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干净利落绝后患(下)

天策上将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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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史中丞府里李林甫终于可以卸下整日的伪装了,随意的把朝服摔在椅背上,靴子也狠狠的蹬掉再踢飞到不知名的角落里,大咧咧的瘫坐在花梨太师椅上,这已经是现今每天最习惯性的解脱身心的方式了。可手指摩挲着太师椅的扶手时又不禁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想到这太师椅也是那个人发明的!

    扯开衣领透透气,一身的汗味,李林甫大喊一声:“管家,快快烧两桶水,本官要沐浴!”喊罢又萎靡在椅子里,毕竟只有家里的椅子上才放了软垫……李林甫在官衙内的椅子连软垫都是不放的,清廉自守的形象必须保持住。

    “老爷,早给您备下了,香皂也更换掉玉兰花香的,今天新买来的茉莉清香的您试试。”老管家毕恭毕敬的回话,他是最清楚李林甫为人的人,一句话一件事都想在前面,绝对不让主人挑出毛病来……可今天这句要失策了!

    李林甫骤闻管家的话,刚要站起身却又浑身突然被抽掉筋骨似的瘫倒,阴沉着脸淡淡的说:“算了,先不洗了!”顺便瞪了管家一眼。这可把老奴才吓坏了,几乎开几十年的先河啊!可老管家实在不知道错在哪儿,愣愣的注视李林甫的表情,更让李林甫心烦,挥挥手近乎吼道:“下去!”

    “是!老爷息怒,老奴给您泡茶去。”老管家赶紧抽身退出,也不知是真去泡茶还是躲起来再不见,李林甫反正陷在自己的悲哀中不能自拔了……仪王啊,你的影子已经渗透生活的点滴躲不开了吗?

    想我这些年小心谨慎的在各个势力里周旋,既要保持平衡远离是非又要洁身自好不被拖下水,我容易吗?我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在这个忠臣圈子里往上爬、再往上爬些、别提前因为站错队跟着倒台再不能翻身、能安稳走到最高处多待几年吗?你们争你们的,那么多重臣呢干嘛非要拽上我!

    清官好做,大不了金殿上撞柱子或者含冤下狱就是个死!贪官也好做,来者不拒舒服一日是一日贪了再说!但世上不止有这两种官……贪官未必不是忠臣,清官一样可以误国,这样的历史名人数不胜数,李林甫心里明白的很!自己只想做个能臣,但现在看来快要滑落到去做弄臣了。

    如果放在千年后,李林甫就会听到一个时髦的词儿叫“坑爹”,那样定然狠狠的拍一掌大腿喊一句“说到我心缝儿里了”!自己严防死守还是灯下黑,坚壁清野也堵不住儿子的欲和望……那个不争气的终于有把柄落在了武惠妃手里……昨日武惠妃用哀怨的眼神瞟着李林甫说:“原来这一身正气也是可以拿来做盾牌的呀,卿家今后在本宫面前就不必那么累的端着了。”

    多年心血一朝崩溃,李林甫不知是不是自己从根儿上就错了。那么多种晋升的道路都是成熟的经验,自己为什么不选择?偏偏要独创一条蹊径呢……今日这番内心独白,想必他是忘了,当年若是有能力、能判断、选得出一条已有的道路也就不会独创了。当年选择时定然有当时你认为最充足的理由,只不过多年后证明你错了。

    揉揉针扎般刺痛的太阳穴,睁开眼竟然已经漆黑一片,今夜的月光被乌云遮挡的撒不下半缕清辉,而下人也越来越没个眉眼高低了,竟然让自己独坐几个时辰没人敢来点灯!李林甫站起身舒展已经僵硬的筋骨,高呼着:“掌灯!怎么还不来掌灯!这都什么时辰了。”

    老管家一直就在房外守着,此刻闪身就出现了,睿智的眼眸出奇的透着狡黠,躬身回禀道:“老爷,如今府里已经不用白蜡,都换了煤油灯了,老奴私下想,恐老爷又要睹物思人,所以才没敢掌灯。”

    “嘶……”李林甫深吸一口冷气,试探着聊下去:“连你这奴才也明白了我的心事了?”

    老管家摸着黑上前给李林甫整理衣衫,叹口气道:“从新式太师椅到香皂,其中的唯一关联就是仪王殿下,老爷的烦闷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呢!屋里黑不妨院中坐坐算了。”

    只剩下苦笑,李林甫被搀着走出房门,毫无架子的就地坐在石阶上,随口问道:“阿豪他们几个回过事了?”袖子随意掸掸旁边的石板,示意管家也坐。

    “他们几个恐怕回不来了……”老管家没急着坐,低声回禀,明知这一句对于老爷又是晴天霹雳,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反正说过这句估计就还得陪着老爷窜起来。

    果然李林甫窜起来了!跺脚,再跺脚……嘴里念叨着“殿下好果敢啊!我失策了,我鲁莽了,我低估他了”背着手在院子里转开了磨。好半天平复了内心的焦躁,毕竟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失了手大不了埋入低调然后从头再来。李林甫拍拍老管家的后背,低语:“旁观者清,你说个意见给老爷我参详。”

    “是,老奴替老爷想过了,”老管家此刻哪里还有下人的做派,分明就是羽扇纶巾风袅袅的一派高人,毫不介意的娓娓道来:“轨迹变了,选择也不能保守。您把所有人放在一起考虑自然有些乱,若是摘出眼前这一个烦心事单独的看就简单了……路,无外乎两条,要么赌新冒出来的仪王能够继续蒸蒸日上最终天命所归,要么和所有挡在他前面的人联手赌一定能挡得住罢了。您说呢?”

    “这样说,我还是现在就要选边儿站了?”李林甫从老奴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含义,烦躁只会更深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几家快乐几家愁。吴广回去复命之后,李璲就把这件事已经放下了,开始埋头在一堆案牍之中,这是仪王学院送来的这一年中学生们奇思妙想的申请报告,有的已经投入生产经营,有的还在把想法落入实践检验的过程中。之所以送来给李璲看,是因为快到了期末了,该是评定奖学金的时刻,这个挂名院长总要干点儿事儿,也要体现院长的权威,所以李璲亲自从中挑选候选人,也顺便找找有没有能给自己一些启迪的、或者能直接投入给自己利用的。

    翻来翻去,李璲心中的失望开始扩大,无论从种植技术到加工机械的改良,还是文史著作到医药配方的新观点,都在李璲的“不新鲜”范围内。这也难怪,毕竟李璲多了一千多年的眼界和知识,想让他眼前一亮,确实难为这些唐朝的士人了。

    看来是时候传播点儿、或者说渗透点儿知识出去了……李璲打算尽一尽院长的责任,院长也是学院的教授嘛,挂上这个名头之后还从来没给学生上过一堂课呢!

    这个想法刚刚提出来,出乎意料的竟然鼎沸起来!从长安的修真坊仪王府一直到深山中的仪王书院,这一路上不说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吧,也是花团锦簇万众瞩目。究其原因,长安人已经习惯了仪王的出人意表给人惊喜,现在流行一句话,叫做:仪王出品,必是精华!只是听在李璲耳朵里总是有种邪恶的味道。

    李璲注定无法塌下心来好好准备上课的讲义,因为自己的府门要像过城门一样了!

    张曦和萧子夜刚刚坐定紫檀木的双龙抢珠扶手圈椅,还没来得及端起薄如纸的釉里红盖碗,承庆殿的大门口鬼头鬼脑就闪进两个半大小子来,可不是颍王李璬和永王李璘又是谁?

    “嘿嘿,你们消息倒是灵通,紧赶慢赶还让我们落在后面了!十二哥安好呀,这一次有什么惊世绝伦的学问要现世?”李璘张嘴就好像蹦豆子,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丝毫不在意自己正在换牙的嘴还有些漏风。李璲高居主位上单手托腮,没好气的道:“我很怀疑我这府里到底安插了多少人的眼线?才在书房吩咐一声,全长安都知道了!”

    “谁叫你万众瞩目呢?整天坐着你的碧玉车招摇过市!”张曦已经沾染的军旅的习气,对名贵的瓷器不屑一顾,端起茶碗就一口喝干,扯着嗓子叫道:“别装无辜了,其实就是你自己故意放出风儿的!你就喜欢那感觉对不对?”

    不等李璲驳斥,萧子夜狠狠的点头,敲边鼓:“还是你了解他,一眼就看穿了!”紧跟着扭头忽略李璲的白眼,向李璲道:“不用我们说你也知道来意的,大家都想给你当一天学生,听一听你的课,哪怕记住一句半句的那也是发家致富的门路。”

    “怎么,几位现如今很穷吗!”李璲恶狠狠的瞪视这几个白眼狼,尤其是那个从进门嘴里就没闲着还在舔着冰糕的李璬,正是自己的制冰法又被改进后的成果。李璲伸手一抄,夺过半截冰糕,也狠狠的嘬了一口,现在很需要败败火,在李璬眼眶含泪的委屈中还给他,叹口气道:“你都胖成圆球了,一边儿待着去。本王事无不可对人言!哼,没什么保密的,你们想听尽管去听,至于能学到什么那就是你们的本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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