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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人。矮人。
巴县矮人并不多,从孟江口中得知身高在一米以下的矮人只有六个,许三带人一一查验,排除了三个体弱无力的,只剩三个。
其中两人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以砍柴为生,四肢粗壮较为健硕。另一个家境殷实,事发当日随着父母去临县提亲,没有作案时间。
小桃仙将这个消息告诉傅元君和程奕生时,两人正在发现尸体的城郊树林里。高梁行动太慢,许三主张矮人定然是凶手。
两人不多言语,嘱咐小桃仙跟着高梁和许三审问城中矮人,先一步到了下一个发现尸体的现场。
直到小桃仙返回树林将警局进展一一叙述,程奕生才舍得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样啊......”
从江边洼地到树林,一路上程奕生一言不发,即便傅元君有心询问他关于案件的看法,他也以摇头打发。
这半日光景,他就说了一句话,“这样啊......”
傅元君知道程奕生不满她的行为举动,可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都是与杀父仇人有关,谁也不必谁更有理。舟无岸是满达左使,同样是有着虎头戒指的人。傅元君自认为不与舟无岸撕破脸,无论对她还是对程奕生都更有益处。
程奕生如此聪明的人,今天却是老牛撞南墙,转不过弯。
傅元君想得出神,听见小桃仙叫她:“傅姐姐,程程哥说凶手不一定与矮人有关呢!”
“嗯?”她扭头去望程奕生,程奕生却背对着她,蹲在地上轻轻拨弄没过脚踝的草丛。
他还是不愿意同她说话吗?
傅元君收回目光,问她:“怎么说?”
“程程哥说矮人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小桃仙指着不远处的一根断木向她复述,“他们连砍柴火都费劲。”
那根断木约有碗口粗细,是根矮松。离地大约四十公分的地方有不规则的砍痕,松树已经被砍走,不平整的断口截面却留了下来。
正常人的伐木高度略高于腰,超过一米,这些砍痕无疑是矮人留下的。小桃仙带来的情报证实了矮人中的确有樵夫。碗口粗细的松木对于身强力壮的樵夫来说并不困难,一斧子下去,斧头至少能嵌进树干的一般,只需稍稍用力便能将树木折断。
因此,断口截面至少有一半是光滑平整的。
而眼前的截面凹凸不平,砍痕复杂,没有一处平整。斧头砍进去又拔出,紧接着又砍进去,多次重复才能造成这样的截面。
连碗口粗的松木都难以砍断,他们不可能一刀砍掉人的腿骨。
“可是......”傅元君感到疑惑。
石块下的血迹是真的,如果不是矮人,凶手是如何躲在石块下行凶的?
缩骨功?
那样窄的地方,容不得一个成人举起砍斧。
“你在看什么?”
程奕生始终蹲在那里,勾起了傅元君的好奇心。
“血迹。”程奕生轻声说。
“血迹?!”小桃仙一下惊出声,忙捂了自己的嘴小声道:“她不是在这儿死的吗?”
傅元君身旁的草地上有大摊血迹,血迹已经干了,黑乎乎的粘在草叶上。
她立即过去,顺着陈奕生手指的方向查看。
拨开草丛,地上果然有一溜血迹,一直通向下山的方向。
她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是程奕生在义庄说的:“林子深,没有土地,除了熟悉地形的樵夫偶尔上去砍点柴,基本没有人去。”
没有人来的林子......
“发现尸体的是谁?!”傅元君忽然急问。
“好像是......”小桃仙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隐隐觉得不安,她小声说:“好像是......巴县警员。”
巴县警员......
“小桃仙,你先回去,设法联系舟无岸,让他和你一起去警局要人!”程奕生忽然起身,嘱咐她道:“记住,不能自己去警局。”
小桃仙脑中发懵,叫两人的阵仗唬得发愣,连连点头,拔腿就往山下跑,跑出二里地才想起来他们并没有告诉她去警局要谁。
从血迹的干涸程度来看,草丛里的大摊血污和草地上的血迹滴落的时间相差不远,最有可能造成这种情形的,只有在凶手将尸体左腿砍掉之后,立即将尸体转移到山下。
如若警员真的是在这里发现了尸体,必然有人说了慌。
程奕生回归沉默,自顾的跟随着血迹往山下走。
“程奕生!”傅元君叫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告诉我?”
他实在有些古怪,与高梁的对话也好,如今对她的态度也好,一切都让她疑惑,并且不安。
半晌,程奕生从嗓子眼里吐出两个字:“没有。”
傅元君跟在他身后,一下泄了气。
“你很生气。”她道:“你可以说出来,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你缄口不言,你现在是探长,我们需要交流。”
“我影响破案了吗?”程奕生冷声问她。
傅元君一时语塞,若真要论起来,程奕生并没有因为少言寡语而耽搁破案的进展,发现的线索也都一一说明。反倒是她很奇怪......
她在不安什么......
傅元君后知后觉的发现,从义庄出来,她的心就一直悬着。她小心翼翼的揣摩着程奕生的内心和想法,害怕他会因为自己对舟无岸的宽容而疏离自己。
“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因为舟无岸的身份暗中报复?还是以为我会杀心四起?”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奕生说话一针见血,傅元君心头猛然一颤,冷下脸来:“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为什么要加以曲解和揣测?”
“傅小姐,加以曲解和揣测的,是你吧?”程奕生回头望着她,眼中隐隐有怒火,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反问她:“关于他的身份,我自始至终,说过一句话吗?”
他明白傅元君对舟无岸的心意,因着自己曾告诉过她芸生堂的火灾与满达有关,初知舟无岸的左使身份,他第一反应是劝解,生怕傅元君与舟无岸生出嫌隙。
的确没有生出嫌隙啊......
他的担心像一个笑话,更被两人义庄前亲密无间的样子死死按在地上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