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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从车里走出来的一刹那,我发现孙班长和李兆峰的眼睛都直了,他们似乎不敢相信,车子竟然如此迅速地从狭窄的大门里开出去了!
孙班长和李兆峰朝我走近,小陈也没急着把车开进来,凑到我跟前,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它,它怎么就,就开出来了呢?
李兆峰惊愕地说了句:是啊,开出来了哈。
孙班长道:没刮着蹭着,就开出来了。速度,起步还那么快!
我心里得瑟,嘴上却谦虚地道:这有什么意外的!本来大门就比车身宽,至少宽两公分!
李兆峰咂摸了一下嘴巴,突然间情绪激动地握住了我的手说:小兄弟,真是高人啊!没想到当兵的当中,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角色!怎么练出来的?
我道:没特意去练,就是人车合一嘛!
李兆峰拍了拍我的肩膀:合的好合的好!那你技术这么好,呆在部队站岗屈才了,屈才了!我给老周打个招呼,让你提前退伍给我当司机怎么样?月薪,月薪你说个数。我呀,到现在都找不到能信得过的司机,招过几个没敢用。现在司机这责任重啊,一只脚踩着油门,一只脚踩着鬼门关。今天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一个技术熟练值得我将生命安全相托付的好把式,好司机。你等着,我这就去找老周商量!
说完后他竟然转身又要进团部,我赶快说了句:别费心了李总,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兆峰一皱眉:什么意思?
我笑道:您继续当您的老板,我继续当我的兵。
李兆峰一下子火了:不拾抬举!你当兵,当来当去能捞几个钱儿?给我当司机,保险给你交着,供你吃住玩儿,甚至能帮你在北京落户……
孙班长不失时机地添油加醋道:好事儿啊这是。多少人抢破头哩。
我坚定地道:没那兴趣。我要是为了钱就不来当兵了,来当兵就得对得起这身军装!
李兆峰和孙班长面面相觑,随即道:套话空话!人不为钱你为什么?在这物欲纵横的社会里,没钱你能活得下去吗?
我笑道:李总,您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很喜欢钱啊?不是所有的人都跟您一样。
李兆峰有些生气:别以为你车技好就能得瑟!我李兆峰从来不求人,司机有的是,我不相信全中国找不到比你车技好的来!大不了,大不了我在全国招聘驾驶高手!
我道:李总,我爸他都比你低调!
李兆峰一愣,没能理会我的话意。但他随即问了一句:你爸,你爸是干什么的?
我道:我爸跟您一样,也涉足房地产。
李兆峰眼睛一亮:真的?那你爸在哪儿,在哪儿开的公司?没准,没准儿还能认识。
我道:山东宏远,宏尊,盛凯,都是我爸开的分公司。
李兆峰的嘴巴张的很大,差点儿没能合拢:你是说,你是说,山东商界的领袖人物李荣和,他是,他是你的父亲?李总,李总是你父亲?龙生龙凤生凤啊,虎父无犬子。
我淡然地道:李荣和是我父亲。
李兆峰不敢相信地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李总,李总的儿子不可能来当兵,不可能!
我宛尔一笑。其实我很少报上老爸的名号来将别人的军,但是觉得这个李兆峰过于狂妄自信,总觉得自己手上有个房地产集团就觉得飘飘然了不起了。跟我老爸比起来,他还差得很远。我爸经常在商业报纸上露面,全国商界当中,几乎都听说过他的大名。但实际上,我很看不起这种张扬滋事的有钱人。有几个钱有什么了不起的,非要在别人面前炫耀!
李兆峰看起来有点儿失魂落魄,最终他还是上了那辆奔驰车,驶离。
孙班长上下审视了我两眼:咦,没看出来,还是富二代呢!
我挺了挺胸膛,敷衍道:富什么二代啊,我骗他玩儿呢。我要是富二代,还用来当兵?受这份罪干什么?
孙班长伸出一指指向我,似懂非懂地点划道:你小子,不地道。
一班岗下来,腰酸背痛腿抽筋。好在当班过程中灭了一下李兆峰的威风,心里还是颇有几分成就感。
中午吃过饭,周副团长突然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周副团长便开口说了一句:李正听说你家里很有钱啊,是不是?
我顿时一愣,心想这下坏了。肯定是李兆峰将我父亲的事儿告诉了周副团长。
周副团长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这么有钱还来当兵干什么?扮猪吃虎啊?还在外面瞎显摆,你显摆什么?你爸有钱很了不起吗?你这同志人生观价值观都很有问题!拜金主义思想严重!之前沈鑫就曾反映过这个问题,你是富二代,你老爸很有钱,这个大家都知道。但是你整天显什么山露什么水?有钱很值得炫耀吗?
一连串的斥责,让我猝不及防,莫名其妙!
我一头雾水地望着周副团长,心想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火啊?
在某些程度上来讲,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千不该万不该拿自己父亲的名号吓唬人。
周副团长将我狠狠地批评了一通,渐渐地镇定下情绪,喝了一口水,杯子有力地往桌子上一蹲,轻咳了一声。
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为他添点儿水,领导一般喜欢用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需求。但我却没想买他的账,装作没意会。
周副团长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像是有些失望。但他也许真的以为我没能读懂他的肢体语言,干脆一抓嗓子干咳两声,自言自语道:这几天天气挺干燥是吧,得多喝水。
一边说着,一边还捏着杯子上下晃动了两下。
我心想你这是何苦呢!考虑到他毕竟是正师职高干,我还是在心里说服自己效劳了一把,拿起他的杯子到饮水机上添水。周副团长还装起了清廉:不用不用。不用加,水还满着呢。
加满水后重新放回桌子上,周副团长这才让我坐了下来。
周副团长再喝了一口水,望着我说道:环境造就一个人呐!也许你犯的错误,不能全怪你。怪只怪你选错了环境,跟错了人。
我顿时一怔,周副团长是在含沙射影地讽刺姜副团长的无能。同时也是在向我发出某种信号。
领导讲话,就是有艺术。领导讲的话,不能单从字面上理解,那样的话你永远不知道领导在想什么要干什么。你要深入领会领导的意图,那就得擅长听话外音。在某些程度上来讲,也许周副团长像是在给我一个台阶下,我知道他想听什么,想得到怎样的答复。如果我违心地附和一句‘对对,当初要是跟了周副团长您,那我现在不至于沦落的如此狼狈。’那么,周副团长的目的就达到了,他再一次觉得俘虏了姜副团长的亲信,会相当有成就感。
但我偏偏不是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那种人。我很爽快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觉得跟着姜常务挺好,真的挺好。
周副团长略显尴尬地一笑:哦?好在哪里?
我道:姜常务为人正义,从不公报私仇,对下属关心体贴……
周副团长打断我的话:是吗?竟有如此神奇?不过你听没听说过,唇亡齿寒的道理?
我笑道:这个道理,的确有道理。但是天灾人祸躲不过,唇亡了,牙齿当然逃不过厄运。但是总不能把牙齿硬往别人嘴里塞吧?并非原配,肯定不合适。
周副团长扑哧笑了:没想到你这说话的水平还挺-----挺高深的。我不跟你打哑语了,咱们就把目前的现实情况好好探讨一下。现在姜副团长随卫首长出了国,团部的变化你也都看到了,大势所趋,几乎已经……
我本想将他一句‘老虎走了猴子当霸王了’,但一想之下,觉得还是给这个正师职高干几点面子。姜副团长绘声绘色地讲了一番话,然后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人心所向啊,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为什么整个团部的干部战士,都想上我这条船?有的船沉了,有的船船票太高,真正能在水上畅通无阻的,没几只。我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一只船,载起特卫团的重任,把着特卫团的前进方面。官也好战士也罢,重要的是为自己找准定位,一旦上了贼船就很难脱身喽。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是个聪明人。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你是姜的人,我仍然想帮你。
我笑道:谢谢周副团长好意,不过我会等姜常务回来!
周副团长恨铁不成钢地望着我:姜常务?小李我明着跟你说吧,他现在还常什么务?失民心,他失了民心!即使他回来,特卫团他也呆不下去了!可能跟你讲你也不懂,特卫团有很多规则的,那是生存法则!
我道:规则不规则我不懂。但是我知道,做人要规矩。
周副团长一愣:哦?你所谓的规矩是什么意思?循规蹈矩?克守陈规?保守封建?
我道:也许您不应该这样认为。周副团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走了。孙班长看到我出来这么久,也许会批评我!
我试探着要站起来,周副团长一挥手:等等。其实你不应该表现的这么急躁。你可以当作是我在找你谈心。
我将了周副团长一军:谈心?周副团长的谈心艺术,高!我一句也没听懂。
周副团长略显尴尬地一皱眉,随即挤出一丝笑容:你是第一个敢跟我说话带刺儿的战士!不过我喜欢,带刺儿的玫瑰虽然扎手,但很好看,有一定的观赏价值和实用价值。
我笑说了一句:更多的是利用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