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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但清晰!婉转且动听!
躯体瞬间紧绷在一起,萧平途瞪大眼睛,被窝中的手攥紧拳头,整体却一动也不敢动。他也不知这时的心情是什么,果然出来的如释重负?怎么又出来的恐惧紧张?
昨夜是未知,今夜是什么?知道的那些信息,除了使他卷进来,还有什么用?
一边恐惧紧张,一边浮想联翩,萧平途除了感慨人确实有够复杂外,也找不出什么来解释这时的状态。耳中的房外的歌手渐渐悠扬,旋律涌来,每个字清楚,又偏偏记不住一个字,可那歌调又在脑海中眷恋不去。
萧平途恍悟,难怪高盅单是哼小调,歌词什么却是记不得的……
憧憧憬憬,脑海中似乎看见一个女人在翘首企盼,手指缠绕乌黑发丝,明明在企盼,脸上却一直挂着淡淡笑容,嘴角的美人痣顽皮在酒窝旁,将女人家的艳丽大方地尽情地表露出来。
婉婉转转,脑海中似乎看见一个个女人依靠在梨树旁,梨花盛开,花色洁白,如雪五出,萦绕在女人左近,衬托女人娇艳似花,人比花香。小巧的嘴巴张张合合,吐出一句句婉转的动人歌声,酒窝如花甜甜绽放,那颗美人痣红杏欲滴,甜蜜,美艳,不可方物。
缠缠绵绵,脑海中似乎看见女人依偎在男人怀中,脑袋枕着男人的胸膛,听着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粉颊含羞带臊,似红透的樱桃,诱得人忍不住想要吞下,女人摸着男人稚嫩的脸颊,柔柔地说道:“国富,与你一起,真好!”
脑海中美好甜蜜的画面突然定格,一道道裂纹瞬间布满整个画面,猛地崩散开如同一把把飞刀溅射。身姿脆弱得连豆腐都不如,飞刀飞过,留下一个个血窟窿。
惊魂未定,一张狰狞凶恶、披头散发的脸孔毫无征兆地扑出……
下一瞬,萧平途本来紧闭的双眼暴睁开,心脏咚咚咚、疯狂跳跃,脸上汗淋淋的,连被窝中的内衣也一起浸湿。传入耳中的歌声不知何时变成哀怨愤怒,不,不是歌声,是尖嘶,是吼叫,明明与前面歌调一样,可给人的感觉仿佛尖锐的指甲在緩慢的、緩慢的挠塑料泡沫,那渗人的响音,让人由外而内的颤栗。
萧平途大口喘息,他分不清刚刚看到的是南柯一梦还是过去的真实,他只知道脑海中的三段‘憧憧憬憬’‘婉婉转转’‘缠缠绵绵’相合的画面格外清楚,连那画面碎成飞刀溅射、恐怖吓人的狰狞鬼脸都记得清清楚楚。
摸着健全的躯体,萧平途紧急跳动的心脏略缓,他真怕躯体如脑海中发生的,一把把飞刀刺透躯体,留下一个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耳中的尖嘶吼叫再如何,萧平途也能勉强泰然处之,比起飞刀与鬼脸,那不过是渗人与难听,脑海中残留的飞刀与鬼脸记忆才是真正的恐怖,那一瞬仿佛真的被死亡笼罩。
睁开眼从那似梦似真中醒来,如同从那瞬死亡中挣扎开,由死而生,区区一瞬的变化,却仿佛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毕竟,生与死的间隔,等于在一瞬中游走了两个世界。
翻身坐起,萧平途拿起床头的烟盒,拿出根烟,点火,狠狠地吸了口,尼古丁的香醇味道贯入肺部,这感觉很奇妙。让人忘掉身边的一切,仿佛与嘴边的烟、肺中的尼古丁融合在一起。这种感觉不是誰给得起的,只有自己能体会。
黑暗中火光一亮一灭,如同心情的起伏,在交替中慢慢将其余的一切排斥掉。一根烟燃尽,本来排斥掉的一切又卷土再来。‘哀怨愤怒’的歌喉不知何时停止了,那歌用‘凄凉悲伤’紧紧缠绕住萧平途。
记忆流转,奶奶苍老慈祥的面庞,坐在藤椅中温和地讲故事……那一年奶奶去世,那一年大学毕业,失去了奶奶,无论成功失败、悲伤喜悦都失去意义。
颤巍巍地又点起一根烟,狠狠、狠狠地吸,火星灭得时间格外的长,足足燃尽大半的烟,将烟化成零落的灰才不情不愿地亮起。
可预想的排斥并未发生,‘凄凉悲伤’依旧将他裹住,心头悲伤翻涌,奶奶去世后一个人打拼漂泊的凄凉,一个人活着的孤单寂寞……
哪怕有家人,哪怕有朋友、同事、同学,可一张张或熟悉或模糊的脸庞闪过,却无力地看着他在悲伤凄凉、孤单寂寞的路上渐行渐远,背影由清楚渐渐模糊。
没有什么能让他转过头去,举步蹒跚,慢慢前行,前方慈祥的老人坐在藤椅中笑着朝他打招呼;再远些,一个甜甜笑着的女人穿着绣花鞋俏生生的站着,嘴角的美人痣顽皮在酒窝旁,正和他打着招呼,将开心与快乐传进他的心中。
回过神时,萧平途手指夹着早熄灭了的烟屁股,脸上湿湿的。伸手摸了摸,发觉那是泪,泪水悄悄挣脱心灵的束缚,划过眼眶润湿脸颊。
怕人看见似的,慌乱擦掉泪水,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12.33。
耳中的歌停止了,这夜的她似乎又隐藏起来。扔掉手指夹的那个烟屁股,萧平途迟钝地反应过来,看向房间中的另两个人。
不出意料,看见的是两张空床。房门打开着,这两人肯定出去了。接触中萧平途知道,方挣不抽烟,高盅稍稍抽点,他坐起来抽烟,在鬼唱歌时没人睡得着的。既然没人阻止,自然猜得出这两人不在房间,什么时候离开不是问题,他只关心,这两人能不能回得来……
才一会儿,高盅推门进来,反手将门锁上,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又过了一会儿,当当当、门外响起轻柔规律的敲门响音。
萧平途把门打开,方挣沉默地从他身旁走过,也不知方挣拿了手电筒什么的硬物,撞在他手上有些疼。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他看见方挣脸色苍白,紧紧咬着嘴唇。
将关上门,反锁,萧平途隐隐放松了些,似乎这道房门,这道门锁,给了他实际的安全感。三个人躺在床铺上,听着彼此轻柔的呼吸,都未开口,但彼此都知道。
大家都醒着!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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