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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让你停手的?”涂国安问道,他想起当年要不是纳兰明德提供的那组照片,黎清的嫌疑也无法排除,严邦德完全可以顺水推舟,把黎清当成替罪羊,扫清障碍,他为什么会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没有加害黎清,反而安排纳兰明德为黎清开脱。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可能将所有的人都关进牢里,公安局始终需要人来办事,重案一组已经全军覆没,如果再把黎清关起来,重案二组也朝不保夕,你觉得黎清有事,你会袖手旁观吗?”严邦德说道,他不得不佩服张志,因为张志早就料到,即便自己就是幕后的那个黑手,自己也不会断然的加害黎清。
“当然不会。”涂国安说道,当初黎清出事的时候,他和陆羽都是尽心尽力的去追查,不帮黎清洗脱罪名,他们绝对不会罢休的。
“我了解黎清,经历那么多事以后,不论是为了张志的遗孤,还是为了他的女儿,他都不会再插手这个案子了,这也是平复这场波澜的最好时机。”严邦德说道,当时重案一组的案子被传得越来越悬乎,黎清要是不碰,就没有人敢碰那案子了,时间一久,一切的罪恶都会被掩盖。
“可你最终还是难逃报应!”夏缪说道,这可能就是因果关系,种下什么因,就是得到什么果,善恶到头终有报,时间再久,一个都逃不了,就像自己,因为一时的贪念,毁掉了一生。
“自从知道塔罗公主怀孕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终有一劫。”严邦德说道,这么多年来,他就没有一刻是安宁的,他不知道噩梦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他只知道那一天终究会到来。
“怀孕的塔罗公主?”夏缪惊奇的问道,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这听起来有些不真实,但是他就是发生了,塔罗公主的尸体一直是由莫科进行保管的,想不到他却奸污了塔罗的尸体!”严邦德说道,当年听到莫科向他坦白的时候,他恨不得杀了莫科,他更没想到的是一个死了千年的人居然会怀孕。
“禽兽!”纳兰文轩骂道,他的心猛然的痛了起来,仿佛挨了重重的一击。
“莫科之所以会躁狂而死,会不会是他亵渎了塔罗的身体?”涂国安问道。
“说不清楚,只有他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严邦德说道,他似乎已经不想追究太多的原因,对于一个已经注定结局的事来说,知道原因并没有太多的作用。
“后来你让陈以良带着怀孕的塔罗找到了刘家山,让他为塔罗解剖。”张静波说道。
严邦德看了张静波一眼,说道:“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当刘家山从塔罗肚子了取出那个女婴时,陈以良震惊了,因为他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恶魔。他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办,其实我也蒙了,那件事已经超乎了我的承受范围,我随口说了一句——杀了她!”
“陈以良拒绝了?”张静波问道,他下意识的看了黎小白一眼,这个时候,他已经相当肯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当年那个幽灵的女儿。
“陈以良抱着那个女婴犹豫了很久,但终究没有勇气下得去手,他打电话告诉我,要将那孩子抱到我这里,让我自己处置。”严邦德说道。
“你把那孩子怎么样了?”涂国安问道,他不禁为那个孩子担忧起来,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当时我也很害怕,可是如果我不去做,可能没有人敢去做了,那孩子是恶魔,不能让她活在这世界上……”严邦德痛苦的说道,说到这里时,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想必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
“后来呢?”纳兰文轩迫不及待的问道。
“后来……后来……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严邦德说出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承认的事。
“你女儿不是在这么?”涂国安指着严寒说道。
“他是黎清的女儿!”严邦德回答道,他不得不承认,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一个亲人可以依赖,他一直都是孤独的。
“黎队的女儿?”涂国安惊奇的问道,黎清的女儿出生的时候,他一直在场,怎么会到了严邦德这里,他想不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严邦德收拾了一下情绪,这个时候,没有什么好悲伤的了,无论怎样,今天都是最后的结局,一切的悲伤和痛苦都会完完全全的结束纠缠,他继续说道:“那天,陈以良打电话说要把那孩子送到我这里,可是他还有来,陆羽就来了,陆羽告诉我,黎清的妻子在医院死了,让我去看看,虽然我心里一直惦记着那孩子的事,但不去医院看看,又实在说不过去,于是我只得跟着他去到医院。”
“那天,你来了一会就走了,就因为要赶着回家杀那孩子?”涂国安问道,他记得那天严邦德感觉慌慌张张的,好像赶着要去做什么似的,只是当时他的心思不再严邦德身上,一心只想着该如何面对黎清。
“当我匆匆忙忙的从医院赶回来的时候,一推开门,我就看到沙发上放着一个孩子,我想肯定是陈以良抱来的,于是我一把抓起了那个孩子,径直扔到了水缸里面,然后盖上盖子!”严邦德说道,当时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感,他不敢想象那孩子在水缸里挣扎,然后慢慢窒息而亡的样子。
“你真是禽兽不如!”严鹏骂道,他不敢想象,这些事竟是他一直敬重的父亲能够干得出来的。
严邦德苦笑了一下,除了苦笑,他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他知道严鹏也对他失望透顶了,他总是幻想着,要是能有严鹏这样一个儿子该多好,可是当他对李梦琪下手的时候,这一切都只能是幻想了,现在连幻想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蒙住了耳朵,让自己不要听到那孩子的惨叫,可是依然无法平静下来。”严邦德回忆道,当时他觉得时间好像是被拉长了,每一秒都过的比较煎熬。
“那孩子是你的女儿?你在动手之前就没有看一眼吗?”张静波问道,他想严邦德当知道真相以后,肯定后悔得要死,这可能就是他的报应。
“没有,我当时太害怕了,我怕我看到那个孩子的样子以后,会下不去手,更害怕她会成为我的噩梦,要是我能看一眼该多好。”严邦德后悔的说道,这些年来,他总是幻想着时光能够倒流,可是却无力回天。
“报应,都是报应!”夏缪说道,相比严邦德来说,自己还算幸运了,他难以想象是什么力量让严邦德还有勇气活着,需要多么强大的心脏才能承受住他那么肮脏的灵魂。
“那孩子渐渐的没了动静,正当我鼓起勇气,准备处理后事时,我看到了一个人,当时我就懵了,脑子DUANG的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不可换回的错误。”严邦德说道,当时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他最终还是活了下来,勾起偷生地、肮脏地活了下来。
“谁?”张静波问道。
“我的妻子,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她应该在娘家才对,她在最不该回来的时候回来了,更可怕的是她还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回来,而那孩子已经被我扔进水缸,早已没有半点气息。”严邦德哭诉道,这么多年,他这份无法言喻的痛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因为没有人会同情他,他是孤独的。
“你怎么跟你妻子交代?”涂国安问道,他想不出当时的严邦德会怎么跟他的妻子解释,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不我根本没有机会解释,当看到发生的一切时,她无法接受失去孩子的痛,更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恶魔的事实,她发疯似的冲出了出去,之后就再以回不来了。”严邦德说道,当时他想追出去的,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妻子,更没有资格去安慰她。
“所以当我们发现嫂子的尸体时,你并不奇怪,你早就猜到了结果。”涂国安说道,二十年前,当发现严邦德的妻子溺死在湖里时,他还同情严邦德,他做梦也想不到原来是严邦德逼死了自己的妻子。
“她已经生无可恋,死对于她来说也许就是解脱。”严邦德说道,这么多年,他一直这样安慰自己,想找个理由让你自己过得心安理得些,可是这个理由却骗不了自己。
“你呢?你活着又是为了什么?”纳兰文轩质问道,他没想到严邦德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说自己的妻子生无可恋,他不知道这个灭绝人性的畜生,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不知道,我只是没有勇气去死。”严邦德说道,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懦夫,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这可能也是你停手的一个重要原因吧?”涂国安接着问题。
严邦德无奈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失去可以失去的一切时,对于生活,我已经心灰意冷,我拥有着别人梦寐以求的财富,但是我却感受不到一点做人的快乐,我不停的挣扎,可是越挣扎越错,我只得投降,无奈的接受生活的安排,所以当陈以良抱着那个孩子来找我时,我不再选择杀戮,而是决定把她养大,算是对自己的救赎。”
“她就是陈以良抱来的那个孩子?”涂国安指着严寒问道。
“不错,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严寒就是塔罗分娩的那个孩子,直到陈以良死的时候,他才告诉我真相,他早就把那孩子换了。”严邦德说道,这让他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陈以良也给自己留了一张底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吗?”涂国安问道,其实他心里面明白,一个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团队,成员与成员之间根本就不值得相信,因为每个人遵循的原则都是‘人不利己,天诛地灭。’都想让自己得到的利益最大化。
“他是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了解我,如果那个孩子在我手里,肯定是死路一条,他不知道杀死塔罗的女儿会带来什么样的厄运,他救下那个孩子,也是给自己积德,更重要的是只要那个孩子还活着,他就有要挟我的底牌。”严邦德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黎队的女儿的?”涂国安指着严寒问道,对于这一点,他觉得有些对不住黎清,要不是二十年前,自己疏忽大意,就不会让黎清和自己的女儿分开那么多年。
“就在不久前,严寒在医院急需用血,是黎清给她输的血,黎清离开医院以后,就径直找到了我,我才知道原来黎清才是严寒的亲生父亲。”严邦德说道。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为什么不可以让它一直平静下去呢?”夏缪质问道,他原本已经淡忘这一切,有了一个可以幸福下去的家庭,可是被严邦德给毁了。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是多么的希望相安无事的过下去,可是吴永辉的案子让涂国安和陆羽查到了南国草原,是你们先出招的,我只是被动的接受而已。”严邦德说道,这是他的真心话,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逼得他无路可退,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可是你不该再杀害那些无知的学生!”张静波气愤的说道。
“那些学生?他们的死都与我无关!”严邦德说道,他不但没有杀害那些学生,他还尝试过拯救他们,可是无能为力,有些事,不是人的力量就可以解决的。
“你骗人!”张静波吼道。
“到了这个时候,我早已经没有骗你的必要了。”严邦德说道。
“那他们为什么会一个个的死于非命?”张静波问道,虽然有些激动,但他相信严邦德并没有骗他,因为他已经血债累累,否认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所有与南国草原有关的人都会死!”严邦德说道。
当严邦德说出这句话时,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让人有些窒息,它如同一个突如其来的霹雳,惊得人们说不出话来。
“这是诅咒,绝对是!”严寒不理智的叫道。
“怎么会这样!”张静波有些失落的说道,原本他以为查到严邦德就是终点了,想不到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他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那个虚无缥缈的诅咒之说。
“我已经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一切,要想结束这场噩梦,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严邦德说道。
“什么办法?”张静波迫不及待的问道。
严邦德叹了口气,说道:“一切都是由我引起的,也让它从我这里结束吧!”说着,他夺过了涂国安腰上的手枪,对准黎小白扣动了扳机。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于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只得愣在原地静静的听着那声刺耳的枪声,划过这惴惴不安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