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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王府折腾了一个晚上,再加上一个白天,众人都十分疲惫。待明月夜交代好了,如何照顾莲弱尘与小世子的事情,又已近黄昏。他们婉拒了夜王府的晚膳,匆匆忙忙要赶回西凉王府。
夜斩汐谢过了哥舒寒夫妇。他抱着自己的第一个儿子,简直爱不释手,甚至顾不得出门去送一送他们。倒是云光郡主舒颜和夫君夜峰将二人送到了府门口,千谢万谢,也笑得合不拢嘴。
哥舒寒怕明月夜劳累,便将白兔让左车送回了王府,自己和她则一起乘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往西凉王府方向归去。
靠在松软的垫子上,明月夜终于放松的伸了个懒腰,不吝喜悦之情:“你知道吗,兄长给小世子起了乳名,叫小莲子。好古怪的名字,太逗了。莲姐姐的孩子,就是莲子吗?那下一胎岂不是藕儿了。”
“但愿弱尘怜子,我倒能体会斩汐的心情。希望小莲子平安落地,他们之间也能缓和一些了。”哥舒寒打开小木几上的食盒,取出一盏玉白炖碗。他打开盖子,清甜鸡汤的香气便充盈在小小的车厢中,令人食欲大开。
“王爷还有时间为我准备药膳,倒难为您有心了。”明月夜撇撇嘴角儿,终归按捺不住心头暖意,笑吟吟打算接过来。
“童子乌鸡,配上枸杞、黄芪、红枣……清炖了两个时辰。滋阴补气,对女人最好……”哥舒寒唇角染笑,温柔道:“是啊,斩汐都抱上儿子了,真慕煞旁人啊。十七,本王的一儿一女都靠着你呢,自然得好好为王妃滋补,常言道母肥子壮吗,趁热多喝些。”
明月夜一听微微蹙眉,把手中的炖盏重重撂在桌几上,噘嘴道:“我就知道,你哪里会那么好心。不过就是为了你自己。你又不是女子,自然不知道生产便如同入鬼门关一般。我虽为医官,却第一次进产阁,场面实在太吓人了。我可不要生孩子。你找别人吧,这鸡汤也留给你自己喝,补补中气,省得到时候也吓昏在产阁外。”
“胡说,我哪有斩汐那么脆弱。再说,他最近身体不好,有点儿站不住脚也是自然的。十七,你放心,你生儿子闺女时,我定寸步不离,如有稳婆敢弄痛你,我便替你收拾她们。来,喝汤……累了一天一夜,人都快虚脱了。”哥舒寒拿起炖盏和汤匙,靠近明月夜。
他小心翼翼舀起了一勺鸡汤,轻轻在自己唇边吹凉了,再送到她面前。
她一偏头,继续赌气道:“我有茉茉就够了。反正我不生小孩。你知道弱尘流了多少血,那简直就如同受千刀万剐之刑。”
她不自然的打了个寒颤,吞了吞口水道:“其实,刚生出来的小莲子一点儿也不像弱尘,或者斩汐那么好看,倒像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老头儿。”
“哈哈……”他忍俊不禁笑了好几声,遂而柔声道:“好,十七说不生,咱们便不生。待你想生了,咱们再生便是。快喝汤,乖……”
他邃黒重瞳,隐匿着深炯而厚重的宠溺,声音更如羽毛般轻柔而蛊惑。她望着他的眼眸,沉浸其中的风华与温存。终归乖乖的喝起了汤。他一匙一匙,喂的细心而认真。她一口一口,喝的暖心而欢喜。
便这样,哥舒寒喂明月夜喝了大半盏的鸡汤。两人都心满意足。
哥舒寒扬眉突然道:“十七,你有心事吧……”
明月夜停住喝汤的动作,抬眸望着他,似笑非笑:“此话怎讲?”
“自从我接你从汴京回来,你就没打算问问我,关于绰约的事情吗。即便那日白芷伤了你肩膀,你也没更多言语。这不太像你的性子啊。”他淡淡道,邃黒重瞳却深不可测:“或许你真的很忙,但总没忙到,连见我都没时间的份上。既然如此,想必你心里并不顺遂,所以才故意躲着我吧。任性的丫头啊……”
“哦?王爷倒心细啊。那么,你可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她审视着他,眼神也变得深不可测。
“我不来问你,你便会一直别捏下去……傲慢如你,如何会轻易低头呢?所以,不如夫君主动送上门来吧。”他故意叹了口气道。
“你若想告诉我,便不会隐瞒我半分半毫。若你刻意隐瞒,即便我问,难不成又能得到答案吗?傲慢的是王爷,而十七,不过稍微珍重自己的一点自尊罢了。”她不吝嘲讽道。
“好吧,既然我都送上门来了,那便劳烦王妃,耐着性子听为夫讲讲最近的事情,如何?”哥舒寒放下鸡汤,展展衣袖,貌似一本正经道。
明月夜也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认真道:“十七,洗耳恭听。”
“我知道,你怀疑绰约出现的时机。因为实在太巧。柳心玉刚刚失势,她便有了消息。但我遣暗卫悄悄查探过。绰约确实被裴门余孽一直关押在怀山寺地牢之中。那里距离长安不过百里,我却寻了这么多年。可见裴门的手段确实厉害。我能找到线索,是从紫竹仙这里,顺藤摸瓜,追溯而上。”
“哦?那么是谁在你我大婚之日,特意来告诉你裴绰约下落的。”明月夜若有所思。
“紫竹仙的夫君段磊。他和裴绰约都被关押在怀山寺黑牢之中。因为紫竹仙取血失手而自尽。段磊便没有了利用价值。所幸紫竹仙在裴门中留有后手,终归抢在他们杀人灭口之前,救下了段磊。段磊虽然一心想要为妻子报仇,但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与裴门余孽抗衡,便想到了用绰约的下落,来换取暗军的帮助。他帮我救绰约,我帮他灭裴门。”哥舒寒轻笑道。
“紫竹仙,原来她确实被胁迫,可裴门为何要你的血呢?难道为了炼药……”明月夜困惑道。
“我也不知道,但抓到了人,便真相大白。裴门余孽,即便没有段磊的交易,我也要将他们尽数剿灭。木涟的仇,一定会血债血偿。”他阴森森道。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她略一迟疑,又继续问道:“怀山寺下的裴门黑牢,想必也机关重重,你没……受伤吧。”
“还好,轻伤。”他见她不吝关心,终归心头一暖,不禁用手掌覆住她的小手,柔声道:“我不告诉你,不仅担心你误会我和绰约的关系。还有,怀山寺之行危机重重。我不想你与我同行,以身犯险。”
她一展眉,刚要接言,却被他用颀长手指按住唇瓣。
他继续道:“我为你做的,都是心甘情愿。但我不希望你为我,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在我见到绰约之前,心里本来也忐忑过。毕竟,我们曾有婚约。我也一直在寻找着她的下落。在遇到你之前,我若找到绰约,定会履行婚约。但遇到你之后。十七,莫寒这辈子便只会有你一位娘子。见到她后,我便更肯定自己的心。因为,我很明白,我对她的牵肠挂肚是一份难舍的亲情。但我对你的感情却独一无二,是深入骨髓的相爱。我不能忍受,你不在我身边的时间。你离开长安的那段日子,我简直要崩溃了。十七,我中了你的毒,而你的爱是我唯一的解药……”
她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但眉目之间,已隐隐流露笑意。她不吝调侃道:“您这甜言蜜语的功夫,到底炉火纯青啊。不知道以前,得有多少小姑娘,被你骗得团团转。”
哥舒寒顺势坐到明月夜那边,他展臂揽住她的肩头,温柔道:“肺腑之言,并没半分造作。只是,绰约在怀山寺地牢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她的脾性已和以前,大不相同。我知道,她曾刻意难为过你。也希望你能谅解。她毕竟是我的亲人,就像姐姐一般的存在。若你们能相处融洽,我便也能心安了。”
“姐姐?一个争风吃醋的姐姐……倒也有趣。她不是想做你的侧妃吗……”明月夜唇角一扬,眸光闪烁:“似乎,王爷也并没有拒绝啊……我还以为,今日您对十七如此厚爱,便要提出求娶侧妃的事情。若有,便商量一二呗。”
“十七,你明堂暗探的爪子,伸得可有些长了。”哥舒寒微微蹙眉。
“您误会了。并非明堂的暗探,而是左利主动禀报。我不听,便伤了他的面子与忠诚。不信,你便去问你的大管家好了。”她笑得意味深长。
他长叹一声:“看来,白芷之死。倒帮王妃横刀立马了。这一招敲山震虎,倒不失为一箭双雕啊。十七,你算计我。”
“算计了又如何?王爷,您意下如何呢?可想采纳绰约姑娘的建议。”她不吝挑衅,咄咄逼人。
“有你一个王妃,本王都要焦头烂额。不必再多,本王还不想早死呢。”他意犹未尽道:“况且,若本王敢纳妃,您恐怕会想立刻就毒死本王吧……”
“不会。”明月夜似笑非笑道:“毒死您,我岂不还要偿命。再说了,您可乃大常响当当的不败杀神。俗语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您呢,恐怕能活过一万岁。”
“大胆,敢咒本王是龟?难道你还想红杏出墙不成,还想送本王一顶绿帽子。”他咬牙切齿擒住她的双肩,霸道威胁道。
“来而不往非礼也。若你敢对不起我,我便也不会客气。”她冷笑,牙尖儿冷白阴森。
“我不会,我无法改变遇到你之前的事情。但有了你之后,我不会再碰别的女人。总之,赖定你了……”他终于忍俊不禁,笑得得意。
遂而又故作阴狠,威胁道:“十七,若你敢背叛我,我便将你关在笼子里,当猴子一直养下去。”
“猴子?这么丑的动物。再说,你以为你能关住我?自以为是。”她一点不客气道。
“哼哼,挑断筋络,毒瞎双眼,再戴上镣铐,喝下软骨散……怎么关不住。”他冷笑道:“暗军刑罚,向来花样百出。军医怎么忘了。那高远又是如何招供的……”
“实在狠毒,不忍直视。”她吞了吞口水,仿佛又见到了那日的惨景。
“若你背叛我呢?那又该如何……”她目光烁烁追问道。
“那你也可以将我挑断筋络,毒瞎双眼,再戴上镣铐,喝下软骨散,关进笼子当猴子养着玩呗。”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尖婆娑着她的鼻尖,声音暗哑道。
“我才没有你那么变态。”她被他撩拨得心神不宁,脸颊微红。
“变态?这就变态了。为夫冤枉啊……”他乘胜追击,啜吻着她柔软唇瓣。
她却猛然推开他的怀抱,她望着他,一本正经道:“莫寒,若你背叛我。我会离开你,去你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我们从此,生生世世,不再相见。”
“我不会!”他斩钉截铁打断她,用炽热的深吻劫持住了,她后面的话。
情到深处,两人缱绻正浓。忽然马车一个踉跄便停住了。车内一下剧烈的颠簸,两人的鼻梁都撞痛了彼此,不得不暂时分开。
哥舒寒一挑窗帘,简直咬牙切齿道:“大胆,何人敢拦本王车驾?”
只见流千树骑着一匹白马,横在马车前面。他一脸热汗,神情甚为紧张。
“死耗子,本王现在就剥了你的皮。”哥舒寒蠢蠢欲动,明月夜赶忙阻拦,她亦然伸出头颈,望着流千树。
“宫里出事了?”她紧张道。
“涟漪,涟漪晕倒了。医官、医官都在柳姣姣的宫里,我找不到别的医官。”流千树跳下马来,顾不得畏惧哥舒寒,抢到车前。
“十七,别急。我送你进宫。”哥舒寒拉住明月夜的手腕,关切道。
“马车太慢,我还是和流千树骑马先回去。你尽快赶到,我担心皇上……还有,斩汐那边暂时不要通知。”明月夜已经身手敏捷跳下了车子,拉着流千树便跑向白马。
“好,我稍候就到。”哥舒寒微微蹙眉,不吝威胁,又高声喝道:“耗子,你若敢趁机对十七轻薄,本王定会断你双手。”
白马驮着明月夜与流千树已经绝尘而去。但后者明显的感觉到脊背上,爆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一场变故,似乎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