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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文士不输于安禄山的圆脸上笑逐颜开,尤其冲李璲拱拱手,很有些试探的说:“那在下就先献丑了……东出卢龙塞,浩然客思孤。亭堠列万里,汉兵犹备胡。边尘涨北溟,虏骑正南驱。转斗岂长策,和亲非远图。惟昔李将军,按节出皇都。总戎扫大漠,一战擒单于。常怀感激心,愿效纵横谟。倚剑欲谁语,关河空郁纡。”
胖文士一步一字,一首乐府诗随口而就十分轻松,绝对不输于三国时期的曹子建!诗罢已经在草地上踏出一圈荒芜,微风拂过,断草纷飞,正映衬了整首诗中的萧瑟黄沙的景象,竟让几位将军听痴了。
“和亲非远图!”萧嵩捻断数根须,微眯着眼睛仔细琢磨,好似老僧入定。李璲却打破平静窜了起来,大叫道:“原来是仲武先生!本王早该想到的!”拉着胖文士的手就舍不得松开了。
李璲很清楚,这是著名的边塞诗人高适字仲武,难怪上次自己称赞“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知君”是最豁达的送别诗,他会那么古怪,那不就是他高适的诗吗?但更重要的,高适不光是个诗人,很多人不知道他还是个有卓越眼光和管理才能的政治家!史书记载安史之乱后唐玄宗命众皇子镇藩节度,就是高适看出其中的隐患而劝谏,后来永王李璘叛乱,又是高适分析江淮形势断言永王必败!而且此人善于识人、度势,先在潼关辅佐哥舒翰,不等兵败又追随玄宗入蜀,总能提前和潜在的敌人划清界限。所以才达到两次出任节度使的高位。
前世读唐诗时,李璲看高适的生平介绍,总是想起三国时期的宰辅荀彧、鬼才郭嘉和毒士贾诩!高适近乎是那三人的结合了。自己身边就缺少这样一个大智慧的人啊!
“上次相见本王对先生念念不忘,今日再会可不容先生拂袖而去了,哈哈!”李璲满脸的恳切,让高适不好意思道:“上次是在下无礼,还望殿下恕罪!”
李璲转头对萧嵩言道:“璲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国公能够割爱!”刚才对哥舒翰和封常清都没有这么迫切,李璲这样直接表明意图,萧嵩倒也不小气,笑道:“高先生只是做客萧氏,本来就来去自由,哈哈,不过老夫好歹有引荐之功,殿下如何谢我?”
“哈哈,那本王就为仲武先生那首诗贺一首长短句,以助老国公酒兴吧!”李璲心情大好,前世学过的诗词唰唰唰的在脑海中闪过,不用多久就挑了一首合适的,开言吟诵出一首破阵子词:“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好词章!好才华!”几名武将都是大嗓门,顿时吸引了过路许多人驻足,尚且不当回事,尤其高适,找到知音一般唱起来:“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该当如此!夫复何求?”
“武人中是哪位有此文采?还请一叙!”围观的人群中挤出一个瘦高的老者,破旧的道袍不能显示其真实身份,但手中几只颜色各异的秃笔好似从不离身似的夹着,人群中顿时有人叫破:“哎呀,那不是书画圣手吴道子吗?”
今天真是群星闪耀的日子,李璲听到后打眼观瞧,吴道子果然仙风道骨。只可惜吴道子并未注目李璲,他的目光从这里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那几个有官职的全都认识,向萧嵩、张守珪等随意的拱拱手,在不认得的人里寻找,最后停留在高适身上!吴道子很没头没脑的叫道:“就是你!你肯定会画画!”
高适确实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绘画方面和百代画圣相比那就不入流了,好奇的问道:“先生何以认为在下会画画?”
“挑灯看剑,吹角连营。的卢飞快,弓如霹雳!这样的画面不是擅画的人写不出!”吴道子一把年纪还是稚子心性,想什么说什么毫不拖沓,清澈的眼眸如泉水流淌在高适的脸上。高适不禁很是惭愧,拱手道:“吴大师认错人了,那首长短句是仪王殿下所作。”
高适闪身一旁,用手指向李璲,吴道子“喔”了一声张嘴就冒出:“教化天下文人对韵的仪王?难怪了……不过殿下的绘画可远不如诗文,那些新式瓷器上的彩绘就是明证!”天底下敢这样和亲王说话的恐怕也只有这个老顽童了。
李璲突然灵光一现,要是骗吴道子一幅画那得价值多少美金?若是再镌刻到粉彩瓷上呢……想想都恐怖……李璲道:“在吴先生面前本王甘拜下风,呵呵,先生认为新式瓷器上的彩绘不好,不知本王能否求先生神笔将新式瓷器臻于完美?”
“向老夫求画的人很多……”吴道子立刻变了脸,近乎鄙视起李璲来,老天真不等于大傻子,不屑的说:“文邹邹的拐弯抹角和直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即便是殿下,也要知道老夫动笔价值几何!”吴道子扬起头颇为自豪,倒不是真的想要李璲花多少钱买,而是稍微委婉些的拒绝。但不经意间又画蛇添足的补了半句:“除非在绘画上让老夫欣赏。”
萧嵩等人都无奈苦笑,堂堂王爷被驳面子,可对这人还没法计较,吴道子的大名谁不敬重?正愁如何为殿下分忧,李璲却是露出奸诈的笑来,萧嵩看到他的表情时就揪住了高适,知道李璲又有坏主意了!果然李璲大叫一声:“好!一言为定!若本王能在绘画上给先生一些惊喜,那就请先生为本王瓷器作坊帮工一天,先生意下如何?”
这话对别人说很是无礼,但对于吴道子却很对味,够直白有傲骨,心道你要是能给我惊喜那就不会有那些不入流的图案出现在彩瓷上了,吴道子一言不发直接把手向前一伸,意思就是把那一堆笔递了过来。李璲却不接,淡淡的说:“本王不会画画,也就用不着笔了。”
旁边几人差点儿晕厥……你刚说在绘画上向人家叫板,怎么又说不会……仿佛看出众人的疑惑,李璲补充一句道:“画画不一定用笔!何况吴先生也不指望我能画得比他好,而是只说要一点儿与众不同的灵感嘛!”
吴道子的沉默大概是认可李璲这个解释。有人铺开一张粗糙的宣纸,李璲端着酒壶闭目沉思……前世电视里看过教授中国画的节目,里面哪些是唐朝还没有的呢……宋徽宗的工笔花鸟,那颜色的运用美轮美奂,可我不会!大写意中徐悲鸿的马、齐白石的虾、黄胄的驴都是寥寥数笔极致传神的,我还是学不来!看来真的只能表示个意思了。
李璲睁开眼,抄起一个酒杯直接舀起一杯墨,快速的一道儿又一块儿的泼在纸上,不能等它变干,左右开弓两个酒杯舀水再次泼在已有的墨层上,只见墨汁迅速晕染开,正因为那些不均匀,各处浓淡无数的变化,李璲笼住袖子直接上去抹,让下方的墨迹散的更宽些甚至连成一片。
这时候绝大多数人都皱着眉还看不出仪王画的是什么呢,如果这也叫画的话!唯有高适和吴道子瞪大了眼睛心中有个图画同时展开了……李璲也觉得自己水平太差、胡乱涂鸦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说好了不用笔的嘛,灵机一动并起右手食中两指,食指蘸浓墨、中指蘸淡墨,并在一起在宣纸下部涂出竖直的“棍子”,再用手指在“棍子”上随意扫出些细条延展开。
实在还是不怎么样,只能在下面画了两道曲曲折折水波纹,在顶上画个圆圈加十几道儿当作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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