有什么不规矩的行为,否则安辰逸还真说不定到底能不能撑上一整夜的时间。

    火堆已经灭了,山洞里的温度顿时下降了许多,季榆裹紧了身上的薄毯,无意识地往安辰逸的怀里缩了缩,惹得安辰逸的身子一僵,险些醒岔了气。

    好不容易才调好了有些紊乱的气息,安辰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低下头朝扔处于沉睡之中的季榆看去,面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好笑与无奈。

    他才刚说过对方的睡相规矩呢,对方就开始折腾起来了。

    伸手替季榆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薄毯,安辰逸的嘴角略微弯起,心中无端生起的一抹不安,蓦地就散了开去。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自己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安静地陪在自己身旁,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那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他并不是孤身一个人,眼前这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还有人和他并肩迈步。

    无关季榆的实力,他的存在本身,对于安辰逸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与慰藉了。

    或许从一开始,季榆就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坚持要跟着他一起,前去落仙门营救谢瑾瑜。

    眼前倏地浮现出谢瑾瑜离开时,面上那不耐与厌烦的神情来,安辰逸立时感到胸口一阵发闷,好似有口浊气堵在那儿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对于那个人来说,大概他和季榆,就是两个不自量力、不识时务的无关紧要的人吧,就算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抵不上落仙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可即使明知道这一点,安辰逸也决计做不到在得知了真相之后,任由对方踏入死路。

    不知是否感受到了安辰逸的心情,季榆的眉头忽地拧了起来,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面容显得有些委屈。他的鼻尖皱了皱,双唇张开,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含糊的音节:“……哥……”

    听清了季榆所说的话,安辰逸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流露出少许复杂的神色来。

    他当然不会认为季榆所喊的这个人,会是季家早夭的二少爷,而除此之外,能够被季榆这样称呼的,就唯有那一个了。

    想到先前提起季棠在谢瑾瑜的手下受了不轻的伤时,季榆的脸上没能很好地遮掩住的歉疚与焦急,安辰逸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榆的脑袋上。

    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早在刚找到季榆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人的身上,没有一点处于追杀下的人该有的样子——尽管当时对方浑身湿透的模样,看着很是狼狈,但那一身充裕的灵力,却绝非一个疲惫不堪的人能有的。

    只是,在试探过后,他并不认为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帜,却道貌岸然地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的家伙,是一丘之貉。他并不觉得,季榆和那些人一起,演这样一出吃力不讨好的戏,能够拿到什么好处。

    想来在遇上自己之前,对方的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能够轻易地取得这个人的信任的,安辰逸不论怎么琢磨,都只能想到那么一个。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察觉到之前撞上季棠的时候,对方那显得有些古怪的举动。

    往透出些许光亮的洞口看了一眼,安辰逸不再去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解决当前的事情。

    那些暗中谋划的人,可不会停下手上的动作,特意等着他们去捣乱。

    垂眼看着睡得香甜的季榆,安辰逸眯了眯眼睛,心里陡地生出一点儿逗弄的念头来。

    然而,让安辰逸傻眼的是,他的指尖还没抵上季榆的鼻尖呢,对方就好像早就所觉似的,张开嘴一口把他的手指给叼在了嘴里,还无意识地拿牙齿磨了磨。

    安辰逸:……

    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悄悄地瞄了一眼不远处面色有点发黑的谢瑾瑜,季榆轻咳一声,伸手轻轻地推了推安辰逸的肩。

    对方的身上还有伤,他不敢太过用力地挣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对方。

    然而,季榆没有想到的是,安辰逸注意到他的举动之后,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把他抱得更紧了,勒得他都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

    “安大哥……?”被安辰逸的动作弄得有点发懵,季榆看着眼神中带刺的谢瑾瑜,只觉得自个儿的身上都要被扎透了,险些连脸上的笑容都没能维持住。

    听出了季榆的无措与茫然,安辰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中翻腾的情绪,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抱歉。”在季榆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声,安辰逸松开手,转过身看向略微站直了身体的人,唇边扬起的笑容有礼而疏离:“好久不见。”

    见到安辰逸这般的表现,谢瑾瑜顿时就觉得胸口一股怒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他在这里忧心如焚地等了这么多天,唯恐这个家伙真的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结果到头来,对方就只对他来了一句“好久不见”?!

    ——没错,他确实没有说过任何自己会在这里等安辰逸过来的话,但他特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藏身,对方难道真的一点儿都猜不到他的意思吗?

    可安辰逸明知道只要到了这里,定然不可能瞒过自己的感知,却扔在抵达之后,径直来了季榆这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扯开一个冷笑:“好久不见?”他看着安辰逸,一双眸子因为怒气而更显锋锐,“我可是记得我们在不久之前,刚见过一面呢。”

    听到谢瑾瑜这别有所指的话,安辰逸的眉头一皱,忍不住转头看了季榆一眼,见对方没有因此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安辰逸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刚才季榆在见到他的时候,表现出排斥与厌恶来,想来也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吧?或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安辰逸不得不承认,他果然也和寻常人一样,在有的事情上,总是那般贪得无厌。

    没有漏过安辰逸的反应和神色间的变化,谢瑾瑜突然就感到,自己那样费心费力地帮着安辰逸隐瞒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就算他做得再多,又如何能敌得过另一个人的一个眼神?

    心口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时之间,就连谢瑾瑜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他此时到底是气愤多一点,还是疼痛多一点。

    视线扫过还有些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傻愣愣地站在那儿的季榆,谢瑾瑜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安辰逸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